103、第一百零三声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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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一以为的训练是：打架、练刀、搏杀。</p>

谁知凌月给的训练是：和服、花簪、粉妆。</p>

当妖侍领着他来到中正殿,缘一入目所及的事物是大片精工细作的和服，以及穿梭其间、颇得乐趣的女妖，而化形稳定的赤阳丸和流雪淹没在女妖的包围中。</p>

前者奋力挣扎,终是反抗无效被无情镇压,套上了一身茜色鲤鱼服。他小脸涨得通红,扬言长大了要杀了她们。</p>

后者倒是淡定,任人摆布着穿上春樱装,看母亲为他盘发,还佐了串花簪。他全程不出声，似乎是麻木了。</p>

缘一：……</p>

难怪昨晚他问及兄长“训练的内容”时,兄长的神情讳莫如深，一副不欲提及的模样。他还道是龙潭虎穴,不想只是扮成女孩子而已。</p>

这有什么不可说的？</p>

是他扮又不是兄……突兀地,思量起兄长的神色，缘一惊觉自己发现了一个不可说的秘密。</p>

莫非兄长也扮过女孩子吗？</p>

后颈一凉,寒毛直竖！缘一两只犬耳上的狗毛都炸开了！</p>

直到凌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害怕了吗？”她掩唇,疯狂抖落杀生丸黑历史，“你们兄弟的反应真是一样可爱,都是炸毛呢！”</p>

直觉告诉缘一，只要他迈进这个门,他就能更“了解”兄长。</p>

那还等什么？</p>

缘一毫不犹豫地迈了进去。</p>

凌月勾唇,带着迷之微笑将孩子摁在“主位”上,心想俩兄弟确实像极了,只要蓄意激将，放出“害怕吗”一问，他们再不情愿也会为了面子进来,真是倔得可爱。</p>

殊不知，缘一不仅不怕，他还……万分配合。</p>

任由女妖们为他净面、梳发、擦身。</p>

无法，不配合不行。在犬山时，侍女们只是人类，他作为主人又是半妖，不愿被人碰的话谁也别想动他。</p>

可在西国，中正殿内全是活了不知几岁的女妖，她们身经百战能力彪悍，他要是极力反抗想自己擦身，大概是跟赤阳丸一个下场——被剥的连兜裆布都不剩吧？</p>

所幸，他的乖顺听话令他保全了最后的兜裆布。</p>

缘一：所以，兄长以前反抗了吗？</p>

“犬夜叉，你的血性呢！”赤阳丸被摁着上妆，他大声嚷嚷，“你就这么任她们摆布吗？快，拔出你的刀给她们好看！”</p>

缘一与流雪别过眼，不忍再看赤阳丸的惨相。</p>

果然，他被他的母亲狠狠踹了屁股：“愚蠢的小子，到现在都看不明白！”</p>

“我需要明白什么啊？”赤阳丸继续闹，“西国那么多小妖怪，你们想装扮谁就装扮谁。犬族又不是没有女孩，为什么偏要让我们来？”</p>

有女妖轻笑：“当然是因为你们容易自大啊。”</p>

“你们……”</p>

有了赤阳丸作对比，缘一和流雪的待遇好了太多。流雪不想插太多花簪，便卸掉了不少头饰；缘一希望盘发别压着耳朵，女妖立刻笑着更换发型。</p>

“那个，可以改着小袖付扭，不是着单吗？”缘一尝试沟通。</p>

小袖付纽是武家女孩惯穿的衣饰，因分上下装还有袴，穿起后就不会感到裆下漏风。</p>

而“单”是上层贵族的女童着装，与振袖和服极像，又有着唐裳的华丽。可单上下一体，譬如裙装，穿在身是两腿发凉。</p>

同是女装，差距很大，缘一尽可能为自己谋利。然而，女妖驳回了他的选择，给他挑了件大红色、绣着茶花的单，理由是这样穿才漂亮。</p>

她们尽可能地将他们打扮得美貌，并在着装时详细告知他们怎么装扮才能显得更好看，能让人在一见之下就止住戕害他们的念头。</p>

赤阳丸还在骂骂咧咧，缘一直觉事儿没那么简单。</p>

他记得，产屋敷一族的男孩在接手鬼杀队之前也是作女孩打扮，这里有什么门道吗？</p>

“流雪，在无法接下你父亲的一刀之前，在外行走都这么穿，明白了吗？”女妖柔声道，“空色很适合你，这样很美。”</p>

“母亲。”流雪蹙眉，已是不满了。</p>

脾气再好的幼犬，被磨到这份上也耐心耗尽。他们想不通身为大妖子嗣，为何要浪费时间折腾女装？说好的训练呢？</p>

倒是缘一没说话，他像是顿悟了内涵，忽而抬头看向铜镜，又透过铜镜的反射看见了凌月的脸。</p>

她笑着，眼神却是审视。察觉到他的注意，她方才施施然下场，捻着一串茶花缀饰别在他发间。</p>

“犬夜叉似乎不排斥女装呢。”凌月笑道，“是因为喜欢？”</p>

一问，赤阳丸与流雪转过头，表情同是一言难尽。堪比受刑的事情，半妖犬夜叉居然如此享受，这就是他们和强者之间的差距吗？</p>

缘一摇头：“不，我比较偏好袖袴和狩衣。女装并不方便，但有时候是必要的手段。”</p>

后半句一出，不仅是女妖们，就连凌月也为之一顿。很快，凌月的笑意真切了几分，她像个寻常母亲一样坐在缘一身后，大袖滑落，盖住孩子身周。</p>

“哦？”凌月的气息笼罩着他，温和道，“犬夜叉想到了什么？”</p>

缘一：“想到了几年前，我为了追杀一只恶鬼，扮成女孩蛰伏在花街的事情。”</p>

赤阳丸顿时不闹腾了，流雪也认真听了起来。往日总是挤满了幼犬哭嚎和女妖欢笑的中正殿，此刻忽然沉寂下来。</p>

“有时候，着装可以达到一种目的，不是么？”缘一平静道，“穿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目的。我是为了追杀恶鬼，而你们是想教会我们一些东西。”</p>

直球出击：“可我是个愚钝的人，我猜不出你们的意思。”</p>

闻言，凌月轻轻地叹了一声，女妖们的笑声隐去，殿内安静起来。</p>

“真是个通透的孩子。”凌月垂眸，感慨道，“或许跟你融了人类的血脉有关吧，有些事妖怪要花百年乃至千年才能想清楚，人类却只要短短几十年就勘破了。”</p>

缘一安静下来，而凌月挥退了女妖，亲手执起梳子替缘一编发，就像她两百年前亲手为杀生丸梳发那样。</p>

轻柔的，又充满了思绪。</p>

一时间，殿内只剩下凌月的声音：“血脉越强的妖怪，所需的成长时间越久。比如我们白犬，从出生到成年需要整整两百年。”</p>

“两百年，足够一个同期诞生的人类成为强大的除妖师、阴阳师，可对于犬妖，才只是长大。这很危险，若是犬妖没有足够的手腕和实力，他踏出父母的领地之后，就会面临被捕捉、杀害的境地。”</p>

“连成年的犬妖都要经历危机，更何况是你们幼犬呢？”</p>

数百年的成长时间对于幼犬来说，太漫长也太危险。</p>

“你们的血脉对很多妖怪来说，是天然的补药。”凌月淡淡道，“而在没有实力自保之前，扮成女孩子会为你们争取最大的生存条件。”</p>

赤阳丸：“为什么？”</p>

凌月的笑意淬着残忍：“人类也好，大妖也罢，不少把繁衍刻在了骨子里。如果有一族的妖怪血脉有特别之处，他们会杀死那一族的男子，再圈养那一族的女子，以便获取血脉。”</p>

“明白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