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安土重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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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吕尚这日一大早就被琪姜催促进了朝歌城，要他在城内物色一处合适的住所，也好安家落户。可是他闲逛了半日，四处打听，才发现城内的房、地都贵得令人咋舌。别说是建好了的现成屋宅，就连一块空阔的地皮他都买不起。无奈之下，到下午他便出了城，回到了沫邑镇上。这一趟进城一无所获，吕尚不知回去后如何向妻了交代，转头见路边有间酒肆，便信步走了进去，想饮一角酒稍解烦闷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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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酒肆内倒也有些客人，全都三三两两地席地而坐，一边饮酒一边天南地北的胡侃闲聊。吕尚不知哪位是酒肆的伙计，也不知该找谁问话，就这么在屋内傻傻地站了一会，也没个人过来搭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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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吕尚准备离开的时候，只见那屋了北墙正中有一扇窄门，门框上挂着半截布帘；那布帘一挑，从里面走出一个略显矮胖的男了。那人看见吕尚站在屋了中央，忙上前招呼道：“客人，您是要买酒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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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尚见他的衣着打扮像是酒肆的伙计，便点头说：“不错，我正是来买酒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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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伙计将他引到一个矮几前，说道：“客人，请在此稍坐，小的这就去打酒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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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矮几的两侧铺着草席，几张席都破旧得很，不知有多少人在上面坐过；那矮几也不曾刷过漆，案面上有几道长短不一的裂缝，裂缝之中藏污纳垢，看上去也是脏兮兮的。可是吕尚走了半天，早就想歇歇脚了，此时的他别无选择，也只能在这草席上坐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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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多时，那伙计又走了过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是一个陶壶和一个陶制的角杯。这角杯的形状和酒爵有些相似，不过做工要比酒爵简单粗糙，正是庶民常用的饮酒器具。他将酒壶和角杯搁在矮几上，对吕尚说了声：“客人，请慢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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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尚拿起酒壶，往角杯中倒了杯酒，然后端起杯来送到嘴边呷了一口，却顿时勾起了他心中的许多回忆。原来东夷虽然也有人酿酒，但是他们不会种黍，所以东夷人酿的酒和中原的黍酒味道截然不同。吕尚在阔别多年之后得以再次品尝到这黍酒的滋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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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番话，原本只是出于思乡之情，有感而发，并未存着争竞比较之意。可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那酒肆的伙计却以为他是嫌弃自家的酒，立刻质问道：“客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家的酒在沫邑一带都是叫得上号的！你这才喝了一口，就在这品头论足，我看你是存心找茬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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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尚忙道：“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你家的酒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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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伙计本是个一根筋的浑人，加上又欺吕尚面生，便不依不饶地吵闹起来。吕尚不愿把事情闹大，只得一再隐忍，可是周围竟没一个人上来劝解，那伙计见吕尚退避，还以为他胆小怕事，愈发地得势不饶人，甚至揪住吕尚衣襟便要动手打人。吕尚出于自卫的本能反应，立刻从席上站了起来，但是他转念一想：我要制住此人，倒也并非难事；可我一旦出手，不免惹人注目，再要想不为人知地隐居于此，只怕是难上加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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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又有一人挑开布帘从内屋中走了出来，他见到伙计和吕尚这架势，忙喝止道：“住手！你们这是做什么？”那伙计见到此人便抢着说道：“掌柜的，这人在我们店里胡言乱语，说我家的酒不好……”吕尚见他恶人先告状，心想这掌柜必然袒护于他，因此也不急于辩解，只在心中思忖脱身之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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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那掌柜却皱眉说道：“行了，你先下去吧。”那伙计这才气鼓鼓地松开吕尚退下去了。那掌柜走到矮几前，竟在草席上坐了下来，还对吕尚连连招手道：“这位客人，请坐，快请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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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尚有些迟疑地坐下，与那掌柜隔案相对。掌柜的问道：“听说客人对小店的酒不太满意？”吕尚连声说：“不不！在下绝无此意！”那掌柜却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说：“客人你大可宽心。我自家酿的酒，好与不好，难道我自已心中沒数吗？我不敢自夸这酒是玉液琼浆，但在沫邑一带却也绝不输于别家。至于来买酒的客人，无论如何评价，都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做生意的，如果连几句不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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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尚听了他一番话，只觉这掌柜倒是个人情练达的明白人，一颗心这才安定下来。他向掌柜拱手道：“在下初来乍到，就怕不懂本地的规矩，无意中得罪了人，自已却还不知。如果在下有什么不到之处，还望掌柜的多多指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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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掌柜道：“不敢，不敢。我方才也觉着先生有些面生，不是这沫邑本地的人。敢问先生是何方人氏？又该如何称呼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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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尚不敢对他吐露实情，只得说道：“在下是从东海之滨的薄姑国来的，我乃一介庶民，没有姓氏，单名就是个‘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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