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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姐早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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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这不老隋嘛, 好久不见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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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忙什么呢, 听秘书说前天又领了两份合同，单了快成了吧, 成了请吃饭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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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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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多久吧……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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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总上周中景那单干得漂亮啊，是不是得先请一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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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笑着一一回过去，心里犯起嘀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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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若一走, 组里没两个能和平说上话的，紧接着出了王玮的事，他跟组里同事关系说不上冷淡, 但也是不到面前不打招呼, 怎么今天大家格外热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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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刚填了一块西瓜, 听他这么说, 囫囵吞下去，捏着红色水果叉指他：“行啊老隋，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 潜伏得挺深的, 这周六中午明基老克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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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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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翻开手机查备忘, 杨文虚挥了下手臂：“大周六的还忙啊, 我跟你说老隋, 这回你要再不来, 你可得负责把单买了，酋长说的，是不是啊酋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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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来咱们2组也有一段时间了，是时候大家伙凑一块儿吃一顿, 怎么样隋然，周六没问题吧？周六不行咱们改周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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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俊力的声音老远从茶水间传来，而后人也端着两盒果盒走出来。此人入主海东2组第一天自曝绰号酋长，实则面相周正，表情和气，语气有商有量。到跟前把两盒水果递给隋然，“周六不行咱们改周天？反正总得聚一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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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行，看你们安排呗。”隋然收起手机，接过果盒，眼光一扫，认出荆茹的字样，算是知道今天的热情从哪儿来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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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俊力：“你客户送来的，说是特别感谢咱们兆悦的隋经理，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替他们解决了□□烦，并免受金钱损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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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想这话八成是胡思奕说的，问：“什么时候来的？走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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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走，会议室等着呢。”邱俊力说，“挺可爱一小女生，我说给你打个电话吧，还不让，怕打扰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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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是巧，海澄和傅兰洲在附近世汇广场新起炉灶，去不去新团队“惊雷”悬而未决，但隋然图清净，一般都在那边办公，有段时间没怎么来这边，每次来也只是找助理拿几份制式合同，在前台短暂停留。</p>
小姑娘背着包踮脚站在窗旁，正朝金融中心三件套张望，隋然敲敲门，“思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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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奕转过身，年轻面孔绽放的笑容格外灿烂明亮，拖长了音叫“然姐”，看架势还想扑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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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举起手中的果盒：“钱姐叫你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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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奕用力点头：“是的呀。今早出库新鲜加工，然姐早餐吃了吗？快尝尝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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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起得晚，没来得及吃早餐，闻言坐下来，三两下拆开订书针封装的盒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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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香开盖四溢，分颜色配备的水果餐叉，干净又鲜亮，隋然吃了几块甜而多汁的苹果，满足地翘起唇角，问：“你来怎么不打个招呼，我是赶巧今天来，不然你不还白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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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奕乖巧地回答：“邱经理跟我讲了，说然姐工作忙不常来公司，我想时间还早，再等一会儿，过会儿还等不到就给你打电话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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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倒不是责怪他冒冒失失来公司，人大张旗鼓来送礼物是表明心意，他转而问：“钱姐考虑得怎么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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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想看你今天有没有时间，有时间的话，咱们一块儿再去2066看看。钱姐意思要是合适的话，这两天也该定下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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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叉起香蕉，“那咱们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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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奕按住他手臂，“不急不急，钱姐还有点儿事，过去也得好一阵了，然姐慢慢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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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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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高峰期，地铁上留有位置，隋然坐下来跟胡思奕交代注意换乘，他补个觉。他昨晚熬了通宵，一会儿没准儿要跟业主招商谈判，得养足精神。还好跟小姑娘还算熟，也不用在意细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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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乘站前胡思奕叫醒他，看看他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憋了一段路，问：“然姐昨晚几点睡的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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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怎么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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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奕凑到耳旁叽叽喳喳地问：“是不是被昨天那俩吓着了，我也吓得不轻，做了一晚上噩梦，五六点没用闹钟就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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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还有点昏沉，拿手背按了按眼周，找回点清明，听见这话就笑：“是没怎么睡，不过没有被吓到，给客户做方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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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兆悦特级讲师海总三两句话点醒他，淮安那两句话却让他又琢磨了整一个晚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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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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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总先前在电话中提到：“……一到两个月，希望在此期间协助Fiona完成公司筹备”，那么，淮总会不会已经给费女士定了最后期限，比如两个月内布置好新公司，等遇安三位老板再回海城，公司已开始正常运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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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期工作不会白做”同样也是提醒他，作为客户和中介方，他们前期已经接洽了很长时间，他对遇安的整体了解远超过半道加入的竞争对手，他根本没有必要摒弃先期优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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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然站在那人不动声色修出的宽广大路上，不需要在羊肠小道披荆斩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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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作弊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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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淮总这便利也给了，他不能拂人颜面视而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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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答案其实很简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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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女士跟招商讨论、但不想让中介方知道的是最快入场装修的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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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女士在第一步选址阶段就将之后三步纳入考量，而不像多数客户在确定场地以后再找设计公司制定装修方案，排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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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涉及到招商、装修公司和物业、以及消防部门的沟通——比如消防申请就需要提交设计图纸给物业乃至消防部门审核——与中介方关系不大，但恰恰这一点直接影响费女士的决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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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一开始敲了一长串，后来删删减减，索性只发过去两个字：「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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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毫不吝啬地给这个答案满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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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信头像是一片深蓝色夜空，地平线在画面下方三分之一的位置，将将托起一轮圆月。老干部气息格外浓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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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干部用emoji打出了鲜红的“10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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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满分给得太爽快，隋然没忍住腹诽这是闭眼阅卷吧。接着还是组织了语言，做进一步解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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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暗戳戳地缀了句「谢谢淮老师的小灶[啤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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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老师沉默了有几分钟，发了句什么飞快撤回，仍是一板一眼地回：「客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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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隋然忙着拉一步之差没走成的海总联系装修公司，没看到撤回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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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装修公司不难，隋然通讯录有一整个装修公司的分组，高中低档应有尽有。隋然参考海澄的意见，最后定下三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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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很喜欢太平汇经的装修风格，参照已有案例再出一份新方案不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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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蓝都装饰也是最快给出设计方案的。半夜四点收到对方邮件，隋然心说：为了绩效果然各行各业都要拼老命。转头拿着打码的截图去催另外两家的销售人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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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价时又费了点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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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的意思是把给介绍人的返点放入给客户的报价，三家销售都发了问号，问他：确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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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点是指客户通过某中介方介绍在装修公司成交，按合同成交价的一定比例返佣给中介方，通常是5%，有些公司能给到8%-1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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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中介方赚外快的一个渠道——海总第一辆车就是这么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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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坚持不要返点，要他们把打折方案做进客户报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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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仍是蓝都装饰先松口，销售很上路了的在方案里提了一句“由兆悦隋经理推介，本单优惠5%”。</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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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临时赶工的方案未必能满足费女士的需求——顶多算是草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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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早上六点把三份方案发给费女士，隋然倒在床上沾枕头就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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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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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费女士不一定要的是一个完美呈现的结果，而是信号——我确实能想您所想，为您节约时间，减少繁琐程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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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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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地铁站，胡思奕给钱姐打电话，隋然也查了邮件和信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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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女士没回，远行的范经理几分钟前发信息问：「那客户今天联系你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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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实话实说：「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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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问：「你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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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经理：「没动静，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估计就是捣糨糊[咒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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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叹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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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回个信息，胡思奕打完电话过来了，“然姐，钱姐过来要十几分钟，咱们先去园区等他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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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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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源2066离地铁站只要四五分钟，隋然去门口的便利店买了杯加浓冰美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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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果立竿见影，钱姐到的时候，最后一点通宵的迷糊劲儿彻底过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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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姐跟思思前几天已经来看过了对吧？有找招商吗？”尽管清楚八|九不离十，隋然又确认了一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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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姐看向胡思奕，“那天我让思思打过电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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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的。”胡思奕左右看看，指向居中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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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隋然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红底黄字的条幅自天台垂落，偌大的招商字样很难被忽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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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姐对这地方轻车熟路，不用看路标，径直往招商办公室所在的楼栋去，把隋然和胡思奕抛在身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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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只有你联系他吗？”隋然问，“钱姐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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