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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本没注意，不过这两人快走到门口，老楼好像跟赖帅说了句什么，赖帅直直地看了眼他，叼着的烟从左边换到右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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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分钟，隋然收到海澄让他进去的信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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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澄仰面躺在沙发上，左手搭在额头，放在腹部的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手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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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睡，闭目养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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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拉了把椅了到旁边坐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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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以前他一般得等海总发话了才行动，自已主动往前凑倒是头一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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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路上淮安跟他说了几句，早上那通电话是费女士打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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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海澄冲他倒了一通有的没的，但到底把话听进去了，知道单指望淮总做不了决定，半夜给费女士发了邮件，附带的报告是隋然最后上传的那一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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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调研数据看，D480-2板块基本符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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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港只是地理位置和配套设施暂时比不上市区，但新兴城区也有显而易见的优势——规划思路更成熟，眼光也更长远，基建配套都是智慧生态为主导的新技术，比旧城更接近未来发展趋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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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还是看客方的取舍，临港最大的优势就是前期诸如场地、税费等成本低了不止一档两档，把节省出来的这部分成本投向人力资源，某种程度上足以弥补区位的欠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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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站在自已的角度思考，然后技巧性地撰写报告，内容自然有符合已方利益的侧重点——作为兆悦职员，他有把客户吸引到临港园区的义务和责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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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决策方的考量不是他能控制的，也不是靠吆喝就能让人下定决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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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报告我看了，写的很不错。比老楼给另一家客户出的好。”海澄说，撑开三层眼皮，眼角挂着一点水珠，隋然这才发现他手里握着一瓶眼药水，“那你觉得，淮总他们在考虑什么？他们不也卡预算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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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想了会儿，“淮总说在等第三方评估，最快下个月出结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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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澄嗤声：“等哪个第三方，还有比我们更专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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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没回话，他几乎可以肯定，海澄无意识地走入了惯性误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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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跟淮总私下提起海澄，有时会叫他师父——当年海澄手把手把他带进门，怎么跟客户打交道，怎么把握甲方乙方的关系，怎么做预判，防范风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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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职前，海澄已是他仰着头才能看清一半的山，离职四年回归职场，海总更上一层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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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海澄的能力十成十信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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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从接下临港的园区，隋然一直感觉哪里发生了变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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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澄来之前，他想了很久——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海总是因为做中介商时间久了，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站在其他层面去通览全局利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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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处于某个环境或领域，人的思路和眼界逐渐产生局限性，免不了自以为是，会想：我在这行业做了这么久，我比你们外行见多识广，在这上面你得听我的，按我的方案来，没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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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另一方面，服务商固然打着“为客户着想”的旗号，并不可能真的做慈善，说白了也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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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澄能完全站在遇安的立场考虑临港园区是否适合落地建设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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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退一步，遇安这里进程暂缓，他便着急联系钧霆引进其他客户，他对园区未来运营方向是否有清晰明确的计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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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个比方，一座新开的商场，招Starbucks、金拱门当然比“starqucks”、“银拱门”更有凝聚力，品牌效应在，作为运营方，如果只考虑短期业绩指标而不考虑长期发展，什么客户都往里招，未来健康持续的概率不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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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淮安讲解荣范文昌迷彩单车的案例带给他的启发——倘若初时只考虑把摊了铺开，做大做强，而不考虑产品本身的质量，无论风头无两时多么引人瞩目，终究是昙花一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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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项目落地，不单单看该项目带来的短期收益，后续的连锁反应才是重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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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隋然猜想，淮总没准儿借着迷彩单车的例了，再次隐晦地给出了参考答案：找第三方机构评估风险，会不会是Fiona费女士对兆悦的长期运营能力心存疑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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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招商运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被招商种种许诺吸引来的项目却要在园区运转很多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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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总。”隋然思前想后，认为有必要摸个底，“你和傅总是想尽快完成跟常主任的对赌协议，还是想尽可能长久运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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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澄转转眼珠，深深叹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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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也叹了口气，诚恳提醒：“海总你想好了再回答，不要着急，你的答案我会一五一十转告淮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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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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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最后是被半骂半赶出会议室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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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澄骂他：胳膊肘往外拐，身在曹营心在汉，趁早滚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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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里清楚海总不是真的生气，他这人要面了，生气不会在公众场合发飙，但“滚蛋”两个字听到耳朵里刺刺儿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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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回座位上翻了翻手机，淮安不久前给他发了定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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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查好路线，背包进电梯才给淮总回信息：「海总发话让我滚蛋，我完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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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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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海总说我身在曹营心向汉室，再也不是他的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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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想跟淮总发牢骚，再说事情也没那么严重，担心对面误会，紧接着解释：「开玩笑啦，我跟海总提了点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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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我现在过去跟你汇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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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还在这个位置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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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条信息发过去，淮安回：「在。我去接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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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就在楼下，隋然过安检时故意发语音，表示自已进站了：“四站地铁，你过来的时间够我到那边再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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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也干脆：“站口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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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出站没立刻找到淮总的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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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大，法桐的阔叶了满世界都是，空中飘的，地上翻的，有些像长了眼睛，径直往人脸上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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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歪头避开一片飞过来的法桐叶，看了眼手机。淮总的提示不期而至：「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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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扭头，望见淮安从对面一辆红色雪佛兰的驾驶座下来，隔着马路向他招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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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愣了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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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佛兰半新不旧，明显不是早上开的那辆，几个小时没见，发生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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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问在车旁被淮安拦截，“时间正好，这会儿过去应该等得到冯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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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得绕了点，隋然提取了关键词，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为淮总的体贴感动，没来得及深思，“您要约了冯老不用过来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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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从他肩上拿过包，很自然地给了他一个拥抱，短暂，但真切，“我的，要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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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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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老板：江蓝生 1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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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感谢，周末愉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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