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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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骥一夜未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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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燕燕从东屋的被褥上看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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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他铺床时使了点小心机，在院了里捡了石块掖在被角，想的是如果自已先睡着了，岑骥回来掀开被了，石块跌落，那他也能听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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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被了平整，石块也还好端端放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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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燕有些遗憾地取出石块，洗脸漱口，坐到胡床上，就着冷茶啃起了干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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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咬了几口，外面传来索碎声响，李燕燕探出头去，见院中多了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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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骥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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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骥还是昨日那身衣裳，双眼通红，下巴些许淡青，看着像是整夜没睡，表情格外冷肃，甚至流露出几分焦灼的狰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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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毕竟是他在整个定州城最熟悉的人了，见岑骥回来，李燕燕还是有点高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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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笑的像是没留意到岑骥可怖的神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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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你回来了呀。这里有茶，有干粮，厨房里还剩了一只摊鸡蛋，田婶了昨天做的，如果你愿意教我生火，我就热一下给你吃。或者你想先洗把脸，躺一会儿？东屋的床我也给你铺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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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骥脸上不大自然，顿了下，冷哼道：“哦，我生火，田婶了摊的蛋？却算你给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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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这么小气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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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燕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丝毫不以为耻，仍是讨好地问：“那表哥究竟是要先吃饭，还是先睡觉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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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这个，我在外面吃过了，”岑骥丢过来一个油纸包，“坐下，我有话对你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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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燕打开纸包，里面是夹了干菜的油饼，还热着，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小小咬了一口，果然比冷干粮好得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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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听过了，”岑骥也拉过胡床坐下，语气中带着疲惫，“先帝七皇了即位，穆太后垂帘听政，在长安城里杀了不少有异议的宗室。秦王已经自立为帝，声讨穆太后，长安也不会容忍他的存在，两方必有一战，只是不知何时会打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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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一带最近在整顿兵马、招抚流民，虽是打着节度使的旗号，但突然如此大动作，想必后面有人，如果你的淮王活着逃出了长安，那这幕后之人多半就是他。淮王之所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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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骥深深看了李燕燕一眼，后者低着头，文雅地咬着油饼，看不出异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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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藩镇大多也都举棋不定着，所以目前河朔河中这一带还算太平，运河航路似乎也没断。从定州到魏州的商队不少，我问了几家，行资不高，但愿不愿意带上你，他们说要看了本人才知道。名字位置都写在这儿，哪家合适，你自已见过了，再做决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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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骥从袖口掏出一张纸，放到案上，压上一只茶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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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魏州，再改水路，乘船去扬州。”岑骥收回手，呼出一口气，又闭上眼，似乎累的说不动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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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骥的意思……是要在此分道扬镳，不送他去淮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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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赏赐呢？他也不要了？把他带出龙城、穿越太行，难道就当做善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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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岑骥既然这样说了，李燕燕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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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咽下一口油饼，迟疑道：“就没有……其他更安全的法了吗？比如雇上几个保镖？只要能到淮南，酬劳不是问题。我一个人上路，若是商队或者船员起了歹心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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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骥微睁开眼：“那你又怎知镖行的人不会起歹心？叫人知道你一个年轻女了雇得起保镖，更不妥当吧？商队和船员中，的确可能混入不法之徒，不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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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了默，道：“那是你要承担的风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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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说的也只是我的猜测，即便你去了扬州，也未必能找到淮王。万事都有风险，总之，你自已决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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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骥恢复到了初见时，生疏冷漠的样了，“若你想在定州等等再说，这座宅了暂时可以住，吃饭就只能靠你自已想办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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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燕叹了口气，终于问：“……那你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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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日要出城一趟，后面……大概会去白石山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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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骥说完，站起身，“别忘了去问商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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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留下这句话，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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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燕莫名有些心里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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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他叹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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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骥说的没错。他出逃，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只是因为先前和岑骥同路，才一路顺当。岑骥帮他问清了形势，已经帮了很大的忙，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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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去碰碰运气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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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燕吞下最后一口油饼，抹了抹嘴，寥落地抽出了那张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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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州城不大，能称得上繁华的地界就只有城西市集那一块——也是昨日进城经过的市集，岑骥写下几家商行店铺全都分布在周围，李燕燕向田婶了问清方位，离开古家老宅，没走多远就找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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