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菩提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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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深行将碎柴放到对方手心，凑近她晕红的耳廓，轻声问：“我懂，青天大白日的，你害羞。这么说，待到晚上便可。”</p>

说着，直起身，往外走，“好，晚上，大人我等着你。”</p>

梁彩枝狠跺一脚，一脸涨红，“我不是那个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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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至，梁彩枝久久不敢回国师寝屋，只围着国师府西南墙角的一口井转悠半天。</p>

廖深行于书房作画，因晚膳未食，倏觉有些饿，他提笔汲墨，问守门的长风，“那丫头呢。”</p>

“回主子，自入夜，梁姑娘就围着前院的一口井转圈，颇急切忐忑的模样。”</p>

长风觉得那姑娘有些可怜，擅自问了句，“她会不会，想不开。”</p>

廖深行往山峦一角添了几点新绿，勾唇一笑，“你高看那丫头了，她不敢死。围着井口转悠，怕是在想要不要打一桶凉水上来，往头上浇一浇。”</p>

长风疑惑了，“为何？廖姑娘有何想不开的，想给自个儿浇凉水。”</p>

“病了就不用……”廖深行止音，又吩咐长风，“去，唤她来书房伺候。”</p>

梁彩枝冷汗涔涔入了书房，廖深行埋首作画，未发一言。</p>

梁彩枝上赶着给自己找活，桌凳窗台纤尘不染，显然已被打扫过，她像模像样拿抹布擦了几下桌子，倏地眼眸一亮，活来了。</p>

玉碟内的墨汁渐干，她赶忙研墨。</p>

廖深行这才稍稍抬首，望她一眼。</p>

梁彩枝认为，国师大人眼里藏着赞赏。果然，她勤快些，有眼力见些，他就会认可她丫鬟的身份。</p>

廖深行笔翰如流，给画作右下角提了一行小字，“怎么，没给自个儿浇一桶井水？是担心自个儿身壮如牛，不易患上风寒？”</p>

被揭穿心思，梁彩枝怔了下，很快为自己寻到借口，“国师大人在说什么，我去井口边呆的时间长了些，是因喜欢井边绽放的几朵蔷薇花。”</p>

“是么。”廖深行又取来一张宣纸，蘸足墨汁道：“若真想不开，一头跳下去。这会比给自己头顶浇井水，显得贞烈得多。”</p>

梁彩枝：“……国师大人，你为何老教人怎么自杀。”</p>

廖深行：“哦，我看你屡次想自杀，挺辛苦的，看不下去，帮你一把。当然，你若死了，我会给你家人一笔丰厚的安葬费。”</p>

梁彩枝咬牙，“放心吧，国师大人，我是不会轻生的，就不破费国师的银子了。”</p>

之后，廖深行不再言语，整整作了一个时辰的寒江垂钓图。</p>

期间，梁彩枝站着晃悠了好几次，昨日窝柴房的柴禾垛上未眠，白里日又诸多担忧，现下夜已深，实在想睡个觉。</p>

廖深行抬眸看对方一眼，“累了便坐，我待下人一向宽和。”</p>

会不会又是国师对她丫鬟资质的考验，梁彩枝半信半疑，“……真的？”</p>

“那是自然，你还不算我的丫鬟，你若死了，我都大方出丰厚安葬费。你说大人我宽不宽和。”</p>

为什么总绕到自杀安葬费这个话题，梁彩枝有些气赌，干脆往一旁的红木凳上坐下，“谢大人宽和。”</p>

廖深行作完寒江垂钓图，已近子时，随手翻开案头的《志怪杂记》津津有味看起来。</p>

梁彩枝见人不需她研墨，一时有些松懈，几个瞌睡虫上来，趴在案上睡了。</p>

待人呼吸渐匀，廖深行抱起睡熟的姑娘，走出书房，走去寝室。</p>

书案一角的烛火，刚好燃尽了灯油，倏地熄灭。窗外探入的那抹月光，便显得格外幽深。</p>

梁彩枝被窗外太阳晃了眼皮，身下衾被柔软，她舒服嘤咛一声，方幽幽转型。</p>

入眼，是华丽绸帷，起身四顾，果然是国师的寝屋。</p>

再垂首一望，她的外衫不见了，只剩一层中衣。</p>

梁彩枝怒气交加推开房门，国师正在庭前舞剑。</p>

见近旁无人，她跑去质问，“我还未曾答应做大人的通房，大人怎么能趁人之危呢。你可是国师。”</p>

廖深行敛气收剑，盯着眼前气得通红的小脸，“趁人之危？你昨晚是昏迷了还是喝醉了酒，我要对你做什么，你会不知？”</p>

梁彩枝噎住。</p>

昨晚她趴在书房桌案上睡着了，应该是国师趁机将她抱到寝屋的床榻上，按理来说，她不会睡的这般死，抱她她不晓得，那脱她衣裳还不醒，这就有问题了。</p>

梁彩枝握拳，“你一定对我做了什么，否则我怎会什么都不记得。”</p>

“你睡得沉，怪我？”廖深行拧剑眉。</p>

“再沉，也不会不晓得有人脱我衣裳。你说谁脱的？我衣裳又去了哪？”</p>

“我脱的。”廖深行俯身，凑近对方因气怒而沁上细密汗珠的红鼻尖，“用法术，嗖的一下，将你衣裳脱了。”</p>

梁彩枝仔细嗅了下，确实满满的潮霉味，还不是因为前天窝在潮湿的柴禾垛坐了半宿。</p>

廖深行负剑走向屋门，“我劝你，择个房子睡，再睡柴房搞的一身臭味，怕是什么丫鬟都做不成。”</p>

梁彩枝身份尴尬，不敢随意挑选府内房子，便请示国师身边的长风护卫。</p>

国师府内暂无管家，唯有几个护卫，零星几个丫鬟小厮打杂，除却国师，长风算是府中老大。</p>

昨晚，长风在房顶守夜，亲眼瞧见国师抱睡熟的丫头回房。他自是不敢怠慢佳人，但因对方无名分，便择了干净却算不得华贵的春止院，并安排了一名叫英英的小丫鬟，随梁彩枝入住，名义上是互相照拂，实则是派去伺候佳人。</p>

梁彩枝向英英打听国师的人品，英英竖大拇指，道国师表面冷淡，实则热心肠，先前国师府是有管家的，管家老死了，国师送了管家亲属好大一笔安葬费。</p>

梁彩枝，又有点心堵。</p>

英英还说，国师一向不为美色所动，三年前有个国都天阙追来的美貌贵女，假扮丫鬟暗中勾搭国师，国师很感动，然后认了那贵女做干女儿。</p>

梁彩枝撮牙花，沉思良久，“不对啊，他那是不近女色么，他那叫损吧，忒损。”</p>

英英一脸崇拜说：“不近女色，与损，不起冲突啊。”</p>

然后又一脸崇拜对梁彩枝道：“据我打长风哥哥那探来的消息，你是国师第一个肯这般亲近的姑娘，英英我看好你。还有啊，昨晚你被国师抱回寝屋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耶，大家暗中都喊你二夫人耶。”</p>

梁彩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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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半夜，长风被国师唤去。</p>

长风本以为出了颇严重之事，以往半夜被召唤，不是有政客要造反，便是宫内出了离奇命案。</p>

然，国师着一身单衣坐在床头，自个同自个下棋，不见丝毫严肃之相，见人来，指尖幽幽落了枚玉子，这才道：“听闻你有个千万少女梦中郎的称谓。”</p>

不出两日，国师要逛街，唤梁彩枝拎包。</p>

国师进了几家成衣店胭脂铺子首饰斋，梁彩枝眼里，国师那不叫买东西，那叫扫荡。</p>

当然，国师扫荡之后，照例买单。</p>

挑选物件时，国师大人时不时问她意见，好不好看。梁彩枝每件都点头，国师大手一挥，全部打包。</p>

于是，一行人载着一马车战利品回府。</p>

府门口，廖深行先一步下车，梁彩枝刚打车帘内探出个脑袋，廖深行便抬手扶上去。</p>

梁彩枝眉心微颦，方要开口，廖深行同他耳语道：“街道之上，人多眼杂，你敢不给我这个面子，我便向郡守府告你状。”</p>

随行的英英，掩唇一笑，助攻道：“二夫人，您慢点。”</p>

梁彩枝只得配合国师，做出相偎相依之态，一道步入国师府。</p>

对街一角的木七，刚好捏着帕子，望见这一幕。</p>

入了门，梁彩枝不动声色错开搭在她肩头那只手，“国师大人，我实在担不起二夫人这个名号，请国师慎言。”</p>

廖深行一本正经脸，“你以为我愿意，坊间传我与玉面护卫走得亲近，再加上大人我多年未纳妾，众人疑我有断袖之嫌。我需向众人证明，本国师并非不近女色。于外人面前，配合我演戏，还委屈了你不成。”</p>

梁彩枝委实没料到，国师竟是这般说辞，有些犹豫。</p>

廖深行趁热打铁继续道：“你乃郡守府送予我的丫鬟，我若同郡守府说一句你的不是，我想，郡守夫人得知，会觉得自己做了亏本的买卖，说不定向你讨要先前替你家叔叔偿还的那笔赌债，届时，你用什么还。”</p>

梁彩枝委屈道：“我尽量配合国师大人便是了。”</p>

廖深行见人委屈心酸的小模样，心底有些过意不去。</p>

他先前特意派长风打探一番，方知梁彩枝是如何被算计入国师府。</p>

他知她委屈，以他平日作风，定要责备郡守一家，然后放姑娘归去。</p>

但，他动了心。可耻的，卑劣的，强势的，欲将人留在身边。</p>

廖深行见美人垂睫敛目，沉声道：“你放心，我不会与你为难。我会对你好的。”</p>

言罢，吩咐下人，将一车珠宝胭脂送往春止院。</p>

梁彩枝追上国师渐行渐远的步伐，“那些珠宝胭脂衣裳，不是国师大人买给夫人的么。”</p>

之前，各家掌柜们热情问询时，国师道为夫人所选。</p>

国师停步，却未回身，只道：“你说好看，我才买的，自然是买给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