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菩提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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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禾道国师府的鱼好吃。但她不知, 她先前向郡主学插花时，蹭吃的那叠酥鱼，本是玉岚郡主为国师所煎。</p>

国师膳食点未归, 便宜了温禾。</p>

府内厨子, 做不出那种味。</p>

此次宴席, 玉岚郡主只得拖着病身下厨。</p>

少室仙门一众弟子，唯有云汲赴席。</p>

好在国师府能人济济, 除了几个家臣外，还有几个懂阴阳的方士。国师为求不冷场, 一并招来赴宴。</p>

厅堂座无虚席，即便这样, 宴席气氛仍旧凉淡。</p>

几位方士见上座的赫连断一身魔煞之气，再配上标志性卷发，不难猜出，此人极有可能是传说中妖魔两界的头子赫连断。</p>

即便国师在侧，众方士亦经不住心惊胆寒。</p>

据说这位魔头性子阴晴不定, 杀人不眨眼，灭师门, 弑手足, 传说种种足以震六界尊能，何况他们只是小小方士。</p>

倒是几位不懂阴阳术的家臣, 能往清冷席间彼此寒暄几句。</p>

玉岚郡主略施粉黛，点了口脂，遮去面上病容，着人端着芝麻酥鱼进殿来。</p>

玉岚郡主乃是位有封地的郡主，为十六郡主之首。身份比某些公主还要高，对着上首高位的国师微颔首, 便坐至国师旁侧。</p>

廖深行侧眸，“郡主辛苦了。”</p>

玉岚郡主望见国师面上的那双酒窝，怔了一瞬。</p>

嫁予国师多年，国师对她笑颜相对之时，寥寥无几。</p>

拜温禾所赐，给了她这个献鱼的机会，玉岚郡主不难猜出，此宴尤为重要。</p>

国师高举杯盏，做开场白，“今日在场，无关身份，只是朋友，我先干为敬。”</p>

众人一同举杯。</p>

温禾被国师安排到赫连断旁侧，举盏的温禾，瞥见赫连断在众人举了好半响杯盏之后，才懒洋洋端起杯盏，贴至唇畔。</p>

温禾探手，暗暗扯下了对方袖子。</p>

方要入口的美酒，洒出几滴。</p>

赫连断斜倪蒜苗一眼。</p>

温禾眸底淬亮，问：“你酒量如何？”</p>

可别一会撒起酒疯，估计国师府，不，整个宿新郡都有可能被拆得稀巴烂。</p>

赫连断的一句话，让温禾当场震惊。</p>

“从未饮过酒，不知。”</p>

温禾赶忙挪挪挪，凑到赫连断身边，拦住即将入喉的那酒盏，“其实，我酒量尚佳，大人物一般出席宴席之时，都会寻几个能喝的替自己挡酒，这个机会，我不能错过。”</p>

言罢，夺过赫连断手中酒盏，一饮而尽。</p>

众人不禁望向替魔头挡酒的清秀仙子。</p>

而旁侧云汲，眉心频蹙。</p>

不知何酒，入口辛辣，再品甘冽，回味清醇，乃上品佳酿。</p>

温禾不禁问国师：“不知此酒何名，比秋露白还要多几分醇厚。”</p>

廖深行提壶，填满眼前空盏，“此酒名为‘朝歌’，乃朝国人所酿，是朝国人餐宴上必不可少的琼浆玉露。”</p>

言罢，抬袖举盏，“我敬赫连兄一杯。”</p>

赫连断方要举杯，被温禾一手按住手，抢先提壶给自己道了满满一盏，“这杯，我替赫连大人饮了。”</p>

仰首一干，一滴不剩。</p>

廖深行：“……”</p>

只得淡淡一笑，道一句，“仙子好酒量。”</p>

温禾美滋滋又往面前杯盏中添酒。不经意抬首一瞥，发现不远处的云汲师兄，眸光不明直盯着她看。</p>

温禾心虚，大师兄见她替魔头挡酒，一定不开心了。</p>

若有其他仙门弟子在场，定要感慨她这个仙门败类啊！</p>

温禾再举盏，“大师兄，我敬你一杯。”</p>

云汲云袖一抖，双指相触，饮了杯中酒。</p>

入口是酒香，沉进五脏，是涩苦。</p>

廖深行暗中给座下方士及家臣使眼色。</p>

下属们纷纷执杯敬酒，不能让人发觉，是故意灌赫连断酒，间或敬云汲一杯，更多的是臣下们互敬互饮。</p>

然而，众人敬向赫连断的酒，被温禾全数挡去。</p>

整个宴席毕，再温禾密不透风的保护之下，赫连断一杯未饮，她倒是连喝几十杯。</p>

及至最后，众人见少女颊侧殷红，微垂羽睫，双眼迷离，晃着身子站起，居高杯盏道：“还有谁，来，一起上。你们谁也不准灌赫连大人酒，听到没。谁灌，我跟谁，急。”</p>

说完，咕咚一声，倒在案上。</p>

廖深行扶额，好好的计划全砸了。</p>

赫连断实乃危险人物，近不得，疏不得。</p>

此次酒宴，特意选了朝歌烈酒，此酒回味甘甜，然烈性十足，几杯下肚必然晕眩。</p>

朝歌烈酒与普通佳酿不同之处是，醉酒之人根本无力发酒疯，而是倒头昏睡。</p>

廖深行希望，今夜让魔头睡个安稳觉，亦让国师府甚至整个宿新宿能安稳过夜，得见明日太阳。</p>

被护整晚的赫连断，瞧着不省人事，倒在案角的纤影，不由得唇角一抿，十足嫌弃。</p>

云汲见人醉酒，跨步走至温禾身前，手指方要触到樱草色衣角，空杯盏凭空而起，挡去他的手。</p>

赫连断将温禾抱起，一言不发走出宴厅。</p>

之后，啪的一声，杯盏重重落在案上。</p>

见温禾于众目睽睽之下，被赫连断抱走，云汲心底气闷至极，方要追上前，被廖深行抬袖拦住。</p>

“仙长，慎言，慎行。国师府及宿新郡众生安危，系于仙长一念之间。”</p>

—</p>

春止院。</p>

无双自榻上幽幽醒来，左肩隐隐作痛，腕口上的烟灰青玉镯，已现淡淡纹痕。</p>

鸿蒙仙镯，可卸去敌方九成之力，幸而赫连断出手不重，她又随身带着这宝器玉镯，关键时刻挡了劫，否则昨晚浅雪同她，怕是要丢了性命。</p>

一想到险些亲眼看到浅雪被杀，无双一整颗心揪痛，肩上痛楚便显得微不足道。</p>

廖深行早早踏入春止院，见人醒来便一味发怔，似是没瞧见他，他不由得轻声招呼：“还好？”</p>

无双回过神，这才拂身向廖深行道谢，“依稀记得，昨晚是国师为我渡真气疗伤，无双多谢国师。”</p>

廖深行扶起对方，“你与那位少室山仙子，是何关系。”</p>

无双摇摇头，“从未见过。”</p>

“从未见过，便不惜以命相救？”显然廖深行不信，面带疑惑。</p>

无双默了半响，才道：“那小姑娘生得同我一个亲人颇为相像。无双不忍心眼看她被杀害，当时未多想，贸然冲上前本是为了推开那位姑娘，不成想，自己受了伤。”</p>

廖深行眸色幽深，良久才道：“看来你的那位亲人在你心里颇为重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