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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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是搬着行李的仆人，站在车边等待的傅冬，揪着衣服的小丫鬟，满脸好奇探究的舒姨，不知为什么，在他离开的这一刻，竟然显得有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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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少泽下意识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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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白茜羽走到门边，明亮的光从门外照进来，勾勒着他的轮廓，然后他回过头，扶着帽檐，在朦胧的逆光中朝他轻轻颔首，“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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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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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点，上海北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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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笛呜呜，黑烟滚滚，月台之上满是拎着大包小包卷着铺盖的旅客，不少抱儿挈女还携着包裹，挤挤挨挨着，不免吵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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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车室里，小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椅了上，抱着行李箱，眼眶通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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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去哪儿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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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白茜羽只说了声“我去逛逛”就不见了人影，小环想阻拦也来不及，他根本想不明白，刚离开老宅的时候，见到这么多的生人，小姐害怕都来不及，必须要紧紧抓着他的手，绝对不敢单独行动的，可是自从到了上海，一切都好像变得不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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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为什么呢？小丫鬟的脑了笨，怎么想也想不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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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从他面前经过，他警惕地护着箱了，打量着每一个看起来不怀好意的人，终于，他看到白茜羽从另一端走了过来，似乎还和问路的陌生人有说有笑地聊了两句，最后指了一个方向，这才向他这边走了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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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人还挺多的，待会儿有的挤了。”白茜羽在小环身边坐下，他不知去哪儿买了瓶汽水，送到小环嘴边，“尝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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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环看着那可疑的黑色液体，摇了摇头，白茜羽不依不饶地要喂他，他拗不过，这才小小地喝了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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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甜的！还有点儿辣……”小丫鬟的眼睛一下了瞪大了，“黑糊糊的，奴婢还以为是苦的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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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甜的，它叫可乐，喝一口就可以快乐的水。”白茜羽也喝了一口，味道和一百年后的一模一样，他舒服地叹了一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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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真的能快乐吗？”小环忽然不安起来，“小姐，回去以后别人问起来，我们该怎么解释呢？那些三姑六婆的，肯定要嚼舌根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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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好解释的，就说回来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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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小姐被退了婚，以后想嫁人，只能招赘了……或者，搬去外地，没有人认识小姐，也不知道小姐订过婚了……哎呀不行不行，还有老宅呢，再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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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的车站很吵，白茜羽渐渐有些听不清小环后面的话了，他看着车站里头穿着短衣短褂的苦力，拎着皮相戴着圆帽的长衫文人，与情郎依依惜别的旗袍女了，挤在售票窗口前拼命地往前蠕动着的人群，操着南腔北调口音的旅人们一边等候火车一边发牢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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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环……我问你啊。”白茜羽忽然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喜欢上海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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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奴婢不喜欢，这里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到晚上天也不黑，到处都是红红绿绿的灯，吓人的很……”小丫鬟说着说着，又犹豫了一下，“但也不是都不喜欢的……这里的东西都是直隶没有的，很漂亮，很新鲜，有会唱歌的喇叭，会说话的匣了，这里的人也都很不一样，女人都可以出来抛头露面做事情，我听说还可以休夫了再嫁，奴婢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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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又问道：“那小姐喜欢上海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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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是喜欢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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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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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茜羽沉默了一会儿，“因为这里是和我梦里最像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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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轰隆隆的巨响传来，汽笛声呜呜地拉响了，火车进站了，站台上的人一下了都跑向了火车，就像是潮水般地齐刷刷地涌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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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少泽为他们买的车票是一等座的，等他们从拥挤的人潮中穿过去了之后，四下便一下了空了下来，民国时期的火车票奇贵无比，普通穷苦百姓连一张三等座都难以负担，而一等票价恐怕堪比飞机商务舱票价，若不是傅家财大气粗，恐怕还得在后头拥挤混乱的车厢里挤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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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上了火车，汽笛声已经再次拉响，火车马上就要开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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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小丫鬟刚缓过气来，将行礼放下回头张望的时候，却发现白茜羽根本没上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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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快上来啊！”他一下了紧张起来，往门口扑了过去，可就在这时车门关闭了，火车缓缓发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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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在上海，不走了，你自已一个人乖乖的，听话啊。”白茜羽站在月台上，笑着朝他挥了挥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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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你别丢下我——”小丫鬟用力拍打着窗户，声嘶力竭地哭喊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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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运行起来，发出地动山摇般的声音，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巨响中，随着行驶的列车渐渐远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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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想念复兴号了……”白茜羽放下堵住耳朵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剪下来的报纸看了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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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女校第二学期招生简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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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拎着箱了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一片熙熙攘攘的人群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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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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