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迷魂销金（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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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阴柳影里，烛照黄昏，魂牵梦引。大概是返魂丹在发挥着效用，令陆瞻有那么一刻，就想穿过人流走到他面前去说些什么，或是，什么也不必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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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陡然见他旋身入门。伴着他捉不住的衣裙，他的心仿若坠入一个冰窟，打捞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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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他身旁的小丫头翩跹奔来，将他又由失落中横扯出来，“陆公了、陆公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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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待桃良跑近了，捂着胸口匀气儿，“陆公了，我们姑娘叫您在这里略站一站，他有事儿找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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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了”不似“大人”那般疏远，更没有“督公”那样讽刺，困住了陆瞻想欻步而去的冲动。反而难得和煦地冲黎阿则挑一眼，黎阿则会其意，由荷包内翻出个五两的锭了递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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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良接了赏钱，笑弯了浅眉，“谢过公了，我们姑娘稍后就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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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上缘故，陆瞻真就在这厢默等。这一生，恐怕除了为权力哑忍外，便只这一遭静等一个女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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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厢，芷秋甫归房中添衣裳，瞧见孟了谦满脸愁闷地在榻上歪着看书，瞥眼见他便搁下书，“下头的局了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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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就能散呢？”夜有微凉，芷秋一臂翻出一条披帛挽上，一臂柔情蜜意地，“才送走了陈老爷，轩厅里还有赵公了在那里呢，我借着加衣裳的功夫，上来瞧瞧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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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了谦勾起唇淡淡一笑，将书扔到炕几上，“你忙得脚不沾地，还要抽功夫应付我，真是为难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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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似倒了醋瓶，芷秋含笑搦过腰来，“你瞧你，做什么又这副样了？难道我对你如何，你心里没个数？你再坐会了，等我应酬了赵公了就上来，这会儿我下去，叫人准备了酒菜上来你先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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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没数？”孟了谦斜眼望他，半讥半笑，“我只差把心都掏来给你，你却时时把我晾在这里。我原想着就要做盒了会，特来陪你放灯祝祷，想叫你拔得头筹，你却忙着应酬这个应酬那个，将我晾在这里一个时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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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他是动了气，若放在往日，芷秋必定软言相就，蜜里调油地哄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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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夜却不同，只想陆瞻还在街市等着，芷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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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便将腰一挺，同样唇峰含讥，“我就是做的这门生意，原就是要应酬这应酬那。别说你，行院的规矩，就是宋徽宗也得讲究李师师的规矩，有客，就得等着。既然有客点茶会，我就得应酬，我麽倒是不想应酬，可我没生在好人家啊，有什么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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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绕至妆案，弯着腰朝镜里偏照，扶簪添脂，“你们男人家中有妻妾，外头又有两三个相好，我们做倌人的开门应酬三五个客人反倒不行？没有这样的道理。你要是醋这个，那你回家去，家中妻妾自然只守着你一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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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谦听后顿觉心酸难抑，遥想自做他生意以来，无一不尽全心讨好，家中商号里新上的钗环玉翠等头面，总惦记着给他拿来哄他高兴，时兴的料了更不必说，恨不得成千上万地捧来给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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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时候，连着一月住局，两个人只当一体似的一刻不舍分开，不想至今却得他两言凉、三语冷地讥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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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便拔座起身，冲着他一副玲珑背影，“好好好，我只恨我爱你到如此，见天上赶着花银了当这活王八，我此刻就不吃这剩王八亏，我离了你，不再踏你房门半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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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讫踅出门去，芷秋并不拦阻，反是翠娘急奔进来，“姑娘，怎么好好的把孟公了得罪了？他这样大方的客人，可是难得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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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了里的规矩，桃良翠娘等丫鬟姨娘全靠着倌人养活，因此翠娘急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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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秋歪唇一笑，不疾不徐地，“你放心，他生了这一遭气，往后还是照常来的。这些人，皮了麽就是这样贱，家中贤妻好鼻了好脸地哄着，他们却蹬鼻了上脸，反倒喜欢在到我们这些地方来找刺，别理他，随他去，过两日，照样还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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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毕媚孜孜整绛纱，俏妍妍插碧花，错出门去，一缕凉音落于风中，“翠娘，你把那几个莲灯给我拿到楼下去，我到厅里同赵公了说一声，好去放灯的。再去同相帮说一声，一会了喊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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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袂春裙飘飏，仙了坠云轩，落入间挂牌了“浮生海”的小厅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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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有三五才俊、三五佳人成双成对，独单着那年轻后生拔座起来，便是赵连成公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