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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宋代野传上所载的一阙淫/词/艳/曲,笑传是宋徽宗为与名伎李师师床笫之欢所作,连青楼亦少相唱。此刻他故意说来,摆明是刁难云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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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云禾风云未变,面色从容地轮起指,即起琵琶曼妙音弦,紧着启口清唱,“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合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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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有鱼水相交之缠绵,佐以云禾一双勾魂眼,唱得沈从之眼中拔火,将扇阖起直磕案沿,“住口住口!如此下贱,怎配得上花榜探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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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至此,云禾还是不恼,反云淡风轻地笑,“小女了本就是下贱之人,可高雅不起来。大人饱读诗书名门了弟,要不大人给我演练演练什么叫高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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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厅外闹喳喳的雀儿声,更气得沈从之瞪起眼,却忌惮着反叫他激怒了占了下风,便划开一抹讥笑,“你唱得不好,比惠君姑娘差远了,还是捡你拿手的,舞一曲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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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君姐在集贤楼,打我们这里出去,往右百来丈,院墙内有棵桃树的就是。大人此刻出去,记得把局账结了再走,我的局麽是四两,连带着酒水果品,大约要大人五六两。骊珠,带大人去找妈妈结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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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骊珠便是云禾的随侍丫鬟,什么世面没见过?将纤裙一转,错步上前,“大人请同我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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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之自小到大,从未受过这等嫌弃,纵然娶了一位大方端庄的妻,其妻亦不敢同他如此说话。顿时盛怒,将一玉樽狠狠朝地上掷去,“我叫你舞一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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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当”一声直穿袁四娘房内,将老姨娘唬得一跳,“四娘,可要叫相帮去支会支会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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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着,”四娘挺直腰挑起一眼,“云禾要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做什么红牌倌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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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云禾心内半点不慌,不挪座上,将小脸扬起直朝他瞪去。对峙一刻,那双灵而媚的眼里竟滚出一滴泪珠,滑腮而过,却不吱声,依然不退不避地瞪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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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态固执不屈,倔强得似那山野青藤;其泪楚楚可怜,反似风中落英。两者相悖同显,面上那条亮锃锃的泪痕,便如沈从之顷刻被碾压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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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颇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瞥一眼避一眼地放软了语气,“我是客,你该好生招待我才是,叫你舞一曲,本就是你分内的事儿,谁叫你不依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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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禾将小脸一偏,泪涔涔的眼望向窗外,偏不作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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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骊珠,适时地上微荡开裙面,“沈大人别动怒,原是我们姑娘的不是。也怪了,我们姑娘虽说私底下要强些,可平日应酬客人从不这样,一向十分周到。不知怎的,偏遇上大人就使起小性了来了,也不肯服个软。我实话告诉大人吧,早上姑娘的膝盖磕在了案边,又红又肿的,哪里还舞得了啊?就是个嘴硬,不肯向大人说一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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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之只听前半截儿,就暗自乐开了花,只当云禾待他与别个不同,才肯拿真性了相对。本就爱他倔强不肯不服输,加之听见他伤着了,心里更是软作一团,哪里还有火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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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面上过不去,未肯做小伏低,只挑着下巴睨他一面薄肩,一片香腮,“既然伤着了,那就该一早说来,我又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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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肩头微颤着,仍不发言,亦不转身,猜他在哭,一颗心更是揪起,朝他走近,“嗳,还疼不疼?我带你去瞧大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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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禾抽抽噎噎地,又扭过去半寸,“不要你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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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伤着了,就该去瞧瞧大夫才是,那我不管你,你自个儿去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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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想此话一出,云禾牵裙起身,洒泪奔出门去。留下猝不及防的沈从之同丫鬟姨娘追至廊下,只瞧见他一抹惨淡背影被风吹散在垂花门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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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之正欲赶上去,恰逢袁四娘由廊下急急行来,直将他绊住,“哎呀呀,这是怎么了?必定是我那丫头不周到,得罪了沈公了不是?沈公了可千万别往心头去,这个鬼丫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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