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C112-C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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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112</p>
照片从书页夹缝里滑落, 掉到了一尘不染的地板上。</p>
喻子翔正要去捡,刘达航先一步捡了起来。</p>
“噢, 这张照片,我拍的!”刘达航拿着照片兴奋又感慨地说,“真他妈不敢相信……”他嘴巴快,一时忘了朋老师和王老师就在旁边,他立马憨笑着扭头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叔叔阿姨。”</p>
朋老师和王老师都微微笑着摇头。他们这些年跟这个绰号叫牛大王的小子已经很熟很熟了。朋老师一年至少跟刘达航喝一次白酒。刘达航是朋羊的朋友、哥们、合作伙伴。</p>
“这是阿咩十九岁的时候我给她拍的。我刚才是想说真不敢相信我跟她认识快十年了。”刘达航继续感慨着。“明年是第十年。”</p>
喻子翔缓缓拿过刘达航手中的照片,刘达航连忙松了手。</p>
照片上的女孩儿反扣着一顶红色的棒球帽,靠在一家中国麦当劳店的门口。她的眼睛很漂亮很吸引人,眼神有点讥诮。嘲讽自己,嘲讽全世界, fuck myself and fuck the whole fucking world.照片上,她的腿长长的, 明明她不算很高。头发也长长的, 乌黑乌黑。</p>
“阿咩真的很喜欢这张照片的,我还问她为什么打印了出来, 她说手机里的照片她删了。我就搞不太明白,她那么喜欢, 为什么要删。我们回北京的飞机上, 她一直在看这张照片,还有这本书。”刘达航回忆着。</p>
喻子翔手里的那本书叫《2666》,扉页上有一句话。</p>
An Oasis of Horror in a Desert of Boredom</p>
令人厌倦的沙漠里的恐怖绿洲</p>
朋老师这时点了根烟。王老师嘟囔,“抽什么烟,那两个男孩子都不抽,就你……”</p>
刘达航接了话, “没事儿没事儿。阿姨,我有时候喝了酒也抽一点。就是,就是不太健康。身体要紧。”</p>
朋老师仍是吸了一口,嘴里说,“戒,戒。”</p>
王老师啰嗦了两句,瞟向喻子翔手里的书和照片道:“是小羊那年从英国带回来的,她回来不找工作,要离家玩音乐,跟她爸爸吵架,太匆忙了,就把这书忘家里了。发了几次微信让我给她寄过去。都怪朋凌皓偏不让我寄,说什么她要想要自己回来拿。2023年,是吧?我们去北京,我问小羊要不要把这本书给她带过去,她又说不要了。还让我扔了。我是当老师的,怎么可能扔书。后来我们搬到这里,一并打包带过来了。倒是不知道里面有张照片。”</p>
朋老师从客厅拿了烟灰缸在手里,他弹了弹烟灰,低声道,“我知道。我翻过那本书。”</p>
是皮埃尔飞去北京的那年夏天。</p>
喻子翔安静地听着,始终没说话。他翻过那张照片,照片背后有一行字。</p>
Sept 16th 2021, Mayfair</p>
*</p>
“那重要吗?”朋羊侧头问喻子延。他盯着她的眼睛,她犹豫了下,在“我不记得了”和答案之间选择了:“9月16号。”</p>
“谢谢,对我来说很重要。”喻子延点了点头。片刻,笑着问,“为什么用《2666》扉页上的那句话?”</p>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看了夏尔-波德莱尔的《恶之花》?”</p>
“大概率是《2666》。”</p>
“这是搜索引擎和知识分享泛滥的时代,任何人都可以是专家,当个阅读量广阔的‘文学泰斗’根本不算什么。”</p>
“所以我基本不读二手信息。难道不是?”</p>
“是。”</p>
“你还没回答为什么。”</p>
“为什么呢?”朋羊拿起一罐啤酒,“你不觉得那句话很妙吗?那是超乎常人的洞察力和逻辑。我那时候在寻找吧,现在也是。你也是。”</p>
喻子延的嘴角弯了弯,他那罐啤酒喝的特别慢。</p>
那一天是2021年9月16日。</p>
三年后,他们在纽约重逢。</p>
又过了几周,她出现在他公寓门口。</p>
她说了很多的理性。他说,你说对了一部分。</p>
I loved her against reason...</p>
我爱她,是违背理性……</p>
必然是从违背理性开始的。</p>
米塞斯大概会嗤之以鼻。哈耶克倒是可能会同意。至于尼采和狄更斯……</p>
理性可以控制行为。理性难以控制情感,有时候,连行为都无法完全控制。但人也应该对自己的行为有所控制。</p>
“Once for all. 中文怎么说?”喻子延蓦地问。</p>
朋羊一愣一笑,衔接自然。</p>
她看着喻子延,她知道那不是寻常的once for all。</p>
她又看向遥远的海与天。</p>
这里跟地中海很不一样,很不一样。</p>
我爱它,我需要离它远一点。</p>
那就远一点吧。</p>
“刹那永恒。万劫不复。”朋羊呢喃着,声音里有困惑,“但那真的存在吗?”</p>
*</p>
“如果你们不介意,这本书还有这张照片,我想带走。”喻子翔抬起头跟两位老师说。</p>
两位老师都愣住了。</p>
刘达航感觉到了一点尴尬。</p>
子翔请他帮忙的时候,刘达航是怎么也想不到子翔是想来拜访朋羊的父母的。</p>
而这件事,刘达航觉得自己做不了主。子翔也没有为难他,他当然不会为难他。子翔的意思是,无论他是想跟朋羊和朋羊的父母先商量再决定个结果告诉他,还是直接拒绝,都没问题,他都理解。</p>
刘达航思来想去,不得不问偶像一个问题,“为什么呢?子翔,你不是要跟阿咩求婚吧……欧美不都喜欢求婚前先问岳父吗。可是你们又没有和好。”他知道朋羊结束了黄金海岸的演唱会,正在澳洲进行短暂的休整,估计这两天就会飞伦敦准备温布利的收官,结束这个漫长的巡演。</p>
喻子翔完全没往刘达航说的那上面想。</p>
他想的是,好几年前,在他车里,她说过一回,或许有一天他会见到她的父母。她是期待的,那个“或许”是尊重他的想法。他当时随便一听,没有对“或许”提出任何异议,他只是模棱两可地答应,“Yeah.”直到他们分手,他都没提过这件事,甚至没想起来过这件事。</p>
可后来他总想起这件事,总想起。</p>
有一次,皮埃尔还在他面前提过一回,问他有没有见过她父母。他没作声。皮埃尔说,他一直有点遗憾那年在北京没见到。</p>
“不是求婚。”喻子翔说。“是我很久以前就应该做的事。”</p>
“我打电话问问。”刘达航能看出来子翔也还在思索考虑一些事情。“子翔,我说实话,她没有你过得很好。你没有她也一样,对吧?但我觉得,仅仅是我个人觉得,这些年,你和她最开心的时候还是你们在一起的那一年多。”</p>
子翔笑了笑,刘达航也不知道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p>
刘达航没有打给朋羊,直接打给了朋老师,朋老师在电话里只想了一会儿就答应下来。</p>
“那咱先不告诉阿咩?”刘达航试着问朋老师。</p>
朋老师说行。</p>
此刻,王老师看向朋老师。朋老师在犹豫。</p>
喻子翔朝朋羊父母一笑,“我希望见到她的时候带给她。”</p>
朋老师和王老师互看一眼,这回他们一起点了头。</p>
“谢谢你们相信我。”喻子翔很诚恳。</p>
然后,朋老师拉了拉刘达航,“我们出去喝点?”</p>
刘达航看着朋老师的眼睛,反应过来,机灵地说,“没问题,叔叔。”</p>
喻子翔看了看那二人,他们已经出去了。王老师还在。</p>
王老师坐到了钢琴边。</p>
小月亮们和父母长得不算特别像,但又明显能看到她身上她父母的影子。喻子翔拿着书,环视着她的房间。</p>
“子翔,你也坐吧。”王老师有点生硬地说。他们夫妻对喻子翔自然不陌生,可的确是第一次见到。就在他来之前,他们才在电视上看了他的访谈节目。</p>
喻子翔没坐,他走到钢琴边,淡笑着跟王老师说话,“她跟我说过她小时候弹钢琴的事。”他面前这架钢琴很旧,应该就是她小时候的。她父母也把她的东西都搬到了新房子里。她的房间一尘不染,摆放着她成长的痕迹。</p>
王老师想起朋羊小时候的事,笑着叹道,“她一开始很不情愿……”</p>
“我妹妹小时候也是。”喻子翔想起安妮塔小时候的模样,想必小月亮们也曾撅过嘴,抹过眼泪。</p>
王老师笑着点头,“有一回,她一边哭一边说她手指疼,她爸爸就在旁边训她,让她别装病,别假哭。小孩子一听这些话,就更委屈了。他爸不许她哭,坐到身边跟她说,小时候吃点苦,培养有一个两个兴趣爱好,长大了终身受益……当父母的总喜欢这么跟孩子说。他爸还说,你现在年纪小,委屈了难过了,哭就完了,可等你长大了,你会发现委屈了难过了,也不一定哭得出来。而如果你还有更多的情绪想要表达和宣泄,那你会感谢你学过的钢琴,读过的书。又说什么世界是黑灰白的……她爸爸那天喝了点酒,话多一些。我就说,少说几句,跟她说这个她也听不懂。但是,小羊自那以后好像慢慢喜欢上了音乐。”</p>
难怪她说她早已不“恨”她的父母。她父母做的一些事跟他父母是一样的。喻子翔想。劳伦斯和安妮塔对丹尼的一些期许也无非如此。</p>
“我们教育有很多不周到的地方,她小时候不太快乐,长大了,跟我们也不太亲。我和她爸后来都反思过。”王老师说着站了起来。</p>
喻子翔看到王老师打开了书桌的一个抽屉,她拿出了什么东西。</p>
王老师转过身,喻子翔看到了王老师手中的金色项链和金色耳钉,都是他送给她的。</p>
“她今年过年回来把这些留在了家里。耳钉我们不认识,但项链我们在新闻上见过,是你送给她的。”王老师把耳钉和项链给喻子翔递了过去。</p>
那是二月份的时候。格莱美之后,她和乔-斯文森的订婚消息传出没多久,他和黛布拉-汉密尔顿订婚的消息也传得沸沸扬扬。</p>
“如果你见到她,都带给她吧。”王老师笑着叹了口气,“她可能会生我们的气,怪我们多管闲事,干涉她的生活。但我和她爸商量过后……”王老师没再往下说,她走出了房间。</p>
这是他们也想见见子翔的缘由。他们不知道那对朋羊到底是重要还是已经不重要了。也许朋羊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把那些留在了家里。</p>
喻子翔坐在钢琴边,他从书页里拿出那张她十九岁的照片。八年前的夏天,他哥就是对这张照片一见钟情的。</p>
他是真的很想见到她。</p>
世界各地,伦敦、洛杉矶、北京、上海……到处都是她的演唱会海报,她的香水广告,她的杂志封面……</p>
到处都在放她的歌。</p>
人们总在谈论她,她身边的男人换了又换,就像他身边的女人一样。</p>
他真的很想再见到她。</p>
他们已经三年零一个月没见过了。</p>
*</p>
“既然这个牧场不是你的退休计划,那你有没有什么退休计划?”朋羊站在烤架边翻着羊排好奇地问道。</p>
“你八年前说我是中年危机,现在又问我退休计划。”喻子延手中也拿着一个烧烤夹,看了看朋羊。</p>
朋羊被他看得想笑。她连忙“安慰”他。“我没有觉得你老,但你的确比我大十五岁。我才二十八岁,我就想过我的退休计划。”</p>
“你的退休计划是什么?”</p>
“在维加斯驻唱。人们去沙漠里的绿洲,只是为了看我的演唱会。”</p>
“你的确喜欢维加斯。”</p>
“有人说过维加斯是我辉煌的起点,我希望终点也在那里。但也不一定,也许三五十年后,世界上最好的秀去到了上海、东京、巴黎。”</p>
“他说的?”</p>
“嗯。”</p>
喻子延重新对着一堆肉,他耸耸肩,“我有一个朋友……”</p>
“噢——你有一个朋友……”朋羊拖长了音。</p>
“听不听故事?”</p>
“你给安妮塔讲过故事吗?”</p>
“我买过一本厚厚的故事书。”</p>
“真敷衍。”</p>
“我敷衍?你不会想知道子翔给安妮塔讲的都是什么……”</p>
“安妮塔跟我说过一回,她说是儿童虐待。但我觉得照着故事书读,也很虐待。”</p>
“我不虐待你。还听吗?”</p>
“说吧。”</p>
“那个朋友跟我是同行,比我大二十岁。大概就是二十年前,他在我这个年纪,辞去了工作,去西班牙的一个海边小镇上买了一家酒吧。他调的鸡尾酒很好喝。那是Facebook的时代。他每晚都会给一个客人免单,只要那位客人答应让他拍一张照片放在他酒吧的Facebook主页上。”</p>
“哇哦,你这个朋友挺罗曼蒂克的。而且,很会做生意。这个时代同样有用。”</p>
喻子延给烤肉翻面,“他两年后猝死。他Facebook主页上的最后一张照片是一对去西班牙度蜜月的美国恋人。”他说完抬起头。</p>
朋羊没预料到这个结局。她说:“真遗憾。”喻子延的这位朋友,辞去银行家的工作原本应该是想要享受人生的。</p>
喻子延盯着烤架,炭火很旺盛。他说:“至少他过了两年想要的生活。但谁知道呢?我另外一个朋友……”</p>
朋羊苦笑,“希望你这一位朋友幸运一点。”</p>
“放心,他很幸运。他最近在牛津买了块地,准备盖房子。”</p>
“……李奥?”</p>
“这么明显?”喻子延开着玩笑。</p>
朋羊笑着瞪他,“一点都不明显,是我聪明。他辞职了?”</p>
“一个月前。他的退休计划是当一个半职业的拳击运动员和教练,以及在牛津盖……准确地说是盖庄园。他遇到了他想共度一生的女人。”</p>
“果然很幸运。”朋羊放下烧烤夹,走到桌边拿起冰啤酒,背对着喻子延问,“不考虑猝死,哪个退休计划你更喜欢?”</p>
“你觉得我想认识来自世界各地的旅人?”喻子延问。</p>
“你连二手资料都不读,我不觉得你想认识世界各地的旅人。”朋羊回了回头,喻子延的背影有点孤独,但很坚定,“我知道了,你打算照抄李奥。你会在剑桥买块地,盖房子。但你肯定不想当半职业运动员和当拳击教练。”</p>
“你真聪明。”喻子延把烤肉夹到了盘中,走到了桌边,“我在诺丁山的公寓,前房主是个在那里住了多年的演员,她退休后卖掉了公寓,搬去了佛罗里达。我如果退休,不想离开英国。剑桥很好,我很喜欢。但还早,我没厌倦我目前的工作和生活。”</p>
“剑桥很美。”朋羊想起那张网球场的照片。子延又不是孤独的,她想,他有李奥那么有趣的朋友。世界在他们眼中,是黑灰白的,也是五彩斑斓的。</p>
“你真的会自己亲手盖房子?”朋羊异常认真地问。</p>
“我会亲自设计。”喻子延眉间闪过得意,但他的笑清淡,“我喜欢画画。”他画了很多她,很多很多。这件事倒是可以像好莱坞电影里演得那样,不必让女主角知道。他想起什么来,补充道,“噢,还有揍子翔。”</p>
朋羊一口啤酒喷了出来。</p>
真的喷了出来。</p>
喻子延一定没听过一个中文笑话叫吃饭睡觉揍谁谁。喻子翔显然也没听过。</p>
喻子延给她递了张纸巾。</p>
她看向他,他脸上的笑容很柔软。他看上去依然性感、自信、从容,一如初见。</p>
朋羊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喻子延已经不在牧场。</p>
他给她留了张便签。便签上有淡淡的墨香。</p>
他写的汉字,他的汉字写得很好看。</p>
【我辞职了,无论是当你的保镖还是司机。所以打电话让特伦特来接你。</p>
介于我度过了一段很愉快的时光,你不用支付我薪水。</p>
厨房有咖啡,我给你做了早餐。</p>
希望你在温布利一切顺利。</p>
Have a fantastic life.</p>
我知道你会的。</p>
期待再见。</p>
P.S. 他总说你是little liar,你的确是。</p>
——子延】</p>
C113</p>
伦敦,温布利球场。</p>
盛夏的阳光照在北半球偌大球场的草皮上。</p>
这是朋羊世界巡演的最后一站,也是她人生迄今为止最大型的一场演唱会。</p>
门票卖出了差不多十万张。</p>
明晚,将会有十万人来看她的演唱会。</p>
朋羊感到有点紧张。即便距离演唱会开始还有二十四小时,她依然紧张。她已经很久没有因为一场演出这么紧张过了。</p>
Rus和Rose都安慰她说,紧张很正常。</p>
Rose给足总杯决赛做过开场演唱,算是在接近九万人面前唱过。但严格来说,那些人又不是冲着她去的,兴许她唱的时候,一半的人根本没认真听。</p>
Rus早年的大型小型演出虽然场场爆满,似乎也没有经历过十万人的演唱会。</p>
此外,有几位在温布利开过唱的传奇歌手跟朋羊聊了几句感受。经年之后,他们也仍然感叹不已。</p>
“噢温布利,十万人,我打赌你永远不会忘记。享受你的秀。”他们都那么说。</p>
实际上,BN非常重视这一场收官演出,这也是BN历史上筹划过的最大型的演出之一。</p>
朋羊从球员通道走出来,抬起头,环视着九万红色的空座。明晚,这里会坐满人,还有一部分站着。</p>
她跟琳达和麦吉说想过来看看的时候,她们以为她想彩排,再走一次过场。</p>
“台子基本搭好了,可以试试。”琳达说。</p>
“你不用,妹子,你都准备好了,明天上去唱就行。”麦吉手一挥,对朋羊的信心更甚于朋羊自己。</p>
朋羊说她就是想去看看,中考高考还要熟悉考场呢。麦吉是听不懂熟悉考场的,但事情总有相似性。</p>
温布利内部虽然已经基本搭好了演唱会设施,但白天依然开放游览参观。不过朋羊到的时间已经过了傍晚七点,游览时间过了,她不至于遇到游客。</p>
朋羊往前走了几步,抬头去看天空。</p>
蓝白天空,阳光还未隐去,恢弘的温布利上空有一弯虹桥。</p>
这是温布利的标志。隔得很远很远都能看见这一弯虹桥。</p>
虹桥下方是精心修剪维护过的翠绿球场。</p>
一个月前,切尔西在这里拿到了2028-2029赛季的欧冠冠军。</p>
他在这里带领切尔西捧起了俱乐部历史上第二座欧冠奖杯。</p>
他在三十三岁到来的时候,实现了他加盟切尔西的终极梦想。</p>
她看了那场比赛的直播。他没有进球,但在比赛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用一次完美的铲断把对手的单刀破坏掉。当他起身时,完场哨随之响起,蓝衣的球员纷纷冲向他,而他宛如一座睥睨世界的雕像。</p>
所以他被称为人生赢家。他总是赢,虽然也输过,但总是赢。</p>
她为他感到高兴。</p>
她知道他最近在中国,爬了长城,跟何靖岚一起参加了访谈,为中国足球助威加油。他参加了很多活动。其中一个活动,航月也是合作方。牛大王见到他应该很高兴。</p>
而一个月后的现在,她也要在温布利实现她人生的又一个梦想了。</p>
他们分开三年多,各自都过得很好很好。她相信未来也会如此。</p>
朋羊往前走了几步,但离草皮始终有一点距离。</p>
他跟她说过,专业足球场的草皮对于干足球这一行的人来说是很神圣的,从足球教练到草坪管理员都极其重视,除了维护成本高昂、关乎比赛质量,更重要的是,这是他们厮杀的战场,更是他们从小到大的梦想。就在这个100*100的绿茵上。它很小,它也很大。</p>
朋羊蹲下摸了摸精心修剪过的草叶,软度适中,还有点湿润,想必刚洒过一次水。</p>
她低头笑了笑,站了起来。准备回去了。</p>
她转过身,往球员通道内走。</p>
在她的视觉里,恍惚有个模糊的人影正从左边看台往下移动。</p>
她没去看,但她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她的步伐也在加快。</p>
她就要进到球员通道里,一个声音把她叫住。</p>
天然的海浪声,从天堂来,从地狱来,从她梦里来。</p>
“Hi, little liar.”</p>
第一千零一个,永恒的那一个。</p>
*</p>
2026年6月7日是英格兰国家队在美加墨世界杯前最后一次放假。</p>
那天,也是喻子翔三十岁的生日。</p>
他离开英格兰在东海岸的驻地,去了附近的一家豪华酒店。</p>
朋羊在酒店房间里等她。</p>
两人缠绵了几个小时。</p>
朋羊忽然想起来,她还没有送他一条新的金链子。</p>
她趴在他身上,提了这件事,承诺跟他的三十岁生日礼物一起补给他。</p>
喻子翔的注意力在她光滑的皮肤上,在她完美的曲线上。</p>
他随口说了句,“不要紧,已经丢了,算了吧。”</p>
沉暗的情-欲的房间因为这句话寂静了许久。</p>
“是不是有什么变了?”她尝试问道,嗓音沙哑颤抖。</p>
“什么变了?”他反问道,眼里依旧布满欲望。</p>
而当他的眼睛触到她的,欲望消退,他也皱起了眉。</p>
那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十七个月,他们从来没吵过架,一直都非常甜蜜。</p>
他们也没有谈论过未来,没有必要。</p>
但有什么变了。</p>
从100分变成99分,人们一般意识不到。从100分变成95分,是可以意识到的。</p>
在一个童话故事里,王子怎么能少爱公主哪怕一分呢,明明应该每天都增加一分,明明应该越了解越相爱……</p>
只是,喻子翔从来都不是王子,她也不是公主。</p>
真正的纯粹的罗曼蒂克的爱情曲线也并非如此。</p>
它可能更像一个不一定是等腰的但绝无可能是直角的梯形。</p>
爬坡,到达巅峰,巅峰长短因人而异,然后开始走下坡路。</p>
那是童话爱情跌入神坛的时刻。</p>
朋羊起身,穿衣服。</p>
他们那么了解彼此,也都那么骄傲,有些话根本不需要说出来。</p>
他不会指责她没有安全感、无理取闹,因为他不会欺骗他自己。</p>
她也不会假装这件事不存在,因为她也不会欺骗她自己。</p>
没有比这更让人心碎的分手理由。</p>
不是什么不可抗力,不是什么苦衷,那有时候都是没那么爱的借口。</p>
也没有任何戏剧,没有任何的第三者,那有时候只是没那么爱的结果,而不是缘由。</p>
“我想不到怎么解决这件事。”她穿好衣服跟他说。灵魂出窍。“我不希望影响你接下来的比赛。”</p>
喻子翔看着她。看了很久。“我也想不到。我尊重你的决定。”他沉稳地说,“别担心我,我不会让任何事影响我的比赛。”</p>
她点点头。</p>
有些讽刺。他又很成熟地说:“如果我们想到了怎么解决,给彼此打电话。”</p>
她点点头。</p>
那之后他们仍然面对面坐了很久。</p>
她不舍得离开他,心如刀绞,一块肌肉都动弹不了。但她也哭不出来。她能感到周身发冷,或许是因为炽热的身体正在凉下来,或许是因为冷气开得太大了。</p>
她要为了少掉的那5分,扔掉剩余的95分,什么人这么愚蠢?</p>
他必然还是爱她的,很爱很爱,但他的爱在走下坡路。</p>
他可能也有点恐慌,他可能也没想到这个下午会是这样。</p>
他过来吻她,她没拒绝。</p>
他吻了又吻,也在犹豫。</p>
终于,他离开她的唇,问了她一个问题。</p>
是那个问题,让她下定决心离开房间。</p>
“Moons,你一直没有把三只哈士奇带去伦敦,为什么?”</p>
她回答不了。她发现她回答不了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p>
他很早以前说的那句话是对的,他们可能永远不够成熟,他们都不是稳定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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