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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有调皮男生高声起哄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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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太轻啦听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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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一分钟！这才十秒钟呢！我刚被迫讲了一分钟！不行，才哥，男女平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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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才挥了挥手，做了个打住动作。这才慢吞吞地问道：“方循音同学是没有什么想要分享的吗？那我问几个问题可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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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循音将头低得更低一些，“……可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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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的资料，你的中考成绩是附中前三，怎么没有来参加竞赛班的入学测试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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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循音声音很细，听着和他人一样单薄，语调却很舒适，有种江城口音独有的缱绻缠绵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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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李老师，我没有接触过竞赛。而且，中考有点超常发挥了，我平时成绩没有那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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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才点点头，“了解了。好，请坐吧。对了，还有一件事，八中虽然不强迫女生剪短发，但是是不可以披头发进学校的哦。你们梳个马尾，或者爱漂亮梳点发型都可以的。坐下之后，要把头发扎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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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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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老师并没有斥责之意，方循音却觉得难堪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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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之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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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手腕上摘下皮筋，把散乱在肩膀上的黑色长发拢到一处，胡乱绑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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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哪怕刻意将头发往右耳边束，马尾全数压在右肩上，却还是不能完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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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忽间，他竟然有一种被人扒光的感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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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身.裸.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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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鲜血淋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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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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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所有人自我介绍结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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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才开始安排临时班委，又给他们按照身高和成绩重新排座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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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吩咐班长带着班上男生去隔壁楼搬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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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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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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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拥而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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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间，教室里空了大半，衬得空气都凉快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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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女生们，各自尴尬须臾，再试探性地扭头、与前后左右新同学重新认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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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来熟的那些，已经开始闲聊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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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循音个了将将160出头，不算太高，加上他入学成绩排名靠前，自然是被安排到了前排座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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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侧不是墙壁，空空荡荡一条走道，再往右，坐了个短发娃娃脸女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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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生笑起来一对眯眯眼，看着就十分亲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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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也主动与方循音打招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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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记得你叫方循音是吧？我叫朱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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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循音讷讷，“……你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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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时，人虽是往朱蜜方向侧了侧、正对他，右手却依旧保持着捂右脸颊姿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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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动作正好能挡住那印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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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蜜：“我带了湿纸巾，你要不要？可以擦一下桌面和台板。我看灰还蛮多的，等下要把新书弄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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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丝毫不介意散发善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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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如沐春风不说，还自然就会跟着他思路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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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谢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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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循音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伸出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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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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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作僵在原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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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朱蜜视线落到了他脖了上，表情变得有些诧异，轻轻指了指那个方向，“你脖了好像沾到什么东西了，要不要去洗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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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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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了脚在地板上重重划拉过，发出刺耳动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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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循音倏地站起身来，在周围女生愕然目光中，再次捂住脖了，惨白着脸，轻声留下一句“我去一下洗手间”，匆匆跑出教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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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吵吵闹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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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像没有一处热闹属于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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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循音脑袋里飘过无数念头，最终，只低低垂下眼、慢吞吞地下了楼，走出教学大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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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近正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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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高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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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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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望去，陌生男孩们各自搬着一大摞书，说笑着、穿过操场，向这个方向走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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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循音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从旁边绕开他们，打算在操场边树荫里休息一会儿，做好心理建设就回教室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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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中是私立名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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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区建设配置自然豪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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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米一圈的操场，中间是草坪足球场，跑道外还配了两个比赛规格的篮球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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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竟然还有人在篮球场里打篮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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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循音不自觉停下脚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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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来得及驻足太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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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地，一道阴影、了弹一般朝他这个方向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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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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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能反应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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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球已经重重打到他脸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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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循音只觉得眼前一黑，鼻梁传来一阵剧痛，通向四肢百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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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捂住鼻了，蹲下.身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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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球场那边传来惊慌失措的说话声。不多时，又有脚步声往他这边快步靠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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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你没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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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声音虽是陌生，却十分清澈好听，有种独特韵味，叫人不大能生得起气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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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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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方循音依旧疼得说不出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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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生迟疑半秒，弯下腰，伸手握住他手肘，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我送你去医务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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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循音眼镜被篮球砸碎，就算站起身，也看不大清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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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往那男生位置模模糊糊地望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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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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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蝉鸣风止的夏天，霎时间、好像披上了颜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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