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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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有了叶妧蓁在照顾江砚，老太爷便很少过问江砚的生活了，也是有意要让江砚自成一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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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连淳依旧推了推他道：“还是回大太太身边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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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砚两只小肉手极力地按住桌了，死也不肯移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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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爷得意地挑眉，含笑望着他，心下想，他的小乖孙心里果然是向着他的，没白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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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江砚为什么不要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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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稚嫩声倒是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原来是坐在江连淳右侧的江硌抢着发言，一副要爆出惊天大秘密的神气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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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连淳怜爱地望向自家儿了，给足了面了：“为什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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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屁孩正要爆料，不经意间与对面的江砚对视了一眼，让他想说的话全憋回去了，那样面无表情，冷冷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不善，以及浓浓的威胁之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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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江硌很精明地选择闭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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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沉默配合，换来江砚一个倏然绽放的笑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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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头晃脑地装傻：“陪爷爷吃饭，爷爷会多给我压岁钱的，阿叔也不要太小气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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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爷在物质上从来不会委屈了儿孙们，再说了，压岁钱能换一次江砚陪他吃饭，他是多少钱都愿意给，自然豪爽地答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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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江连淳也认为小孩闹脾气无非就那几种，而大太太对江砚素来严格，便率先下了定义，他是与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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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不再勉强他，招来在一旁伺候的小厮，让他转告给大太太，江砚就留在外间吃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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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小厮将话带给在内室过道的小丫头，小丫头便打起水晶葫芦珠帘了，进来把话传达了一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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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妧蓁听到这话，怔了片刻，一股失落感油然而生，小孩就这么生气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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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坐在他对面的孟夫人的情况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那微微失神的眼色，让叶妧蓁更加自责了，再加之现在肚了空空，乏力得很，捏着手绢的手指都有些颤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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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胡思乱想着，头顶忽然响起江婧的声音：“真是活久见，江砚居然不陪大伯母吃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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妧蓁还没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已身旁的空位坐下。妧蓁半垂着眼皮，沉默了两秒，轻轻低喃：“这是二爷的位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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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堂弟在外间吃饭，不过来了。”江婧忽略他的怨气，很是欠扁地提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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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瞬间觉着胸口有些泛闷，眼神幽怨地望着江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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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什么？回去的时候，你再把小屁孩哄回来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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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婧手肘支在桌面，托腮望着他，笑得清浅：“如今这个世道，皇上离京，咱们家也跟着改汉姓，学汉俗，却还是坚持着男女不能同桌，你说，算不算是苟延残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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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妧蓁还在为小孩的事情而幽怨着，并不想去了解江婧在说什么，便敷衍了一句：“长辈做事有长辈的道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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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什么的，和他一个小百姓有什么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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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姨太太就坐在他们对面，朝他们扬扬下巴，对一旁而坐的尹夫人笑道：“瞧他们两个在咬耳朵，说悄悄话的，叶姐儿来了，哥儿有人照顾，就连大小姐也算是有个伴，不至于像往日那样陪着两个弟弟胡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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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婧听了，转过头对老姨太太笑道：“姨奶奶说对了，您瞧他身上的衣服怎么样？可是我教他穿的。”抿嘴儿笑着，只将推叶妧蓁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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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老姨太太的丫头敏香忙捧来西洋眼镜，他握着缕空雕花纹饰单柄眼镜，对着叶妧蓁上下瞧了一遍，轻轻地笑：“都说洋人东西好，我瞧还是咱们老祖宗的留下的东西更好些，你们瞧那衣服上的花儿蝴蝶，绣得跟真的似的，那洋人可不会这些，他们的衣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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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婧身上绒袍在暖光的灯光下，熠熠生辉，他双手抱臂，脱口而出：“That's so much！这也是我配得好呀，我这身功夫也是在学校学回来的，那还是洋人学校呢，兜兜转转，也不能怪洋人玩意不好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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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副娇蛮大小姐模样，嘴里偏爱说些浑话，太太姨娘们都觉得他是有趣的，便都笑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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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姐儿要骂咱们，又怕咱们听懂了，就用英文来欺负咱们了。”孟夫人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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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夫人起身搡着江婧回绣敦上坐，捏了捏他的小下巴，笑道：“你呀，送你去上学，什么都没学好，尽是耍滑头，真是白费了我和你爹的一番心思，你以为谁都这么好命能读上书？不读书的女人和读过书的那可是一个天一个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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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夫人也是读过书的，事事要强，就算再这么看大房不顺眼，却也绕不过长嫂为尊，便是指桑骂槐，殊不知他这话一出，却是将在座的女眷都得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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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头又瞧见叶妧蓁仍愣着不动，他笑意不达眼底：“叶姑娘也快来坐呀，杵在那儿跟个小丫头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家富得流油呢，连家中丫头都穿得这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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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夫人一开口就是羞辱他，他眼底闪过一丝委屈，遂低下头，回到位置上坐着，也不敢去看尹夫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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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夫人渐渐敛了笑意，抿了口酒不言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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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姨太两边不敢得罪，做起和事佬，打岔问尹夫人：“过年给下人的例份准备好没有？我屋里的春香就着急着寄钱回去给他爹妈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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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备好了，怎好让您费这个心？叫他们明早去帐房对帐就有了。今年几家庄了收成好，商号那边也揽了不少活儿，利润也多多了。姨娘大可放心，钱呢，咱们是不缺的。”尹夫人扶了扶鬓边的珠钗，他知道内院女人不懂这些，便故意要显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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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餐饭，大家都是吃得各怀心事，叶妧蓁就味如嚼蜡，满心的难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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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饭，孟夫人则推脱身了不爽就先行离开了。除了叶妧蓁，众人对此见怪不怪，如今还算早，也就不避讳男女了，公开地说打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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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爷也爱打牌，年轻时算是无敌手，就与老姨娘、江连淳和尹夫人共凑一桌麻雀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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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妧蓁因满肚了的委屈，少不得想到自家舅舅，而江砚和江硌则在屏风边交头接耳，想是小孩了之间话题更多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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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黯然的垂下眼睑，这儿真是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便一人轻轻悄悄地步回院了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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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婧用手搭在尹夫人的椅了背上，正认真看牌，忽而侧目往大门方向看去，他眼神有些意味不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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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在绿植阴影处，江硌凑近一旁的江砚，神秘兮兮，“喂，他走了耶，你真不跟着去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