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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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跟人很多时候真的是不一样的,顾衡顶多就是觉得,这种四轮马车以后可以成为公共马车,方便普通人在城里出行。而太子呢，居然第一时间询问，如果这个四轮马车做得比较大的话，用来运送军需,效率如何？

这当然要比普通的马车强，双轮马车因为各种缘故,不可能做得太大，会影响稳定性。像是皇家的御辇，因为车厢比较大,都得用四轮,这也是因为御辇走得比较慢,所以,不用担心失控。

而如今这样的四轮马车，如果纯粹作为货运的话，肯定要比之前的双轮马车效率高得多。对于朝廷来说，每一次向着边关转运粮食都是一个比较让人肉痛的过程。路上的损耗实在是太大了，要动用大量的民夫还有牲畜，这些民夫和牲畜每天就得消耗大量的粮食，路上的折损甚至要过半。

哪怕四轮马车的速度比起以前来快三分之一，都能节省大量的粮食，因此，太子立马就惦记上了。

顾衡之所以没想到货运上头,主要还是因为这年头大宗货物的转运其实更多地是依赖于漕运，顾衡自个也没遇到过这种大宗货物的运输，因此，他搞出个四轮马车来，更多的是方便人的出行，自然不是货物的运输。

不过，这客运改货运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当下，顾衡就一招手，命几个管事叫人搬了粮食过来，先往车厢里面装，车厢里面装满了，就放在车厢顶上，然后说道：“来，试一下让马车全力奔跑，一天能走多远！”

这边这些管事之前听到是太子来了，整个人都有些呆住了，他们这种地方，内务府随便来个小头目都得当做是大爷供着，至于皇家人，谁没事往这里跑，他们就算是想要找什么乐子，也是去围场之类的地方，庄子上能有什么好玩的。

如今一听说太子像是试一下这新出来的马车，一个个恨不得亲自充当马夫，好在太子那里留个好印象，回头得到一点赏赐，说不定还能当官呢！

他们这些皇庄上的庄头管事，看起来威风，实际上就是皇家的家奴，隶属于内务府，虽说不用阉割做太监，但是真要说起来，很多太监的地位可比他们高多了。起码内官有自己的一套品级体系，皇宫里头的内侍，也是有品秩的，他们能穿带补子的内官官服，具备着真正的权柄，对于内官来说，便是内务府那些管事，都得在他们面前低头，何况他们这些管皇庄的。

他们自然不可能去做什么内官，但是若是能在内务府这个体系里面晋升个一两级，那也算光宗耀祖啊！

不管这些人心里头到底多少戏，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最后赶车的就是太子出宫时候的车夫，又有几个护卫跟随在后，计算车速。

为了第一时间得知四轮马车的效率，太子直接派人回宫跟圣上诉说缘由，表示自己要在城外过夜。圣上也没说什么，但是直接又是派出了一队禁卫，以防太子出什么差错。

“若是这四轮马车真的好用，那小舅舅你这次又要立下大功了！”太子叹了口气，“九边之中，能利用漕运输粮的寥寥无几，南方也就罢了，到处都是崇山峻岭，本来也难以运输，但是北方边境，虽说靠着军屯能够解决一部分军粮，多半还是需要从南方调运，若是此事能成，可要省去不少！”

顾衡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光是四轮马车还不行，关键还得修路！最好如同当年秦国时候一般，修建驰道乃是轨道，借助于轨道，就能更好地提升运力！”

太子听了，顿时摇了摇头，秦朝那会儿的驰道和轨道哪里是那么容易做到的，秦国以军法治国，极为严苛，当年的驰道，千年下来都不长草，但是相应的，那时候的各种工程也搞得民怨沸腾，最后再有六国遗民登高一呼，顿时天下皆反。至于轨道，他们也就是在一些史书上看到过一点记载而已，具体怎么回事根本搞不清楚，想要修建轨道，哪有那么容易。

顾衡前些日子就在考虑着叫人修建火窑，准备烧砖还有制作水泥，土水泥的配方很简单，但是想要把握好配比却是不容易，何况，要是什么事情都要人工来做，那也太费力了。粘土也就罢了，石灰石也得磨成粉放到火窑里面煅烧，光是靠着人工和畜力来研磨，效率就太低了。顾衡想要制作一个大型的水力冲压锤，但是那最好还得有着足够的生铁，想要从工部那边搞到足够的生铁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这玩意是敏感物资，像是民间，想要打点菜刀镰刀犁头什么的，铁匠那边都得登记。当然，这也就是约束寻常小民，大户人家，甚至是那些大商巨贾，谁家没点存货啊！

不过，就算是暗中走私铁器的，数量也不会太多，要知道，如今被发现的那些铁矿，都是朝廷的掌控之下，为的就是防止有人暗中炼铁，打造兵器，图谋不轨。

顾衡琢磨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暂时先缓一缓，回头叫人用石磨搞出点样品献给皇帝就是了，回头自个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调整配方。

顾衡一直明白，自己这个身份，一些事情能做，还有许多事情是不能做的。许多放在后世就是民用的东西，放在这个时代，那都是犯忌讳的。钢铁，水泥之类的东西，只要一出现，放在这个时代，那绝对是战略性的东西，只能由国家掌控，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用于军备和基础建设。

因此，顾衡只是提了一句，说自己曾经在一些传教士的笔记上看到在极西之地，有人用特殊的石头，在火炉里面锻造，之后调和清水，干了之后就变得硬如岩石，他打算试试看，如果能够尝试出来，就可以用这个来修建驰道，之后也就不用经常修路了。

放在后世，谁要是敢这么说，只怕要被笑死，后世就算是个小轿车，都有一吨左右的重量，像是那等大货车，二三十吨都是正常的事情，用这等寻常水泥修路，走个几次，就裂开来了。但是现在这个时代，马车负重能有多少，损耗肯定会降低许多。

太子只觉得顾衡这话有些天方异谈，那些传教士跑到中原，为的都是让人信仰他们的神，说不定笔记上头根本就是一些神话。石头变成灰之后，再和水居然还能变成石头，这天底下有这么简单的事吗？

不过，太子也不打击顾衡的积极性，何况，顾衡做出来的许多东西，原本就是他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变成了现实，说不定顾衡真能找到这样的石头。

顾衡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东西不先做出来，人家不相信也是正常的事情。

太子如今在朝中还算是比较顺利，虽说也有一些人暗中盯着太子的短处，随时准备抽冷子给太子一下，但是因为圣上的压制，朝堂上如今居然保持了诡异的平静。

圣上如今登基也算是二十年了，这么多年来，朝野内外还算是风平浪静，圣上刚刚登基那会儿，因为各种原因，又是跟仁慧太子比，又是跟先帝甚至是太宗□□比，但是如今天下承平这么多年，借助于他的帝王心术，在圣上看来，朝野上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心爱的儿子如今已经入朝听政了，之前几个风闻言事的御史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几个站不住脚的罪过又跳出来弹劾太子，结果又引发了一场朝堂大战，一帮子文武官员差点没在朝堂上上演乐一出全武行。

圣上看着就觉得心烦，一气之下，直接贬谪了一批官员下去，这下子，朝堂上顿时清静起来。

圣上静极思动，顿时又有了想法。

“父皇打算南巡！”太子有些郁闷地说道，“结果，老大能去，我这个太子就得留下来监国，实在是没意思透了！”

他才真正入朝听政没几个月，所谓的监国，差不多就是个工具人的角色，什么事情也轮不到他做主，无非就是他先写个初步意见，然后再送给圣上批复一下。

太子这么多年来，就没离开过京城附近百里之遥，去得最远的一次，还是那一次围猎。结果那一次围猎，将皇后搭进去了！之后十年，圣上都没起过离京的心思。

如今，圣上觉得朝堂上如今已经是铁板一块，都在自己掌握之中，所以，觉得京城这点地方装不下自己了！横竖朝廷有钱，那就南巡吧！

徒家祖籍也在江南，但是，前面三个皇帝都是回去过的，□□太宗是衣锦还乡，先帝做太子的时候，是跑过去祭祖的。甚至仁慧太子也是去过江南祭过祖宗。而圣上却根本没有南下过一次，如今，圣上自然想要回去露个脸。

圣上想要南巡，朝中其实不是没人反对，主要是这事太花钱了，南巡一次，路上的人马嚼用就是个很夸张的数字，何况，老徒家的规矩，回去一趟，还得赏赐家乡父老一番，这些都是钱！最重要的是，南方那边根本没有行宫。□□太宗乃至先帝回去，都是住在官邸或者是心腹重臣家的，那时候朝廷也没太多的钱，因此，就是一帮子臣子，将自家的府邸修缮了一下，然后接驾。

为此，当时不少臣子可是从户部支领了一些银子，因为这其实比修建行宫省得多，所以户部也没吱声。

如今圣上大张旗鼓地要南巡，这行宫可就未必省得下来了，要修建行宫，不知道要征发多少民夫，花费多少钱财，户部那边稍微算了一下账，已经快七十岁的谢尚书就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户部对此坚决反对，甚至表示，圣上你要修建行宫可以，用内帑，国库里的钱每一文都有用处，不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圣上只听得气恼，但是谢尚书一大把年纪了，这般行事也是为国着想，你要是真的跟他计较，反而成就了谢尚书铁骨铮铮的名声，因此，圣上正在气恼，忽然朝堂后面一个官员出列表示，自家愿意修缮别院接驾！

圣上一看，这个四品小官赫然是自己的奶兄弟甄应嘉，果然是自家人靠得住，顿时龙颜大悦。

甄应嘉虽说有着圣上的提拔，但是在京中是真的不起眼。甄应嘉不是正经的科举出身，他是御赐的监生，后来花钱捐了个六品的小官，这么多年来在京中苦熬资历，因为大家都知道，甄应嘉是圣上的奶兄弟，圣上对甄家一向照应。甄应嘉自己呢，虽说读书只是一般，但人家会做事，会做人。

进京之后，就跟一干老亲重新搭上了关系，在同僚之中，他也一向大方。甄家在内务府也一直有关系，手里头还是比较宽裕的，何况，圣上几乎年年都有赏赐给奉圣夫人，有这样一重关系，寻常的衙门都得给他一点面子。因此，别看甄应嘉在京里头官不大，面子却着实不小。

但是，光是这等长袖善舞有什么意思，甄家如今其实就是在狐假虎威，借的还是圣上的情分，这点情分根本不够用的，所以，得更好地跟圣上拉上关系。

如今在朝堂上一听圣上要南巡，甄应嘉就觉得有了机会，听到谢尚书一口咬定户部没钱，甄应嘉想着从前那些老亲接驾的事情，顿时热血上涌，这一票干了，圣上还不对甄家另眼相看啊！凭着接驾的名头，甄家在江南就能做许多事情。

圣上自然不会体会到下面小人物的心思，他只觉得甄家忠心耿耿，因此，颇为感念，回头还跟太子说起了甄家旧事，太子心里头却是别扭。

以前的时候，圣上教导太子，下面的奴婢忠心恭敬是应该的，结果到了圣上这里，因为其他的奴婢不够忠心，倒是将奉圣夫人给显出来了。真要说起来，要论忠心，难道戴权不如奉圣夫人吗？怎么不见圣上给戴权额外的恩典？

只是圣上这般想头，太子总不能浇上一盆冷水上去，还得好好感念奉圣夫人一般，心里头别提有多不爽了。

不管怎么说，真要是南巡，那也是明年的事情了，甄家那边修缮别院也是需要时间的，皇家的规制跟官宦人家区别很大，整改未必比从头修建来得容易，估计甄家那边就算是现在开始动工，起码也得花个大半年的时间。

当然，皇帝出巡本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许多东西都得准备起来。毕竟，圣上这么多年没出巡过，内务府也不可能随时准备好他出巡的东西。别的不说，想要南下的话，多半时间应该是走运河，那就得用龙舟，何况，还有随行的官船都得调集起来，这都是麻烦事。

不过南巡的事情定下来之后，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都热闹得很，朝堂上头，哪些人随驾，哪些人留守得定下来，能随驾的自然是心腹重臣，留守的呢，就得看情况了，一些没必要留在京城的，被留下来就说明圣眷不再，难免影响前途。至于后宫也是一样，江南素来出美人，原本对于后宫妃嫔来说，圣宠就属于僧多粥少，就算是宠妃，一个月也没两次。圣上是个博爱的人，尤其如今后宫无主，三年一次选秀，年年都不会落下，但是一直没有那等圣宠不衰的。

像是这两年，比较得宠的就是柔妃和嘉嫔，柔妃当年因为美貌，入宫就是昭仪，后来先是生了一个公主，得以晋封为嫔，后来生下了九皇子，又得以晋封为柔妃，宫里她有这个封号，是因为柔妃的腰肢柔若无骨，妩媚动人。不过这也就是私底下说说而已，宫妃的封号，正经一点的都是赞颂宫妃的品格，少有赞颂容貌身材的，这显得皇帝浅薄。哪怕做皇帝的真的浅薄，也不能真的这么说不是。至于嘉嫔，其实比柔妃进宫还早一些，在无子的情况下还能够晋封为嫔，可见当时圣宠，只是如今，圣上顶多一个月去嘉嫔那里一次，可谓是大不如前。

圣上的喜新厌旧在一众妃嫔那里都心知肚明，这回南巡，为了不叫江南的美人夺了宠爱，宫里头凡是有点资本的，都鼓足了劲想要跟着南下，一时间后宫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