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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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连三日,楚亦茗都在宫外,除了夜里与姜青岚书信往来,几乎衣不解带都在应对瘟疫上。
他不顾左相百般劝阻,亲自接诊染疫的病患。
这日夜里,宫里的侍从通过他在国公府设置的一重重门禁将圣上御笔书信送来,转到楚亦茗手中时,则是由左相呈上的。
楚亦茗端坐书案前,拨亮了烛火,取一根银针挑开火漆封缄,尚未取出信纸,就听左相问道:“殿下是如何让圣上三日不下旨命您回宫的?”
楚亦茗展开信纸,细瞧了瞧其上洋洋洒洒近百字的嘘寒问暖,心中极为触动,却是抬眸时,冷冷说道:“本宫离宫那日,就在信上写了私心积累福报,以谋长生。”
“圣上就纵容了?”左相坐在一旁端起一盏茶,思忖片刻,又将茶碗轻轻放下,道,“不像是那么容易的事呀。”
“若说为苍生,彰显大爱,圣上自然不肯放纵,可本宫言语自私,又写明已有良方,只待试验,如此这般言之凿凿,圣上自然以为放任不过一两日。”楚亦茗回得淡然。
左相却是饮下一口热茶,听了这话,登时呛咳不止,忙掩了唇,说道:“这,这何来良方,臣这三日眼瞧着殿下每见一例病患,都蹙眉惊讶,并非有备而来啊。”
楚亦茗点点头,一双明亮的眸子纯洁无瑕,教人一瞧就无心机。
这大事当前,如此神态,可着实急煞了左相。
“殿下。”左相起身一礼,该是要说出什么严肃的谏言。
楚亦茗轻松一笑,说道:“就算本宫早有准备,与圣上商议后也绝对走不出宫门,既然本宫已然出来了,当然是有本事让他放任多一日是一日。”
左相惊诧之余,也拜服眼前之人的胆魄,就算是得圣上宠爱,能如此淡定从容,随心而为,确实也是一种本事。
就见楚亦茗提笔在新铺好的信纸上写了个“好”字,轻轻松松将纸一叠,塞进了信封,抬眼向老者伸手一递,吩咐道:“命人送进宫吧。”
“就一字?”左相提醒道,“再如何恩爱信任,也该彼此心怀敬意,臣见圣上那写得满满的三张纸,殿下不必心急,不若再多想想,臣候着便是。”
“左相如何看待本宫心机?”楚亦茗淡然问道。
左相眼见他目光坚定,赶紧双手接过书信,道:“臣不敢妄自评断皇后心性,若只说眼前所见,臣只知皇后双目澄净,是善良诚心人也。”
“所以,连你都能看穿本宫并无治病良方,多说多错,本宫字写得越少,圣上才越瞧不出这一撇一捺有无心事,”楚亦茗微笑说道,“况且本宫身在敌营,那些看戏之人都如你所想,以为本宫不敢只回一字,如此敷衍,若是谁敢动了本宫的书信,以为在本宫的医书上摘抄几字就能蒙蔽圣上,想来也能被圣上一眼看穿。”
左相闻言瞬间收敛了质疑心思,目光敬重起来,道:“殿下身为君后,多年稳拿君心,是臣妄自揣度了。”
“是左相过于忧心安危了,”楚亦茗明眸威严道,“本宫对你确实没有掩藏心思,因为本宫的心思只需用来稳住圣上,之所以留左相在此,只因本宫虽为男子,却也是圣上的后宫,与外男接触难免有损名节,左相大人是朝廷重臣,又是圣上信任之人,是满满的爷爷,有大人这位长辈在此,既能镇得住那些不安分的朝臣,也能让本宫诊治病患没有后顾之忧。”
“臣谢皇后信赖。”左相握紧手中信,行礼更为恭敬。
楚亦茗温和说道:“数月前满满已能唤陈院使爷爷了。”
只这一句,眼前的老者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领命的嗓音都洪亮了许多。
楚亦茗可不知为人的心机自己有没有,但如何让人做事做得心甘情愿却是不难。
况且姜青岚并不排斥这三位朝臣自认父亲,对他母亲一生忠贞不二。
于满满而言,楚亦茗更是认为多一个人真心实意地宠着,这样娇惯长大的孩子,路才好走。
转眼又是七日。
楚亦茗以身作则,太医署上下无不勤勉,由他亲自诊治和拟定药方的病患,七日大多已然好转。
有了良方,便是该找出传染途径的时候。
不同于惠民医属的病患,被送来国公府的多是官家、富商,饮食用水皆可溯源,病情也相对更轻些。
而包括京城在内,各州府收治在惠民医属的病患,三教九流皆有,却是分隔开来,也每况愈下,纵使用上了楚亦茗的方子,也不见明显好转,由此,他便提出此病或许根源在于饮食用水。
楚亦茗大力兴建惠民医属,是为了救治百姓,而非将百姓聚集一处等死。
有了这一想法,他便将病患按照轻重缓急,当真分隔到常言他妖后祸国的士族空置宅院,从前姜青岚便说这些权贵是白吃了皇粮,如今也算是有了用处。
若有不服者,他那套只因饮食用水传播的说辞便能堵了这些人的嘴,再有以供不上吃喝推脱者,他就以龙玉调用侍卫,一一在这些人府上库房查验过,倒是连带着抓出了不少贪腐之辈。
此一举,就给这些人两条路选,要不就直接出粮,要不就将钱财上缴国库,再由国库支出。
闹得是风风火火,实则多半是威吓一番,他总也是背了妖后的名声,自然先下手再说,至于那些人背后议论的秋后算账……
账本都在姜青岚的手里,他楚亦茗无惧无畏。
五日之后,此法已见成效。
却是在形势大好之时,国公府突然送来个病情急转直下的士族男童,这孩子年岁约莫五岁,乃是信阳候次子,楚亦茗初次接诊时虽是见他昏迷着,可观脉象气色,并无大碍,又未听说有旁的新伤旧疾,便将此子留在了国公府观察。
哪知一夜之间,轻症突然转了急症,竟是夜里来人向他通报时,说这孩子喘咳不止,命在旦夕。
楚亦茗闻言起身急了,一阵头晕目眩,却是医者仁心,尚未缓过这阵难受,简单饮了杯凉水,便急着赶往患儿处。
甫一踏入屋内,就见安排在此的医官不敢上前的模样。
他眸色严厉地扫过一眼,那医官便颤抖着说:“这疫病症状从前从未见过,臣,恐会用错了法子,不敢,不敢轻易处置。”
“本宫说过这疫病只要注意饮食就无妨,你身为太医署的医官,从前瞧着谨慎,今日着实让本宫失望,来人,将此人压下去,姓名上报朝廷,等候革职。”
非常时期,雷霆手段,若是在疫病初期,楚亦茗尚且会在言语教训后给人一次机会,可如今疫病已逾一月,还不知服从者,只能用上重罚。
可这事也古怪。
按理说,被革职者都是会求情的,可这人被拖下去的时候,除了发抖,竟是一声不吭。
楚亦茗没有在那医官之事耽搁许久,加紧着脚步走进里屋。
就见两名侍卫压着那孩子在榻上都嫌力道不够,小小稚子张牙舞爪,目眦欲裂,嗷嗷嘶吼着,好似野兽。
侍卫一见他近前,赶紧说道:“这孩子不对劲,殿下接触还需谨慎些。”
“这看起来好像是……”楚亦茗犹豫一瞬,立刻唤了侍从到跟前来,吩咐道,“你去打一盆水来。”
只一个“水”字,就惊得那孩子尖叫着浑身抽搐。
楚亦茗近到床边,撩起稚子的袖子和裤腿,竟是在这孩子的左腿近膝盖处,瞧见了一个极深的齿印。
那端水的侍从赶了回来。
楚亦茗立刻吩咐道:“舀起些,发出水流的声响。”
侍从按照吩咐行事。
只见这声响一出,那稚子面色登时抽搐起来,拼命挣开手脚束缚,竟现骨骼磨砺之声也不知痛感,只瑟缩到床角落,浑身发抖,唔唔出声。
“殿下,这……”侍卫面色为难,不知该不该继续压制。
楚亦茗却是倏然一阵反胃,眼前一阵白光掠过,竟是没能立刻予人答复,一下身子不稳,撞到了端水侍从的身上。
就听一声金盆坠地,水声哗啦,刺耳的动静不仅让他更添恶心,于那稚子更是极大的惊扰。
“皇后小心!”
“殿下!”
楚亦茗晕眩之时,勉力抬眸,只见那孩子冲撞了过来,别说是躲避,他就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
恍惚间,他听见几声污蔑之语,只道那孩子近到他跟前过,他如今昏迷不醒,该是也染了瘟疫,须得隔离在国公府。
更有甚者,言及他接触的孩子实为重症,按照他从前分诊的法子,就该将他送到惠民医属安置才是。
他是有心辩白一句,可胸闷反胃的不适让他不能睁眼,一字都难出口。
无人胆敢轻易靠近。
第一声近到他跟前的声音便是左相:“老夫一时不在,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那屋内的侍卫呢,皇后身边的侍从呢,当时屋内是何情景,总有人瞧见了罢。”
“无从知晓,那稚子已死,侍卫侍从也不见了踪影,只怕是,都担心被圣上问罪,藏了起来,”郑国公此时突然出声,“这事,是皇后仁心,百姓皆知皇后恩德,可若是圣上知道了,该是不会在意缘由,我等莫说是官位,只怕是就连命,也难以保全。”
“你此刻说这些是何意?”左相冷声道。
郑国公压低声音道:“皇后如今将太医署变成这样,平民都要在士族头上作威作福了,今日既是死了一个突发急症的孩子,又感染了皇后,就说明那番饮食之说是假,皇后若是今夜死了……”
“放肆!”左相呵斥道。
郑国公却豁出去了,说:“时辰不多了,老夫已命人换了皇后的书信,言及病重,字迹全是模仿他的医书,他自作孽,动摇我等权贵地位便是动摇姜国根基,如今又得民心,此时不动手,难道再等他继续魅惑圣心,让圣上为他痴狂吗?”
“你糊涂啊!”左相一声长叹,话音戛然而止。
屋外蓦然响起一声声惨叫,惊得那背对着房门的郑国公抖如筛糠,却是一字未来得及再出口,就被剑刃比在了颈上。
身后幽冥般的冷语传来:“你以为,朕的疯,与人有关?”
左相眼见来人一双赤红鹰眸,登时跪拜在地。
“姜皇族的血脉要杀人,除了你眼前卧病不起的男人,谁都阻止不了,”剑刃缓缓划过那胆大妄为之人的脖子,一道血线现出,登时鲜红狂涌,可本该激起执剑人狂热的杀戮,却分毫无法燃起他眼中的光,“朕把你们都杀了。”
“圣上恕罪。”左相并未同流合污,却摆脱不了失职之罪,眼下是头不敢抬,额头点着地,就有猩红川流不息,蔓延过来,只染得这权臣满脸满头的血。
“恕罪?”利剑已至左相颈边。
左相心知那句“只有楚亦茗能阻止杀戮”并非戏言,此刻亦是心凉了半截,多一句求饶都不敢再开口,只道:“求圣上赐臣全尸,莫要到了地下,让,长公主识不得。”
半晌。
那利剑并未落下,却是龙袍拂过身侧,沾染鲜血的黏|腻脚步声渐渐往里屋去了。
……
“青岚。”
“我在这,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青岚,你不要杀他,他,是我胁迫来此的,他,没害过我。”
“你早听我的,把所有对你不敬之人都杀了,该有多好,”姜青岚一把将楚亦茗从床榻搂起,话音焦急道,“这该如何是好,朕从来就不想做什么仁君,又何必让你吃苦。”
楚亦茗疲惫掀眼,温柔抬眸,问道:“我是不是把你交给我的事,都搞砸了。”
“就是你做得太好,他们才会恐慌。”姜青岚很想抚|摸他的脸颊,可手上却是沾满了血污。
楚亦茗眼瞧着那只抬起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放下的手,无奈叹气,道:“不要沉迷杀戮,不要亲手染血,再动怒就想想今日,这样,碰不着我有多难受,就不要再杀人了罢。”
“他们该死。”姜青岚血眸冷厉。
楚亦茗抬手抚过他的眉眼,道:“他们心术不正,利用被狂犬咬伤的孩子算计我,可我相信你,无论你有没有发现书信不对,你命曹将军镇守此地,我相信只要左相不在我身边,就一定会有你安排的人盯着我的安危,我不怕。”
楚亦茗埋首在人心口,轻声说:“信阳候的儿子死于瘪咬病,身上是有狂犬齿痕的,只要圣上往此处调查,就能还我清白。”
“这都不打紧。”姜青岚道。
楚亦茗却是激动道:“这很要紧,这关系到圣上今日杀戮事出有因,也关系到我,我……”
姜青岚面色焦急,道:“你怎么了?”
“我其实,有孕了,我也是来到此地才察觉到的,今日晕倒,是因多日疲惫,又怀着孩子的缘故,”楚亦茗双手揪紧龙袍,轻柔地说,“我瞒着你不对,我只是想做好这重活一世一直想完成的事,有罪之人,你已经罚了,就成全我,别让这孩子的诞生被人诟病不祥,是在血光之中怀上的。”
“你!”姜青岚面色纠结,一时真不知该为孩子高兴,还是为这自作主张之人生气,只赶紧将人抱起往屋外走去。
走到左相身侧时,却是被楚亦茗拽了拽衣衫。
姜青岚会意,极不耐烦地冲着跪地不起的左相道:“皇后有孕,左相护驾有功,功过相抵,便留在此地收拾完残局,接管了处理瘟疫之事罢。”
左相叩拜道:“臣谢主隆恩,恭贺皇后有孕之喜。”
“陛下,”楚亦茗又拽了拽姜青岚的衣衫,道,“我可不可以在这瘟疫结束后,请左相到坤宁宫一趟,毕竟这事一直是我在负责,能听到百姓安好,才能静心养胎啊。”
“你!”姜青岚今夜对着这人,真是没法生气,只咽下满心的话,和颜悦色道,“就按皇后的意思办。”
一语落。
就见左相得知能见到皇长子,激动的手都在颤,立刻更大声地谢了恩。
待帝后回到坤宁宫,已是后半夜了。
姜青岚压着怒气照顾楚亦茗沐浴后,一回了寝殿,竟是瞧都不再瞧他一眼,二人背靠着背,谁也不出声,一个有火,一个有愧。
楚亦茗几次欲转身与人说和,却是心中琢磨不出一句讨人好的整话,纠结许久,手指都快把褥子扣出洞了,也不知该如何将自己敷衍对方那么些时日说得合情合理。
“你不觉得自己错了吗?”姜青岚先忍不住发了话。
“我只是想做一个配得上你的皇后。”楚亦茗一语出口,立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这是什么理由,想好的要道歉呢。
“若是孩子因为这事保不住呢?”姜青岚转过身来,“你敷衍朕的时候,有想过孩子的安危吗?”
楚亦茗紧抿着唇,只觉着后背被人盯得发凉,犹豫半晌才说道:“我那时已经出宫了,若是临阵退缩,说是有了孩子,我来日还能镇得住谁。”
“有朕在,”姜青岚一声气急,接着又一声温柔道,“有朕在啊。”
“可我不喜欢杀戮,我偏爱以理服人,我并非人活一世,我就是,我相信自己有能力,可以合理合法,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楚亦茗话说得急,说了又后悔,赶紧转过身,抱住姜青岚,道:“我不是说你那样不好的意思,可青岚,你也答应过我,若有一日我为皇后,你不会强求我如寻常后宫一样谨守本分,你会让我实现一个男子,一个医者的志向。”
姜青岚轻声责怪道:“谁做错了事还像你这样理直气壮的,你就舍得,让朕孤孤单单,夜夜独守空房。”
“那不是,我一开始不知这病如何传播嘛。”楚亦茗收紧怀抱。
“然后你知道了,你也不回来。”姜青岚叹气道。
楚亦茗寻思一会儿,道:“那不是,我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处置完这事嘛。”
却听姜青岚唉声叹气起来,观脸色,就是极难哄好的那种,只叹道:“朕只怕,你今日了了一桩心愿,来日又说要学神农尝百草,说不定,百草送到你面前,你又想着神医当行走四方,游遍列国……”
“我……”楚亦茗正开口要劝,忽然面色苍白地捂着唇转过身去。
姜青岚连忙起身,什么装出来的委屈都收敛了,只一手轻拍着他的背,一手握紧他的手,关怀地说道:“可是身子又不适了,这在外头才晕了一回,朕说要请陈院使来瞧瞧,你偏不听。”
“我,唔……”楚亦茗推开姜青岚,赶紧爬到床边干呕了起来,好一阵都缓不过劲,只又虚喘了几口气,轻声说,“陛下今夜要不还是别睡在这了,我怕我,唔……”
“来人,”姜青岚冲着殿外吩咐道,“快请陈院使过来。”
“请太医不急,先给我,给我……”楚亦茗捂着嘴再不能说话了。
姜青岚照顾过他一次有孕,自然有些经验,立刻又对外头吩咐道:“拿个干净的痰盂过来,再备些热水和蜂蜜水。”
这一折腾,又是小半个时辰,再到楚亦茗能说话时,已是困倦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他饮了水,平躺着就难受,只能靠在姜青岚的怀里。
呼吸粗|重得很,却是惦记着说话,道:“陈院使说我身子无碍,真的无碍吗?我虽是有做好防护,若是染了病,你可千万别让他瞒着。”
“人家染病哪有像你这样吐得昏天暗地的,”姜青岚拨开他脸颊碎发,眼中心疼不已,瞧着他脆弱的模样,就忍不住将他抱紧,道,“是不是这些时日太辛苦了,怎么忽然反应这么大。”
“我前次怀着满满的时候,也只有在闻着荤腥才犯恶心,这回不知怎么了,”楚亦茗手按在小腹,脸色苍白,道,“算算日子,这胎也有快三个月了,若是早有反应,我也不至于,不至于出了宫才发现,哪知道……”
他话音骤停。
姜青岚赶紧接话道:“哪知道一有反应就这么严重,好了好了,朕也不是有心责怪你,你也别惦记着歉意了,好好休息才是正经,可别又如前次,久久病着了。”
“青岚……”楚亦茗已有些昏昏欲睡,话音不清。
姜青岚温柔地应了声:“我在。”
楚亦茗轻声说:“这胎,好像真就与前世怀上的时日相差无几,就连反应都是一样大,我想要你早些给他一个名字。”
“名字啊……”姜青岚道。
楚亦茗又说道:“这有了名字,我怀着他,再难受也挺得过去了。”
“溯洄,溯游,皆取自蒹葭,可好?”姜青岚温声问。
楚亦茗点点头,已是瞌睡得有气无力了,又问道:“小名呢?”
“你说这孩子会像朕,你又总说希望朕的脾气能好些,”姜青岚瞧见他已然入睡,那温柔睡颜安宁美好,只一边轻轻将他放回枕上,一边悄声在他耳边说,“既是朕太刚强,便唤这孩子软软吧。”
软软?
楚亦茗夜里听见了这声,却说不上听得清了。
一觉醒来,已近正午,宫人们服侍他起身后,正在为他端上迟了的早膳,就见圣上从前朝归来,赶紧放下碗筷,伶俐地退了下去。
姜青岚手捏着两张宣纸,亲自将楚亦茗从屏风后扶到了饭桌前。
眼见他面容憔悴,赶紧是把宣纸放在饭桌上,一手扶肩,一手顺着他的乌黑长发,殷殷关切道:“才起身,是犯恶心了,还是饿得头晕了,朕见你嘴唇都白了。”
“那我咬红些,”楚亦茗笑了笑,真就狠狠咬了咬唇,仰颈笑颜灿烂,道,“这样就好看多了吧。”
“你可真是……”姜青岚满眼的爱意,哭笑不得,手在他脸颊轻轻掐了掐,又盛了一碗他从前孕期最喜爱的葡萄汁子喂到唇边,道,“先吃些吧,胃口好了,才有力气。”
“我,闻着什么都恶心。”楚亦茗就连怀着满满那时,勉强顺从这男人尝试食物都做不到,竟是坐下来还虚弱着,起身从人身边跑开却快得很。
他紧按着胃脘,根本控制不住干呕,躲到屏风后,又一个劲推开姜青岚靠近的关心。
直到这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缓解了,方才接过一方帕子拭干净嘴唇,满心歉意道:“陛下这几日还是少来些。”
“你又不是见到朕就想吐。”姜青岚上前温柔地给他拍背。
楚亦茗却道:“我这反应着实难堪,前次有满满,总是饿,今次有了暖暖,却总是吐,我就是,好颜面,不想要陛下瞧着我这样。”
“孩子也是朕的,怎么好端端的,你我多年恩爱,你倒是计较起颜面来了。”姜青岚见他身子一晃,赶紧将他横抱起送回了床上,又命人打了水来,亲自照料。
待他呼吸和缓些,方才将手贴到他腹上,满目愁绪地说:“朕以为没了前次让你日夜恐慌,加上坠马那种事,你今次怀孕会好些,如今这般,实在让人心疼,你在宫外,你还真是忍得,竟敢瞒着朕,一人任性承受着。”
“倒也不是一直这样难受的,我心系瘟疫之时,无心其他,除了疲惫无力,还是有一股精气神支撑的,这也是,一旦回来享了福,反倒是柔弱起来了。”楚亦茗轻声笑。
却见姜青岚蹙着眉头,说:“你就是不肯认错,倔着偏要朕说你心怀天下是对的。”
“我是想说我错……唔……”楚亦茗道歉还没说出口,又是一阵反胃,这一下可难受得他好一会儿才缓过劲。
姜青岚瞧着心疼,照顾他喝了一碗蜂蜜,便也坐上床榻,让他可以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手覆上他按在孕肚上的手,忽然福至心灵一般,说道:“朕怎么觉得,你是不能道歉的。”
“陛下是我说我死不悔改吗?”楚亦茗无奈叹气。
姜青岚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道:“你最是柔软的性子,只怕是你肚子里这个是个倔的,受不得一点憋屈。”
“这才不到三月,还能有这种脾气了,”楚亦茗牵住姜青岚的手,微微一笑,很是虚弱,道,“你给他取名叫暖暖,他却一点都不暖呢。”
“你昨夜听见了?”姜青岚道。
楚亦茗点点头,问:“是为了要他为人温暖一点吗?”
“其实……”其实朕说的是“软”。
楚亦茗又问道:“我见陛下回来的时候,拿着两张宣纸,上面该是写着孩子的名字吧,能不能拿过来给我瞧瞧?”
“现在?”姜青岚眼睛一转。
楚亦茗肯定道:“我瞧见孩子的名字,也许就跟瞧见了孩子一样,有了力量,身子也能好些。”
“来人,”姜青岚转头看向御前侍奉的首领太监,眉头一挑,道,“将桌上朕亲笔写的名字呈过来,小心,不可,被桌上汤汁子沾湿了名字。”
那太监得了吩咐,赶紧走到外间,不一会儿却是呈了一张纸过来,竟是诚惶诚恐地磕头告罪,道:“奴婢罪该万死,不慎将皇子小名那张的字迹沾湿了,求圣上恕罪。”
楚亦茗从姜青岚的手上接过纸张,一见上面“姜溯流”三字就欢喜,笑着牵了牵身后严厉君王的袖子,道:“圣上赐名,大喜的日子,就不要惩罚他了。”
姜青岚立刻冷厉一声对着外人,道:“退下罢。”
待那亲信太监退下后,姜青岚便抱着楚亦茗,轻柔地问:“喜欢这个名字吗?”
“都好,溯流也好,暖暖也好,我都喜欢的。”
楚亦茗一笑起来,那温暖就似拨云见日,只教姜青岚悬着的心好歹能放下些。
此刻方才想起昨夜取的名字不好。
软软,若是这孩子性情真如他暴躁狠厉,知道得了这么个名字,才真是要在楚亦茗的腹中翻江倒海,折腾这温柔之人一刻不得安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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