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解锁：今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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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重新见到皇后,我要做些什么呢？

我在空白世界里一字一句地写着。

第一，温柔地拥抱她、确定她有没有受伤。

第二，真诚地祈求她、无条件说自己做错了。

第三,坚定地告诉她、哪怕杀了我，我也不会松手。

外婆教过我,做错事、只要诚恳的道歉,爱我的人、不会真的抛下我不管。

这是我得到原谅的唯一希望。

我坚信着这一点，只有依靠它、才不至于让自己在逆流中溺死。

我很笨拙。

所以更擅长设想、被原谅以后的事。

我要像黏皮糖一样,一刻不离地跟着皇后。

一天天,跟到她烦我、气我,甚至出手打我也没关系。

眼睛的视线属于她。

脚步前进的方向对准她。

就在她背后,一点一点地绕着。

我可以在她彻底恼怒前、从背后紧紧抱住她。

喜欢她，喜欢到满世界都是她的影子，回忆都散发着甜味。

爱她,爱她到满心苦涩,又一个字都舍不得传达给她。

我们会过得很好的。

我总能让皇后感到幸福。

我是这么认为的。

漫长的时间里。

因为害怕面对失去和失败。

我把时间都花在对未来的期许上。

所以当挨了一巴掌后。

我连一个应对的策略都没有。

被皇后打过的脸、火辣辣的疼。

我就这么捂着、呼吸都不由得放缓。

我应该有行动啊。

不是练习好的吗？

明明不会很难才对。

我害怕惊扰眼前的画面，让它如同镜花水月般破碎掉。

我半张着口、偷偷换气，压下刀割般被人紧拽发疼的心。

我眼眶发红，鼻尖酸涩，努力想要上扬嘴角、笑容却怎么都挤不出来。

早已敲定、还重复温习了的重逢……

好多话想说，挨过一巴掌,却把所有的勇气都打散了。

手足无措、除了发愣什么，我什么都不会。

皇后坐在榻上，两手颤抖地掰着柑橘。

她咬着柑橘的腮帮子鼓动着，眼眶溢满了泪水。

不忿和委屈，将她整个人包裹得一团水汽。

拜托……

我在心里对自己呐喊着。

至少要给皇后一个回应吧？

我知道自己不能用代码和逻辑来分析皇后的行为。

早从猎苑战场开始，它们就不适用了。

可是我无法跟已经觉醒的皇后相处。

我不敢上前一步、又立着半步不敢逃。

我失去皇后百分之百的攻略值、和绝对不会背叛的爱意。

我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有奇怪的数值、在我不知不觉间掉落下去。

皇后临死前不断滑落的攻略值、仿佛近在我眼前。

我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数值‘叮叮’的提示声。

我被彻底冻结住了。

比在空白世界凝滞的时间待得还要痛苦。

我需要一个最稳妥、风险最低的选择。

这么想着的我，放弃自主思考、选择相信大脑的分析。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小心翼翼试探，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更贴合皇后印象中的模样。

可这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有多渴望她，结果却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面对皇后的叱责，卑鄙的我就是天大的混蛋和罪人。

皇后扔在我身上的柑橘皮。

就像是我的真心、被她嗤之以鼻地抛下了。

我呆呆地拿起柑橘皮。

至少那一刻，我感谢自己选了一个正确的选项。

会失去她的。

如果她发现我还在。

我跟康王去猎苑，害她死了不是吗？

拾音撞柱死了以后，她宁愿把自己关起来、也不愿意看见我。

那时候我就没有胜算了。

我在长泰宫外、淋得浑身湿透，都没能见到她一面。

她觉醒了以后会怎么思考？

肯定……

恨不得杀了我。

我很幸运。

因为我‘一无所知’，仍旧‘无辜’。

她只掐了我的耳朵，没有对我露出憎恶的表情。

我抹灭杀死了过去的自己。

至少守住了这样的皇后。

她愿意理我，我就好高兴。

但那仿佛错觉一般，只维持了很短一段时间。

皇后说后悔嫁给我了，埋怨自己很倒霉。

我知道这是事实，所以没办法反驳一个字。

但是我快疯掉了。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是从她嫁入东宫那一刻才见到她的。

怎么能从一开始就否认掉我？

无论是相处的哪个过程，我都承认。

结果却是连相遇都不希望有吗？

皇后在长泰宫里发脾气。

抓到什么都往我身上砸。

我很努力的想要在一片混乱中抓住她。

她挣扎着、哪怕稍微靠近一点，都非常抗拒。

我好想大声地喊出来。

但是怎么办？

我跟她完全不一样。

我很感恩红盖头底下是她。

能够娶她，是我的幸运。

我绝对不会放开她的。

我将她按倒在椅子上。

某一瞬间，想的是她死后、乖乖躺在床榻上的样子。

至少那一刻，我的心再痛、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恨不得一口一口将她拆吞入腹。

再懊悔，也不会想往她手上塞一把匕首，让她把我的心剖出来好好看看。

皇后瞪大眼睛看着我，表情无辜又茫然。

她轻咽口水，是我印象里十分陌生的动作。

这就是觉醒的皇后吗？

可爱、简单，有股能让人一眼看透的赤纯。

她在给自己打气吗？

因为我吓到她了？

我陡然被她软化成一潭泥水，揽抱缠缚着她。

我靠在她身上，被满足感萦绕包裹着。

我心里再怎么想，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但是皇后一点没有因为我的退让，而怜惜我半分。

她或许是觉得、砍在我身上的伤不算疼，竟然说要为我纳妃。

以往皇后最不愿意的、就是给我纳妃了。

大臣无论怎么上折，她都是轻飘飘地拿起，再重重地甩摔在地上。

她要为我纳妃，还不如把我的心全部剐开带走。

我有多享受她对我表现出占有欲的那一部分。

每当那时候，我就能够说服自己，她对我的喜欢里、有刨除设定的部分在。

为什么觉醒后，反倒不愿意了？

皇后摸着我的脸，我却没能从她眼中看到多少爱意。

我用尽全身的勇气，才抓住皇后的手，问她为什么。

我有多怕她说腻烦我、厌恶我……

因为害怕听到这些。

我赶在她开口前，饱含祈求、卑微地拒绝她。

我不要。

她怎么这么对待我？

因为不能把‘无辜’的我推开，所以就想用凌迟的方式，一点点逼退我吗？

但是，我没有办法拒绝。

她说自己的皇后当得没有感觉，没有掌权的趣味。

这样的理由……

如果这样才能留下她，才能让她觉得做皇后不无聊，我没有办法不答应。

我得让她觉得有意思不是吗？

这样她才会感到开心、愿意留在我身边。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抚过她拧皱的眉头。

如果是因为贵妃狭醋，那大可不必。

这个念头、我想要传达给皇后。

但我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聪明的她、会察觉出我的异样。

可是她铁了心地要我难过。

想也没想就否认掉了。

她赌气说要把各宫塞满人，看起来什么都盘算好了，唯独没有考虑我。

怎么能没有我呢？

仅仅87%的攻略值，完全无法享有皇后的喜欢。

她对我、无所谓得就像即将淘汰的玩具。

因为腻烦了，但是留有记忆、一时又无法完全丢弃。

所以我能祈求什么。

祈求她怜惜我，将我摆在她的书架上，闲余再来看我一眼吗？

我只稍微失神一瞬，皇后就从我手中溜走了。

她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对我的试探轻易地闪过。

稍有不满意，她就红起眼眶动摇我。

她一个人敲定这件事。

没给我反驳的机会，还一副狭醋贵妃的模样，把我哄得一愣一愣的。

我本来就不是皇后的对手。

从她在盖头下、朝我笑的那一刻起，我就被她牢牢掌控在掌心。

她太清楚怎么对付我。

哪怕她还没有意识到，也能轻易地把我刺得体无完肤。

这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她对我的一见钟情是假的。

百分之百的攻略值和绝对不会背叛都是设定好的。

觉醒后，她的人生充满无限的可能。

阳光会铺洒在她未来的道路上。

她将有许多比我还重要的人、出现在生命里。

而我只有她。

甚至连陪同她站在阳光下都不被她容许。

我只能躲在昏暗、阴冷的角落里凝望她。

我会被她甩开的。

哪怕不是在这一刻，也将是未来的某一天。

她一定会发现，比待在我身边、更舒适的存在。

我要给皇后织一张密密麻麻的网。

只要她看不见，阳光和黑夜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得做些什么。

如今的我，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

我决心为皇后安排通向我的唯一道路。

一切的前提是不能让皇后察觉。

我回到乾阳宫，坐在棋盘前。

我一人执二子，独自构思着一切。

首先，我得拿下禁军，安排耳目掌控住后宫。

此刻的禁军统领还是邱元凯。

他忠心皇室、为人中庸，只要能强硬地推他一把，他就可以站稳位了。

皇后在后宫虽然耳目众多。

但她手下的拾音，手段狠厉、法理不留情。

只要示好煽动那些对拾音有意见的宫人，就能策反他们。

其次，我要皇后的暗阁。

只有渗透进去，我才能知道皇后的一举一动，提前做出应对。

做到这一点也不难，上辈子、我已经跟他们打过交道。

再次，是康王在京的势力。

控制住他们，让皇后忙起来。

相比于跟我计较、处理康王才会是皇后首要的目的。

只要康王一天不倒，永远搅着浑水。

皇后的决绝就落不在我身上。

最后，这一盘棋，只能我一个人下。

无论开始或停止、输赢都由我来评断。

这个位面是我的，大周天下必须由我来掌控。

这是我的退路，我得为自己保留、哪怕是输了，也能掀翻棋盘的权力。

我不是个输得起的人。

赌注毕竟是皇后啊。

我就是死，也会拽着的。

……

我找来邱元凯，责斥他禁军布防管控不利。

对于《皇游》里的人，我拥有绝对的优势。

除了皇后，他们几乎都没有觉醒，系统数值仍然有效。

而我已经是二周目，对于我而言，摆布他们、比操纵星际要简单得多。

康王在禁军一直有个奸细。

那人负责和芳菲宫交接联络、安抚把控着贵妃。

康王或许自己也没想到……

多年后、他真能用上贵妃这颗随手安置的棋子。

也是因为我对芳菲宫无心。

否则如此粗劣的手段，早就露馅被人识破了。

由康王和贵妃结束的。

就由他们开始吧。

我扫落满盘棋子，心里已有盘算。

就在这时，我感应到空白世界有一道指令入侵。

我的本体已经不在星际，理论上、星际的系统已经影响不到我。

可是这道指令却残留在《皇游》位面中，无法彻底革除。

这是系统检测的一份错误报告。

来自觉醒者殷华的测试。

和以往众多的位面觉醒者一样。

系统公告，发布的是百年前游戏公司尚在时的版本。

随后相关内容，根据修改后的位面法，做了些许调整。

跟开发部门协商吗？

星际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入侵系统，想着既然无法完全清除，就隔离封锁它。

只要将它限制住，它的作用自然也无法发挥。

系统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它与我斗了无数个岁月、数千个位面，从没有在我手中赢过一回。

……

我让邱元凯泄露贵妃有恙的消息给奸细。

再安排禁军前去、将人捉个正着。

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冷落贵妃，还能不让皇后觉得、我的改变突兀。

皇后喜欢谜团，她不接受含糊的猜测，做事更喜欢亲自验证。

当然，现在后宫还都是皇后的耳目。

我必须谨慎行事，当晚我最好还是待在皇后身边。

我思考了很久，才决定招皇后到乾阳宫侍寝。

皇后想入住乾阳宫很久了，但是碍于游戏设定，我一次也没敢让她留宿。

我觉得皇后一定会很高兴。

我自以为是地摆弄装饰，差遣宫人将乾阳宫打扫得一尘不染。

我期待着皇后进门时的反应。

时不时跑到铜镜前、确认自己的衣冠。

就连跪坐在书案前的姿势，我都再三调整过。

光影怎么打，才能让我看起来更令皇后喜爱。

这成了我最苦恼的一个问题。

皇后出嫁时等在东宫的心情。

会不会与我此刻有些许相似呢？

最喜欢的人，马上就要出现。

未来那么长的路、都可以陪伴在她身边。

难怪新娘子出嫁时都会想哭。

我光坐着想想，都觉得鼻子酸涩。

欣喜又难过。

我等待宫人回复的时间并不久。

与停留在空白世界相比，连弹指一瞬都算不上。

所以我的幸福也很短暂。

短暂到连个美梦都来不及设想。

宫人说皇后不方便，不愿意过来。

这是报应，皇后躺赖在乾阳宫的时候，我硬是把她揪走。

所以想她再来，她就不稀罕了。

究竟是不稀罕乾阳宫，还是不稀罕我呢？

我再三追问宫人，宫人才结结巴巴，说皇后让我去长泰宫。

宫人以为我会生气。

但我听到这句话，就仿佛溺水后终于呼吸了一口空气。

我连忙起身，赶忙往长泰宫跑，生怕皇后等久生气了。

……

我到达长泰宫的时候，看见皇后躺在床上。

拾音在旁伺候，坐在床沿为皇后按摩手臂，另一边手轻轻打着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