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火提示您:看后求收藏(66、第六十六章,食人花志,骨火,海棠文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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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肉快熟了。
谢升回神,抓起两只锅耳便向外走:“多谢你们的消息,我把灶房留给你们了。”
他端着一碗没彻底蒸熟的鹿肉走回了自己的小院子。老远就瞧见门口站着一只食铁兽。待走近了,他才看清食铁兽白黑白黑的毛发上印着许多大红唇印,震得谢升停在门外不敢靠近。
“咏川,你、你这是怎么了?”
“说来话长。”食铁兽坐在门口面无表情,但语气里却听出他满心烦闷,“我以后再也不一个人走山路了,你们谢氏虎族的女人真可怕,见到食铁兽便抱着啃,不知羞耻。”
谢升听明白了。他笑了一声,抬脚踢开木门:“进来,我请你吃鹿肉。”
院子里的香樟树今年才移种到此,十分年轻,树干不到一个小碗口粗。到了秋季,它仍然蔚蔚常青,比院外那些萧索年迈的金黄景象看着更加舒心。只是偶尔会落几瓣叶子下来。
谢升拨开石桌上的树叶,把鹿肉放在上面,对咏川道:“我去拿两只椅子。”
咏川跟他一起进了屋,直到来了外人,谢升才意识到自己屋里乱得一团糟。椅子全被杂物堆住了,咏川看着这副情形,便随手拿起一张脏兮兮的绢帕道:“你先整理,不用管我,我去外面帮你把这块带血污的帕子给洗了。”
咏川在山上白吃白住许多日,已经在谢楠的管教下干起了家务活,养成了天砚山家丁的习惯——看到污物便想去洗掉。
谢升先腾出两张椅子搬到院里,再把杂物三两下挪到了柜中,这时,咏川也把帕子洗得差不多了,他在外面喊道:“谢升,我还以为你这条帕子是红颜色的,结果竟然是蓝白相间的?你究竟流了多少血啊,洗都洗不净。”
谢升关上柜门,倏尔有道光线在脑海中闪过——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那只沾血的绢帕是鸢室仁随手拿出来的。
他赶到咏川身旁,将绢帕拿起来瞅了两眼。
果然。
今日从龙宫回来后,他便把心里那一丝担忧隐隐地压在了最底部。到了现在,这股担忧彻底压不住了,且越升越高扬,越扩越宽大。
“这是我的帕子。”谢升不敢相信鸢室仁竟用了这只帕子来给他擦血,“之前我把它丢进了东海漩涡,按照常理它不该出现在这儿。”
食铁兽被他说糊涂了,摸着后脑勺上的唇印问:“你不知道它在你的房间里?”
“我知道。”谢升心里愈加后怕起来,“但我不知道……它怎么落在了阿仁手里。”
他抬头看着床榻上那一团拢起的身影。黄猫尚在薄被下面熟睡着。
谢升把未洗净血迹的绢帕攥在手心,抬头望向天空:“鹿肉你自己吃吧,现在我要去一趟鸢首山。若十哥问起我,就告诉他我马上回来。”
咏川来不及应答,便看到谢升腾云飞向空中,一溜烟儿消失了。
.
谢升从山路爬上鸢首山。他记得山腰处有鸢首神界的入口,入口处有两棵枝叶繁茂的巨树,树枝上抽枝发芽,长出来的花枝纵横交错,形成一堵密不透风的草墙,将头顶的阳光全都遮蔽住了。他记得第一次进入神界时,还花费了好大一番力气。
可是,今日再看。
那两棵参天大树不见了,纵横交错的草墙不见了,鸢首神界的入口也不见了。
除了有片青葱草地一如既往,之前那些遮蔽阳光的植被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此处视野空旷,能够眺望数十里之外的袅袅炊烟,他还能清晰看见远处小山包上飘下来一丛白花花的瀑布。
这在以前绝无可能。
谢升望着头顶毫无阻挡的阳光,尚未痊愈的眼睛止不住地冒出酸水。这时,正巧有一位山民走过,谢升立即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你是谁?”那人捂紧腰包,以为遇见了强盗。
谢升在鸢首祭祀日出了许多风头,几乎所有村民都记得他的模样,把他称作侠士。他疑惑道:“你不是鸢首村的村民?”
看来遇到的不是强盗,而是个凶神恶煞的问路人,村民松了口气,但仍没有放下戒备,“我当然是!如果不是鸢首村的人,我怎会走这条路上山。”
闻言谢升便开始套近乎:“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谢升,之前在祭祀日上帮你们抓过人牲。”
“什么人牲谢升,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村民抹了一把胡子上的汗,“这大热天儿您别说胡话了,若没事情,就赶紧走吧,山顶上是我们的村落,没有通往别处的路。”
村民匆匆离开了。
谢升心里那股不祥的感觉扩大了数倍。他跟在村民后头上了山,循着之前的路寻找鸢首神庙,然而他在村子里绕了整整两大圈,都无果。
他又找了一位妇人询问道:“大娘,请问你知道鸢首神庙怎么走吗?”
“什么神庙。”妇人比他还要迷茫,“我们这儿从不信神,哪里来的神庙?”
从不信神,怎么可能。
谢升渐渐感到心绪崩溃:“前几月我来时,村里还举行了鸢首祭祀日,我帮你们抓到了人牲,你们都忘记了?”
“小伙子,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妇人当他胡说八道,抬眼朝他的脸上下打量了半天,“你走错地方了。”
谢升问:“难道这附近有第二个鸢首村?”
“没有。只有这一个。”
接着妇人不再答复,小步快跑着避开了他。
之后谢升又拦下了几个村民,他们都说没有鸢首神庙,也没有见过鸢首花神。
他们不记得他也就罢了,怎么连阿仁都不记得。阿仁若是知道了,该有多么伤心。
谢低头一声不吭,慢慢回想着那几日在鸢首山的经历。他依稀记得有名年轻人十分崇拜花神,甚至说要进入神界侍奉。这年轻人的名字叫——
乌为。
他眼眸一亮。对呀,还有乌为。
他赶紧向周围的路人打听起了乌为,可没有一个人听说过这个名字。就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走到了客栈门口。他抬头望向门匾——这家客栈谢升和鸢室仁一同住过。
谢升走进去,看到了客栈老板。他问道:“老板,你可还记得我?”
老板生意做久了,看谁都像熟人:“面熟、面熟。这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呐?”
谢升从怀里掏出几颗碎银子,放在桌上:“你记不记得我?我之前带了一个少年人来住你的店。”
收好银子,老板来回瞅了他几眼,忽地吸了口气:“我想起来了,之前客观您的确来住过,可是您是独自一人前来,并没见到什么少年人啊。”
掌柜的还认得他。谢升看到了一丝希望:“掌柜的您再仔细想想。”
“我不会记错。”老板捏起胡须,“当时我女儿蓓蓓见你模样俊朗,还开玩笑说想要嫁给你,我这才记下了你的模样。当时你的确是一个人前来。”
谢升见实在问不出了,便换了个问题:“那掌柜的可知,村里有个叫乌为的年轻人?”
老板眯起眼睛:“姓乌……乌为。”他垂首琢磨半响,蓦地睁大了眼,“乌家有个儿子,好像就叫乌为,但他早就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的事?”谢升记得乌为早已治好了病。
“十几年前,他生下来不久便因为体弱多病死去了,名字刚起好,便带进了坟墓里。”老板摇着头惋惜,“生下来也是遭罪,不如死了好。那时我与他家往来甚密,这才将乌为的名字记到现在。”
乌为一生下来便死了。
听到这里,谢升心底里那最后一星希望破灭了。
他们从未听说过花神,也不供奉。
老板好奇道:“客官,您问这个做什么呀?”
“是我认错人了。”谢升转身离开了客栈,他抬手扶额,面容倦怠。
鸢首村已经没有了鸢首花神的踪迹。村民仿佛从未供奉过花神,将鸢室仁忘了个彻底。
鸢室仁心心念念整日挂在心头的村人们,也都不记得他了。
彼时有神,此时无神。有似无,假亦真。
谢升行色匆匆地飞回了鸢首山,进屋看着自己床榻上的黄猫。黄猫依然熟睡着,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若黄猫醒来,他该如何向对方解释?
阿仁必然会难过许久。
就在这时,咏川从外面跑了进来。他见谢升回来了,立即道:“谢升!花神在前厅呢。”
“什么花神?”
谢升惊得后退一步,他低头看了看那只脸上缺了一圈毛的黄猫,又转身望向食铁兽。
“就是小花神,鸢室仁!”咏川用两只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个花朵的形状,“我把那盘鹿肉给他吃了,他狼吞虎咽地吃完,还问我有没有其他食物,他说自己饿得全身无力,两眼发昏。”
“狼吞虎咽……”
鸢室仁没有花嘴,在正常情况下,他不会吃东西,更别提狼吞虎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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