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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辟出的停尸房里点着好几盏灯,光线却还是昏暗。
两个仵作持烛诚惶诚恐地验看,未几翻出尸首颈间浅浅的红痕:“这种程度的掐伤不致命,只能致人短暂昏厥。”
如此说来,死者是先被人掐晕过去,然后再丢进湖里溺死的。
十一走近,拿手按了按这具女尸的腹部,被害人的腹部果然硬邦邦的。
他拍拍手,接过笔,在尸格最下方落下自己的名字:“凶手大可以直接掐死她,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将人投进湖里?”
今日的倚梅园人来人往,保不齐会有人路过发现这桩罪行,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
“难不成……”辞辞心情复杂地侯在门边儿,伸手揉开蹙起的眉头,顺着他的思路往下,“凶手是个女人?”
“因为力气不够,身边又没有利器,所以只能做到把人弄晕的程度,又因为搬运实在困难,只好仓促将人投湖?”她思索道。
“现在还不好说。”十一摇摇头,“也许这是凶手使的障眼法也不一定。”
辞辞点点头,想到之前冯家那对姊妹诡异的态度,便说要回去照看女眷们。
外间风雪缠缠绵绵,鼓动飞花或是窗纱,丝毫没有止息的意思。
女眷们此刻都在枕霞阁里听戏。辞辞走进来,台上正唱《琵琶记》,书生蔡伯喈辞别父母与娇妻上京赶考一段。
将赴春闱之日,赵五娘和新婚的相公依依惜别,唱:“春梦断,临镜绿云撩乱。闻道才郎游上苑,又添离别叹。”
蔡生:“苦被爹行逼遣,脉脉此情何限。”
台上的悲欢离合还在上演,台下的衣香鬓影已然转换了视线。辞辞莞尔笑着,客套地环顾一圈,将小丫头清扬找来说话,随后到杨家娘子身边坐下。
“妹妹怎么才来?”杨舒月替她斟了一大杯果子酒,“方才的大闹天宫才精彩呢!”
“是吗?那我可要再点那样一出!”辞辞抬起袖子,浅浅地抿一口酒,眼中隐隐有遗憾流露,“雪天路滑,走地慢了,居然误了这样热闹的场次!”
杨舒月笑笑:“那有什么打紧,只要妹妹想看,便叫他们重新扮上,再来登台!”
她说着,拿手臂碰了碰一旁低头翻戏本的柳香盈,后者立即抬起头:“这出戏腻腻歪歪的,着实没意思,该换,该换。”
台上画面一转,蔡伯喈考场得意高中状元,丞相一定要新科状元做东床快婿。圣旨已下,纵再多的情深与悲愤,此事已成定局。
吹吹打打的热闹中,辞辞没有接话,慢慢将杯中物饮尽,不动声色地操纵余光。
冯家那两姐妹总在打量她,眼光毫不掩饰,似乎是想从她的脸上探知什么信息。
这两人果然有问题。
辞辞若无其事地放下酒杯,冲对面角落里的清扬使了个眼色。
清扬会意,走动几步,不经意间撞翻了邻桌的酒水,满满当当的酒水尽泼在了冯二娘的贴身丫头春玉身上。
春玉的裙子污染了,脸色霎时难看起来。冯二娘也受惊站起来。这变动不小,众人的目光皆被吸引过来。
小丫鬟春玉年龄小,胆量也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隐忍又可怜。清扬站稳后连连道歉,请求带她下去换干净的衣物。
这个女孩儿自小跟着冯二娘,从来是姐姐妹妹一般地相处。冯二娘忙摆摆手,柔声安慰她:“春玉儿,你随这个姐姐去一趟吧,没事的。”
春玉便跟随清扬退出去换衣裳了。
冯大娘子云珠见了掩着帕子笑:“我们二娘从小仁厚,待这小妮子如同亲妹妹,叫大家看笑话了。”
辞辞也走出来同冯家人道歉:“二娘,我手底下的人莽撞,该算我的责任。”
冯绿珠笑呵呵地责怪她小题大做。
这场摩擦散了,台上的好戏还在继续。“强就鸾凰”一节时,辞辞寻了机会走出去,转进偏房寻人。
春玉已经换好了衣裳,正红着眼睛认真吃点心呢。
清扬拉了辞辞在偏僻处,笑嘻嘻道:“辞辞姐,小丫头不经吓唬,我不过说了几句,她全都交代了。”
“冯家三娘确实是大娘和二娘私自带出来的,她们是想看小妹的笑话呢!”
这三姐妹虽是一母所生,但做祖父的偏爱老幺,久而久之大的两个就生出不平,加之冯瑞珠生性娇纵,和两个姐姐不和久矣。
冯三娘犯了错被禁足在家里,整日想出门想得快疯魔了,大娘和二娘决定“帮”她一次。她若是个不长记性的,决计还会再丢一次丑的,只怪她自己罢了。
两姐妹以为这会是场简单的恶作剧,直到怎么也等不来小妹的消息,这才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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