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在废墟中,高唱镇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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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过于清高自傲的英灵,他不会允许自己用剑尖对准一个脆弱的人类。很明显,ruler没法像assassin或caster那样杀害软弱无力的master。他有一颗过于悲天悯人的心。
对此早就有所预感的caster随即说道:
“我不像他。我会杀了你。所以——让开,ruler!”
赫华德微笑地收下了caster的杀意。assassin的妙计便是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的头上。如今不管她说什么都只会激怒ruler。除非她也像assassin那样逃走。不过如此一来,她只能被迫放弃这个原本十拿九稳的狩猎自己的计划了。
果不其然,在旁默默站着的ruler用平平的语气说着:
“虽然assassin罪大恶极,但是你也曾经和他狼狈为奸,不是吗?现在看来你比他更加急不可耐啊。”
重新举起阔剑的ruler不再去看赫华德。他微微偏过身,闪耀着冷芒的剑尖直指caster。
ruler对她的执着,有一部分因素也许是因为现在她是杀人者而assassin他们是逃亡的那一方吧。然而骑士的这种死板思维,她可没法理解。
“你疯了,你主次不分了吗?”
被这样质问的ruler没有回答,也没有放下剑的意思。caster皱着眉,只有叹息,实在是太无语了。
“我一直以为,虽然我们有很多想法不同,但你至少还算是个深明大义的人。……竟然帮助谋杀了自己前任master的凶手。ruler,你脑子真的不清楚了……”
语塞的caster深吸了口气,镇静地说着。之前积攒在胸中的怒气好像刹那间不翼而飞了。要怎样把这个固执的servant打倒,这才是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躲在暗处观赏着这戏剧性一幕的assassin恐怕心里要乐开花了吧。
看着阻挡在她面前、三番五次扬言要惩罚自己的ruler,她只能紧了紧握在右手的细剑。握住剑柄的手指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第一次跟他的战斗中迸发出熠熠生辉之光的神杖只能令他倒退十米,完全救不了自己。怎么办,没有事先想好对策的话,她是没办法战胜他的。
上一次在集装箱堆场战斗时的战术不可能再度使用。而上次saber也在寻找她,这一次他却被自己关了禁闭。saber无法赶来救助她,自己一定会死。
说起来,也真可笑啊。她当初之所以决定召唤saber,就是因为出现了ruler这个强敌。可结果每次都是caster自己不得不面对ruler。
“你说错了,caster。”
我想要的或许就是你们的鲜血。内心的声音哽咽着。
ruler不禁想起在夏绿特和avenger的控制下变成行尸走肉的那个自己。现在正是洗雪耻辱之时,好好把握住吧——
首先要洗刷的便是自己的罪。若他还能举起宝剑,自己——或许就能重新做回那个完美的上帝骑士!
因此,ruler用摄人心魂的目光紧盯着身前的敌人,用凄厉的语气放言道:
“世间所有的‘邪恶’我都会一个不剩地消灭掉。杀了你之后,我会找到assassin。相信我,他会紧跟着你上路的!”
仿佛为了证明这番话似的,ruler说完后没有任何迟缓,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便紧跟着解放了宝具。
意图很明显——不给敌人任何反应或者选择逃跑的余地,一举击溃她。
之前缠住魔兽的白袍在顷刻间飞速展开,就像黏糊的蜘蛛网一样死死缠绕住caster的四肢和头颈。想要挣扎却从背后被卷住脑袋。
“不……”
caster的行动力被敌人的白袍彻底剥夺。只能用「水之术」穿透它们然后逃走了。然而比这个念头更早诞生的却是另一个非常古怪的举动。她条件反射地扔掉了右手的剑。被丢下的附魔剑笔直插·进了地面的瓦砾中。
caster战立的地方,有微弱的银光在闪动。很快便埋没在更加盛大的光芒中。
蓄势待发的宝具——
“变成龙吧,魔女。『汝即是龙』——!给我倒在『屠龙』的剑下——!!”
眨眼间放出的绝杀令caster背脊一阵颤栗。
一口气解放出来的两个真名,在【力绝的祝福之剑】的力量下猛然迸发出雪白的雷光。魔力不断翻滚。ruler的剑反射出的光芒化为投枪姿态,怒吼着朝敌人撞了过去。
初次交锋中被caster挣脱的那一击简直无法跟现在相比。
“——!”
视野内,唯有茫茫一片的白。所有的视线都被夺去了,为贯穿而来的那道光芒所炫。
给予龙种极大伤害的宝具威力已经展现在了眼前,然后,经由身体切实地领悟到真实的触感。
被她抛在地上的细剑,她的宝具之一,崩然碎裂。
在激烈的冲击中,通过冷静到让人害怕的思考,caster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就是最后了。
不是情感的终结,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身为servant再度来到现实世界的自己,即将带着破灭的理想返回世界之外的现实。
>>>
“这是……什么啊……?”
不大不小的房间里,所有的一切都让人很安心。幔帐式的纱窗帘温柔地掩去了一切存在于屋外的黑暗,使这片与外界隔绝的居室保持着私密性。温暖的被褥覆盖在舒适的床上。这是一个安全而又充满温馨气息的地方。
数羊已经数到一百多了吧。在这个普通得和任何时候别无异样的夜晚,不知为何沙利文就是难以入眠,只能发呆地望着天花板。
到芬娜姨妈家中寄宿已经超过一周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不习惯呢。沙利文并不是一个有认床毛病的人。
然而,失眠带来的焦躁感仅是次要的。就在刚才,沙利文胸口突然强烈地悸动,使他不由得全身绷紧,跳下了床。
“好奇怪的感觉……这算怎么回事?”
胸前好像被铁锤敲打了一下,可是周围除了自己外什么人都没有。现在这个时间,姨妈和姨夫早就已经睡觉了。孤独一人留在客房的沙利文感到害怕。
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把令人恐惧的黑暗驱赶走。无法入睡的夜晚,少年反复确认着身体里出现的强烈振动。这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沙利文被这股突然袭来的震荡感弄懵了。
“好痛,心口好痛……不对——”
睡衣在捂住胸口的双手下一片褶皱。忽然,沙利文的眼睛划过了自己的手背。
鲜红色的三道刻痕,或者说印章。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也不知道代表着什么含义。总之不是用水就能洗干净的图案,根本擦不掉。
沙利文用左手捧着自己的右手。
这玩意儿是自己和那个人相遇前,无意间中得到的。那天,他本来正趴在父亲书房的地板上用颜料临摹一个魔法阵。接着——就像动画片那样,那个人就在雷电交加的魔法阵中出现了。
就是这个东西,联系着他和那个人吧。
所以说,这是警报。
一定是卡斯特出事了。
“可是,怎么会这样……她明明说好事情办完后就会到苏城找我玩的。我也一直在这边等着……”
她到底在做什么事呢,不知道,她没有直说。她会不会履行诺言呢,也不知道,她都没有确切地答应过自己。完全是他在一厢情愿。沙利文感觉到一股背叛感。他被人欺骗了。
谁都是这个样子。父亲是这样,卡斯特也是这样。每个人都是。每个人都说好会回来但最终都没有回来。
“卡斯特,你说话不算话!”
这个思想仍未成熟、对外在世界的任何事都只是一知半解,但却丝毫不能忍受被抛弃的孤立感的少年,恨恨地轻骂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内心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不知不觉中,沙利文下定了一个过去的他绝对不可能会有的决心。他本人或许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与其像以前那样坐在这里干等着不确定的未来,倒不如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
她当时送他离开夏延的时候,他就不怎么情愿。为什么非得离家出走到他乡异地去呢,还有好多话想要问她。
现在,卡斯特或许正等着自己去找她吧。
如果这时候能卜上一卦就好了。用自己最熟悉也最信任的方法——
可是自从他来到苏城后,芬娜姨妈尽管对自己的外甥颇为照顾,提供了优质的生活保障。衣食住行样样不愁,对他就像对待亲生的儿子那样。尽管如此,却独独对沙利文这项唯一的爱好不冷不热的。当他提出想要一副崭新的塔罗牌时,姨妈只是带着微微的苦笑摇了摇头。
如今的沙利文,身边连一副塔罗牌都没有。
鼓起勇气,少年告诉自己,自己已经长大了,已经十六岁了,再也不是胆小怕事的孩子了,不需要凡事都依靠占卜才能搞定。将心里的怯懦赶跑,他迈开了禁忌的脚步。
把睡意脱下换上出行便装的少年爬出窗户,沿着阳台的支柱往下滑到一楼,然后翻过围栏。从这套两层楼的屋子溜出去实在是太容易了。
凌晨的空气真是寒冷。沙利文从外衣口袋中拿出毛茸茸的手套戴了起来。想到自己没有跟长辈打声招呼就私自外出,等他们一觉醒来发现后肯定会又担心又生气吧。自己是偷偷溜出去的,也许之后会受到非常严厉的批评。那就等他找到卡斯特再跟他们道歉吧。
别小看我,你们知道吗,我也有朋友。自己是骄傲到能够说出这句话的人。那时无论他们怎么骂自己,他也一定能毫不犹豫地立刻回答。
身上的零钱只够买火车票。现在过去可能要等一会儿才有班次。不过只要乘上了,回夏延只要几小时。
街上的人少得可怜。一个人走在空空荡荡的马路上还是有些紧张。离姨妈家越远人烟越是稀少。沙利文觉得一股淡淡的寒气袭上全身。
啊,不要紧。要是害怕的话,就想一想卡斯特当时是怎么带自己到街上去的,想象她就在自己身边。
奇妙的是,沙利文的幻想立刻带来了勇气和坚强。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少年咽下口水,抱着天真而又坚定的想法踏上了旅程。
>>>
ruler宝具穿过身边的过程只有一瞬间,冲击的力度却难以估量。
长·枪般的光束直直一击,所带来的巨大冲撞力根本无力阻拦。caster即使依靠插在地上的细剑筑成的结界防御了一部分力量,也在身体上结结实实地挨了巨槌般的猛击,飞出去摔在地上,打着滚滑出了很远一段距离。
“啊……”
忍不住咳出一大口血。整个人犹如遭到狂风暴雨般的践踏,她险些没能活下来。一面痉挛着用单手撑着地,一面用另一只手痛苦地揪住胸前的衣襟,caster拼命地想要从地上站起来。
本来,她应该在这猛烈的一击中死去的。
caster始终持在右手的宝具,细长的剑身呈现为银白色,有金色藤蔓般的雕刻作为花纹。在ruler猛击下被粉碎的那一把细剑——【可附万体之魔】。
如字面意思,作为万能附魔体的这把剑可以附着持有者的任意能力,能施加各种临时或永久的魔法效果。当此剑进行防御的时候,可以视作为一件等级不高的结界宝具,也就是将它插在地面上的时候。这把万能附魔体的细剑能被施加空间封印的魔法。当时划在脚下的银色六芒星魔法阵——在特定区域为她形成了一个360度的半球型防御堡垒。尽管被ruler的宝具完完全全地破坏掉了,但它提供的防御依然不可磨灭。
面对ruler三件宝具的三连击,附魔剑形成的防御壁作为一道缓冲的墙壁,吸收了敌人小部分的攻击力量,正因为如此才使她没有全中。
不过,虽然caster得以存活下来,她所受的伤基本上不可能再进行战斗了。
很显然她也清楚自己面临的处境有多么艰难。可是caster仍然没有任何胆怯的样子。尽管是两腿弯曲半跪在地上的姿势,她依然尽可能地抬起头与慢慢向自己走近的ruler对视着,一点要退缩的表示都没有。
由于【屠龙】的一击,路面一瞬间被砸出长长的壕沟般的痕迹。这只是对人宝具,可挥动兵器带来的气压也足以将路灯生生割断。学校后门的围墙栏杆上脱落的铁皮,如同扭曲的锡箔飞舞着被风卷走了。caster沿途一路往后倒退所经过的路面全部碎成块状,烟雾滚滚。但在平坦的废墟中流窜的寒风刚劲的吹动下,飞扬的尘土很快就散尽了。ruler端着剑从中走来,凝视着经历了九死一生、嘴角咳出血来、至今仍然没能完全站起身的caster,和流露在其面颊上的痛苦表情。
阔剑没有用双手去握而是单手提着,垂落在一侧。看起来,他没打算继续对她追杀下去,见好就收了。
“第一项罪过,是在矿山与assassin合谋诛杀rider及archer的master。对监督者恐怕也是有所企图吧?
第二项罪过,是今天对于assassin的master的暗杀行为。在火海中丧生的受害者和这一带的惨状都成为你邪恶行径的陪葬品。”
白发女子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ruler好像审判战争罪犯似的宣布道,以不容她辩驳的语气一一列举所谓的罪状。
只是,感受着肺腑间血脉扩张的痛楚的caster已经没有余力去听他的话了。
“另外可能没有列入的,是城北的失火事件。从被烧尽的残骸来看,跟你我初战交手时你施展的宝具攻击很像。caster,你不会想说你不知道吧?”
啊,真是观察入微。没想到这个也被你发现了。caster如同事不关己一般地想着。
剑锋抵在她的面前,只要稍稍发力就会触到她的额头。caster起身的动作由于ruler递到面前的阔剑而定格住了。
ruler表情沉重,却带着庄严,迥异于之前来到战场的时候。他好像在脑海里挑选恰当的词汇一样踌躇了许久。不知何故,他强硬铁血的态度改变了。
“但即使这样我仍然愿意给你机会。如果你真心悔悟的话,我便放过你。”
caster仿佛听到了笑话。
“……这就是你想要的?这算什么?”
“认罪吧,魔女——”
带着其主人威吓气势的阔剑好像随时都会一挥而下。没有悔恨,只有不解。caster用略显沙哑的、但却坚韧异常的声音辛苦地说道:
“我是一名被召唤过来的servant!我的目标就是得到圣杯!你想要站在道德的高地对他人进行指责,为什么不去质问那些举办圣杯战争的幕后黑手啊?!”
“还是不肯悔过啊,caster。”
虽然这么说着,可是ruler竟然从这个敌人的身上隐隐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个数次被逼到抛弃宗教的边缘,接受过数不尽的拷问和责罚,却不曾屈服于这些责难的自己。
ruler用深沉的凝视对着caster。她的内心一定还有些什么,某些能够被他唤醒的良知。
caster半蹲在她吐下的血迹中央,她那雪白的法衣上沾满了自己的鲜血,使她清冷的脸庞添加了一丝妖异。
“我可以说出一箩筐中听的话给你,但那都是假的。你想要用武力让我屈服,办不到!”
也许现在求饶,或者编造假装认错的谎话,ruler就会放过她,然后再用他那愚蠢的方法去“感化”assassin吧。太天真了,对道德价值观和骑士完全不同的纯粹意义上的杀手,这一套是不可能起效的。
然而,对于这位直到现在仍在嘲笑他的敌人,ruler却给予了宽容。
“真正的制裁不在于杀戮,而是懂得何时宽恕。只要回首过去,承认错误,任何人都能得到救赎,任何罪孽都能被原谅。”
英灵圣乔治不是刽子手,相反他高洁、严于律己并且怜恤弱者,对任何人都很温柔。在他看来,再高尚的人也会犯错。就连犯下罪行虐待弱者的人,也是只能用暴力来支撑自己心灵的弱者。虽然他不会放任那些使用暴力伤害他人的人,应该挥剑的时候也绝不会犹豫。但是……
不管是神明还是上帝,都无法做出绝对的判决吧。
即使是堕入鬼畜之道的敌人,只要还有心,就能得到拯救。就算受到万人的唾弃,作为英灵的那份荣光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否定,能够玷污。那么,就让那些迷惘的灵魂重拾荣誉感和骄傲,再一次堂堂正正地做人吧。
不是从肉体上消灭敌人,也不是一味贬低斥责他们,而是解放那颗迷失的心,让他们的灵魂得以「获救」——这才是他认为的真正惩戒邪恶的形式。
因此,人们才尊他为圣者。
“很抱歉,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虽然我认为你做的事很蠢,也不同意你说的每一个字,不过……还是不能否定其存在的合理性·吧。”
caster没有任何犹豫地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宽恕。ruler的表情很严肃,好像是为了竭力稳住自己的决心似的紧了紧手中的剑。
一阵嗖嗖声乍然响起,单调却又迅猛,仿佛是快速掠过的一阵旋风——
这股旋风正向ruler平举着的迟迟不定的阔剑袭来——
片刻间,原本悬在caster头上如同死神镰刀的审判之剑弹开了。像一阵青绿色的疾风一样击退了ruler的人到底是谁呢,不用问也知道。
“啊……终于来了呢。”
挣扎着站起来的caster好像早就知道似的小声说着。
眼前开始变黑,脚步也渐渐不稳。在自己将要摔倒的瞬间,有人接住了她。
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视线之内的,是一张能使日月失色的光辉之貌。那张英俊到极致的脸上嵌着一对黄宝石般的金色眼珠,但是这双平时十分温和的双眼此刻却透着深深的愤恨和担忧。
“master您的伤势……”
在倒退数步的ruler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闯入战场护在caster身前的saber只说了这半句,就将视线狠狠地对准了敌人。
“——ruler,你竟然越过了我,对我的主人下此毒手吗?!”
“是你啊,saber。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过来呢。毕竟你是不可能丢下caster不管的,对吧。”
当初约定好要认真决战的两名servant,终于有机会一决高下而再次聚在一起。尽管处罚过程受到了阻挠,但ruler对于saber的介入丝毫没有生气,只是略感遗憾地轻摇了一下头。
“让人哀叹!如今仍然选择和这个怙恶不悛的魔女勾结在一起吗?也好,你和我约过要再战的。你们之间的羁绊,就如我上次宣示的那样由我亲手斩断它吧。”
“那就试试看好了。这是在你还能说话的时候才能放出的厥词。我会在你的剑击中我之前砍了你。”
saber毫不客气地仰起头,以灼灼的目光紧盯那说着让人一头雾水的大道理的ruler,不可理喻到就像上次战斗结束时他说的话那样。跟他决斗前还有些事要对caster交代,saber忽然改而使用尊敬的口吻对她说:
“请接受我的歉意。我擅自抗命过来,希望您能谅解我。”
他还在罚跪中,caster重伤的气息便骤然传来。什么都顾不得了,根本就无需斟酌。当时saber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赶到她的身边。
满目疮痍的校舍废墟也好,还是可能造成的人员伤亡,还是assassin的master是否已被消灭,saber来不及去想那些事。因为他看到了在ruler剑下浑身浴血的caster。
就像他接到警示后抛开一切忧伤和烦恼,赶来帮助自己的急切心情一样,她也在等待着对方。
也不能完全说她和ruler对话是为了争取saber的支援而拖延时间,至少不是全部。在ruler倾尽全力的宝具下不死,又要保证saber能够感应到她的险境,要做到在不能死去的情况下身负重伤的程度,这是极难控制的。在濒临死亡线的一瞬间,明白了自己必败无疑的caster赶紧架起防御结界,在千钧一发之际从敌人宝具的攻击下捡回一条命。可是代价也够大的。caster一直作为主力兵器的附魔剑在最后关头被敌人销毁了。
——这应该是一种没理由的信任吧。尽管遭受了令人沮丧的打击,但她始终相信saber是绝不会对自己的处境不闻不问的。
“主人,这边的战斗就交给我。您先变回灵体疗伤。”
caster面带倦意,看着saber冰冷的侧脸。对着她,saber满脸是苦涩和忧郁的表情。面向敌人的时候,他的神情就像冰一样。
saber说完后朝ruler移近几步,挑衅似的横向挪动着脚步,一边低声咆哮着一边像张开翅膀一样,以独有的姿态高高提起右手的长剑和左手的短剑。这个姿势跟初次交战时如出一辙,ruler警惕地眯起双眼。
就在这时,急促的鸣笛声通过servant绝佳的听力传到三人耳中。警车、救护车以及消防车前前后后地赶到了。由于英灵们的战场弥漫着比其他地方更多的结界雾气,紧急出动的消防车也只能选择从校园正面开始灭火。如果被他们发现有打扮奇怪的武士在后门附近进行着激烈而古旧的白刃战,一定会引起更深的恐慌。
“我们的对决一定会给周围带来不便。saber,还是到更南面的空地战斗吧。”
“同意。”
战斗将在远离这所学校的地方开启。那么战场上的演员们是否准备就绪了呢?
assassin的灵体气息彻底感应不到了,和他master的身影一起消失。应该是他趁乱带master逃走了吧。这是caster在刚刚被ruler击败时就发现的事。
尽管各种意义上都懊恼得不行了,可身负重伤的自己不可能再去追踪assassin,还是先把眼前的敌人打败再说吧。
冰蓝色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骑士的背影。caster灵体化退下了。
“不要让我的血白流啊。”
“我会——替您杀掉ru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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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寂静的房间只有一盏台灯提供着光明。阴冷的灯光中映出迪尔波里那憔悴的面容。
坦露着的健壮魁梧的身体上,沾满了水晶般剔透的水滴,神父的全身都湿透了。从教堂回到住处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洗澡。然后,他拖着好像没有仔细擦拭的身体一动不动地坐在墙角,从出了浴室以后就一直是这样了。
金色的十字架吊坠戴在脖子上,除此之外,光溜溜的身子上盖着的只有一件东西。
——「圣裹尸布」,号称包裹过耶稣基督尸骸的裹尸布。不过其真迹收藏在都灵大教堂,迪尔波里所持的仅是高仿的赝品。
身上还有残余的粘稠感。让人胃部剧烈翻滚的、想要作呕的血液。在那些不快的触感完全消失前,他已经洗尽了身体上所有的污秽液体。可为什么,就是洗不干净呢。
在手臂自残流下的那部分,在两眉之间被子弹打穿的那部分,除了这两处的血渍外,其余部分都是那个人的。
啊……
——好像很痛苦的嚅嗫声从喉中传出来。
迪尔波里紧紧裹着白底黑纹的亚麻布,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了揉搓着这块柔软贴身的裹尸布的指尖上。
对于同时身为挚友和敌人的「他」,那个由于自身的软弱和迷茫致使自己走上苦难之路的男人,迪尔波里自始至终都没有心生任何怨艾。
如果说,是因为自己对信念始终不渝的坚守导致被「他」憎恶的话,那么他的怨恨,又要向谁发泄呢?
那熟悉的容貌,被寄予无限期待与祝福的身姿,倒在自己面前。得知了被隐瞒歪曲许久的误会和真相,得知了那份深刻入骨却不知所谓的憎恨,他忘记了往日的一切,只能悲叹。因为「他」的鲜血,早已浸湿了他的双手。
这一污迹深深刻在了自己的灵魂中,永远不会淡去。它们将长久地陪伴着他,在他血液内流淌,在他耳边低语。迪尔波里已经坠入永暗的空间。
葛兰
葛兰蒂
他大概永远也找不回过去的时光了。在食堂,在训练场,在教会每一处,与他共同经历的时光。
也许葛兰蒂和夏绿特的尸体会被经过的教会其他成员清理掉吧。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他再也不想涉足那个教堂。那个感受不到一丝神圣和赞美,将希望变为绝望、只剩下血红一片的教堂。
“哈……”
迪尔波里凝视着自己的左手。
即使是魔术资质并不算优秀的自己,一旦在身上施加了几个治愈再生的魔术,再深的伤口也会逐渐愈合。为了在洗澡的时候不让伤口碰触到水引发感染,他只能这么做。
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把这只手臂割开。他想要在骨头中寻找的究竟是什么?
是恐惧,绝望,以及怯懦。
承认是自己单方面地美化葛兰蒂,承认那些想法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承认那十多年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承认是他害死了那个从来没有重视过自己的葛兰蒂。这些念头让迪尔波里恐惧、并且深深地品尝到绝望。真真正正地第一次亲临这些感觉所处的领域。
既然如此——就该抛开这一切。
早已不必拥抱任何羞愧,早已不必携带悔恨的心灵,早已忘记了自己活着的意义。如今,双腕只为充分发挥出早已烙印在全身的杀戮技巧而存在。这就是现在的自己所需要做的事。
没什么好后悔的。冷酷到底,贯彻理念。在「神」的光辉与教会的教义下发出的誓言,是他一早就选好的路。他绝不会后悔。
就此堕入深渊,就此解脱自己,这才是他本人所追求的。
那样他将不会感到迷茫。因为不会迷茫,也不会感到痛苦。
是的,毫不犹豫地一路走到底才是救赎的道路,在「神」的指引下。
所有违悖「神」的人在他眼里都是异端。照这条标准判断的话,敌人当然就是参加圣杯战争的所有master和servant了。
他会成为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内的噩梦!
“——archer,出来。”
脱口而出的呼唤声响起的同一时间,全身由铅灰色肌肉块堆砌而成的彪形大汉便出现了。应该说他本来就在这里,一直以灵体化的形态在暗中观察着这个失常的神父。
archer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沉静地双手抱在胸前。这名大汉随意地靠在迪尔波里对面的墙边注视着自己的master。
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事,只是杀掉一个圣杯比赛中其他的竞争者而已。虽然对神父的为人并不了解,但是以archer对迪尔波里的印象来看,他不是一个遭受一次挫折就会心理崩溃的脆弱的人。
可是现在,他却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尽管一如既往冷漠的细长脸颊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似乎——变得更有攻击性了。这是从剖开表面往深入的内里去看才能觉察出的隐秘信息。
“这几日来一直都没怎么认真和其他servant战斗过的你,毫无疑问,现在应该是最鼎盛的状态吧?”
“大概吧。我也不认为会有servant是我的对手。”
archer淡淡地诉说的语气,迪尔波里从中听不出任何夸耀自己的感觉。虽然说话的内容十分傲慢自负,但archer平淡无奇的口吻使他迷惑了。
默默凝视着servant的迪尔波里,在他心中缓慢地升起了一个念头。
他的archer无疑是强大的。就算把这只勇猛到几乎无人可以匹敌的猛兽以一个前所未有的嚣张方式投放到战场,凭他的实力消灭掉所有敌人也是完全有可能做到的。也许自己早该这么做了。
“没想到ruler有朝一日也会成为我的敌人啊。真让人惋惜。不得不把他也排除掉了——”
迪尔波里低头喃喃地说着。他知道夏绿特和ruler缔结的契约和一般主从很不一样,就算供魔一方的夏绿特死去ruler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消失。这个曾归属于友方的servant,如今投靠avenger势力的可能性极大。
迪尔波里是知道这些的。但此刻房间中的另一个在场者archer,却因为听见了陌生的称谓,震惊地朝前走了一步。
“——ruler?这又是哪号人物?”
直到现在才听到这位servant的archer,在别人看来或许会觉得非常难以置信吧。
但事实却是,archer根本就不知道这次圣杯战争还有ruler这么一个人。
以caster或“已经被·干掉”的assassin的视角看,之所以会主观地得出archer跟ruler合作的结论,是因为他们同时都跟那两人有仇,类似于做贼心虚的心态吧。的确是这样——archer和ruler的主人是关系十分密切的同党,他们的servant共同进退再正常不过了。
迪尔波里与修女之间的关系,archer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毕竟以前还在白尔罗斯身边时就听他说过。archer会跟神父签契约是基于必须有人长时间替自己供魔才能完成报仇。因此,将白尔罗斯的仇放在第一位的archer,对神父修女的关系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来到神父身边后,迪尔波里减少了跟监督者的联络,遮遮掩掩的作法让archer一度觉得非常虚伪。从迪尔波里这边考虑,他当然不可能对本就跟自己不是一路人、仅是靠着欺骗的手段暂时捆在身边的archer剖心置腹,把什么事都告诉他。为了避免被archer知道过多的秘密,有些话自然也就很难开口了——比如劝他与ruler联合。迪尔波里从未如此要求过archer。
而事实上,对caster和assassin这两个英灵深恶痛绝的archer,和同样厌恶着他们的ruler拥有一致的目标。就算没有明说,两人的行动也会统一吧。那就放任他们按照自己的性格行事,自由自在地作战好了。这样一来,也不用正面扭曲高傲英灵们的尊严。所以,在从来没有真正合作过的这两个servant之中,archer根本不知道ruler的存在。
“——听好了。ruler也好,caster也好,其他任意servant也好,还有他们的master,都在诛伐之列。给我杀光所有人——”
在大为震惊的archer面前,迪尔波里表现得极为冷静,甚至冷酷。
“以令咒之名支配我的傀儡。archer——听我号令!”
被血红色的光芒映照着脸庞的神父,残忍地向前伸出了画有三枚令咒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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