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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被称为阿萨辛派的组织,追本溯源,实际上是指伊·斯·兰教中的少数派——什叶派(shiite)的一个分支伊斯玛仪派(ismaili)的支系——尼扎里派(nizari)。

他们是行事偏激极端的异端教派,与多数派逊尼派(sunnite)对立。教派之名的含义为“新的教义”。由最初的创始人哈桑·萨巴赫所建。

在那个年代,他足可称得上是一位博识多才的学者。年纪轻轻就精通算术、几何、天文学、伊·斯·兰神学。天资聪明伶俐,却一直过着周游列国的苦行生活。

早年,曾一度在北非一带游历的他,注意到法蒂玛王朝的王子争位事件有利可图。

这是什叶派在北非及中东地区建立的封建王朝,以伊·斯·兰教先知穆罕默德之女法蒂玛命名,盛极一时。

十一世纪后期,法蒂玛王朝开始走向衰落。唯恐天下不乱的贼人,不为王朝兴衰考虑,而是一味地只顾彼此争权夺势。幼主频立,国土日趋缩小,国势渐微,各地内乱迭起。

宫廷政变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他坚持拥护皇长子尼扎尔及其后裔。但是为了在动荡不安的局势中建立并巩固自己的势力,必须有一群死忠的追随者,和一块属于自己的根据地。

他前往波斯,开始了积极传教的生涯。向人们传扬属于自己的教义,独一无二的教义。在城市地区的活动不断受挫后,他转而将目光投向较边远的要塞地区,并最终从伊斯玛仪派中分裂出去,形成了这支神秘的新派系。

独立的阿萨辛派的原型——尼扎里派的创建伊始,得从夺取鹰堡说起。

中世纪,西亚,里海之滨。

位于厄尔布尔士山脉腹地的一处高耸的山崖边,屹立着被称为阿剌模忒堡(alamut)的一座要塞。

此地海拔极高,四周峡谷环绕,只有一条狭窄陡峭的蜿蜒小道可通往山顶,地形极为险峻。因此也称作鹰堡、鹰的巢穴。

叶什派第一代伊玛目——阿里·伊本·艾比·塔利卜。穆罕默德的堂弟及女婿。

当时,鹰堡的拥有者正是此人的后裔。高贵的血统和糜烂的生活让城主长期处于一种十分优越的状态。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坐拥这座高山城堡的自信和自满。

要怎样把它夺下来据为己有呢?

首先,是在阿剌模忒堡周围的村庄大力宣传教派思想,赢得大批追随者。

再来要做的,便是等待时机。

经过精心的准备,乔装打扮的他敲响了城门,带领手下进入城堡。

那一年,是1090年。

当有不明身份者要求会谈的报告传来时,城主正和一群人吃饭,在兴头上。

匆忙移驾会议室,接见了前来会面的哈桑及其手下。到底是不知好歹的进犯者,还是慑于自己威名前来投靠的人呢?如果是前者,就得让他尝尝自己的厉害。如果是后者,就得教他好好遵守规矩。对于打断了自己进餐时刻的客人,除了厌恶外,在城主脑中盘旋的其他心思恐怕也仅限于此了。

从门外走进来的人并不多,和城中留守的部队人数相比是很少的。走在所有人面前的领头者是一位二十岁出头、身材高瘦的年轻人。

黑发如同鸦羽在帽檐下随意生长。目光如同磨亮的刀刃般锋利,又像猛禽般锐不可挡,可表情却是满面悠然的笑容。

城主一边用手帕抹去嘴边的油脂,一边轻蔑地看着他。

然而,他的眼睛太特别了,特别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它们给人以超越一切的强烈印象,所有人的视线都定格在那双眼瞳上……

看到室内的人们都猜不到自己的意图,青年朗声说道——

“我只有一项要求,非常简单。把包括要塞在内的所有财产都献给我。”

听到他的话,有人撇嘴嗤笑,有人接连摇头,有人轻声议论,也有人哄然大笑——那是城主。最后这所有的一切都化为讽刺。所有的讽刺都指向带头的那位青年。难道他竟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够不战而胜吗?

他的话当然无一人会相信。这简直连茶饭之余的笑谈都不如,只是异想天开的空话而已。

因此城主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看来没人相信我是认真的呢。既然这样的话——”

好像恶作剧的孩子一样开口道。他站起身,用手点了点左手边的一位死士。甚至连那人的名字都没有喊——

被首领点到的男人飞快地跑到窗边,一脚踢开窗户,迎面接受着从山下吹来的劲风,然后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全程没有半分踌躇。

众人愕然。

那可是三千米高峰上的要塞啊!从这惊悚的高度往下跳,不要说粉身粹骨,就连尸体也不可能找到!

荒唐的自杀才刚刚拉开序幕。

他继续指了指右边的一名死士。一阵血光溅起,这第二位死士拔出匕首朝自己的咽喉捅去。仿佛获得了无上的幸福似的,直到渐渐死去的那一刻,男人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微笑。

众人噤若寒蝉。

紧跟着,又有第三位死士拔刀自刎了。胸口破开大洞的尸体,带着常人无法理解的笑容倒在地上。鸦雀无声的室内瞬时被恐怖的血腥气充满。

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他回到谈判桌前,双手撑在桌沿,用那双给人以异常特别之感的眼睛,直视着主座上早已方寸大乱的城主,重申了自己的要求:

“我要你的城。如果你愿意拱手相送,我绝不会进行任何屠杀。反之,就只能不惜开战了。请做好全城人与你一同殉葬的准备。不过呢,我对自己的直觉有点信心。我已经接近胜利了,是不是?”

呆呆地目睹这些惨状,城主和其手下的人才终于理解,这位青年所说的那些话,没有一句是假话。

与坐拥整座鹰堡要塞的城主相比,他身无分文,只有一群忠心耿耿的死士团跟在身后。

虽然人数不多,但他们个个都是视生命如粪土的杀手。城中守备军数量虽然是他们数倍,却过惯了衣食无忧、不思进取、只顾享乐的日子。战斗意志节节衰退的守备军,早已丧失最起码的战斗能力,是不可能与眼前的敌人较量的。

在悲愤中,城主无奈地将整座城向青年献上。

以数名部下的自尽,兵不血刃地夺取了要塞。阿剌模忒堡,成为哈桑的第一个据点。

四年后,法蒂玛王朝爆发了争夺王位引起的动乱。

他将赌注压在了皇长子尼扎尔身上。然而年幼的国君显然更适合做傀儡。手握实权的独栽者于是选择了尼扎尔的弟弟继任王位。

尼扎尔高举义旗,想要讨回本属于自己的宝座,结果身败而亡。这一变故导致了伊斯玛仪派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分裂,他们断绝了与法蒂玛王朝的联系。而政变失败所应承担的后果,使支持长子的哈桑被逐出埃及,在逃回鹰堡的途中差点丢了性命。

但是他从未忘记,也从未气馁。

他在城寨中正式组建教派,在山中建国,誓与法蒂玛王朝长期对抗。鹰堡是其大本营。这就是著名的暗杀组织的由来,人们所熟知的阿萨辛派。

组织化后的教团,其行动准则便是为达政治目的而实行的暗杀行动。宣扬“对于绝对权威的服从”,堪称极端的激进程度,使“阿萨辛”演变为暗杀一词的来源。

之后,他开始细心经营自己的教团。

建立秘密花园和培训基地,将大量幼童养在山上,教唆他们——为首领而死,可升上天堂。

训练杀手的方法超凡脱俗。

一方面,他在高山之间的峡谷中,建造了一座富丽堂皇、酒池肉林的大花园供姣美的女郎居住。以死后享受天堂般的生活为幌子,给少年们灌入迷·幻·药,把他们带入此地。

外部世界的一切都是干燥的、令人不适的。热风刮在脸上,视野之内尽是荒土。那就是山区的味道。

而在这座美丽的花园,却飘散着一股甜美的香味。花香、果香、体香,沁人心脾。那味道美妙得就像天堂一样。所有人都忘记了人间疾苦,忘记了城外的风沙,忘记了炙烤皮肤的骄阳烈日,忘记了口干与舌燥,忘记了食不饱腹的饥饿感,通通忘记。所流连的只有眼前——美酒、牛乳、蜂蜜和清水融合的河流;花木庭榭、辉煌壮丽、装饰着无数金银珍宝的宫殿;以及经过特殊训练的美女。

这一切都任由他们享用。他们可在花园里无所不为,所有的美女都温柔地服侍他们。享受着美酒佳肴,醉后与琴瑟歌舞相伴,过着如同仙境一般的日子。

他让他们在花园内逍遥快活几日,再弄晕出来,告诉他们之前见到的就是天堂。只要忠于他,死后就会永远生活在那样的地方。

于是合格的少年们,在经过数年的残酷训练后,都变成了绝对忠于他并且无惧死亡的杀手。为了及时返回乐园享受天堂般的愉悦,他们行刺时奋不顾身,因此往往成功。

另一方面,他让派出去的暗杀者服用大·麻,使精神产生极度的亢奋感。因此每当哈桑派出的死士被击毙时,脸上都会带着令别人匪夷所思的笑容。除了将首领的教义贯彻至终外,他们不会有别的念头。这种觉悟远远超出常人的想象。

采用麻药和假造的天堂幻想激发手下为自己效劳。渐渐地,在他旗下的激进组织云集了一群战斗技能卓越、殊死如归的死士。与他相悖者皆难逃一死。在他的努力下,这支强调忠诚和服从为教义的暗杀教团,其恐怖凶悍的名声令所有敌对的邻国皆束手无策。哈桑本人由此成为欧洲人最不愿为敌之人。

光是他在位期间执行过的暗杀行动就有近五十次。

暗杀对象大多是反对伊斯玛仪派的逊尼派显贵。

通过瓦解塞尔柱帝国,刺杀王公贵族和达官政要,和一切反对该派教义信条之人,进一步扩大了自己的势力。

潜伏山中不露形迹,凡悖神者一律抹杀。哈桑手下的刺客们,他们的行动永远精确无比,急进而又过激。

他们从不考虑接到的命令是善是恶。在他们眼中,只有侍奉首领才是第一要义。命令就是命令,没有人会唱反调。

杀掉:一旦被如此要求,他们只会毫不留情地实施杀戮。

与积极的行动相反,他虽是首领,却终生高踞堡垒,隐居在阿剌模忒堡的宅子对外发号施令。其余时间或阅读书籍,或钻研教义。“山中老人”由此得名。

在这个流派中,不管经过多少年,都始终存在着诸如这样的“山中老人”。

极盛时期曾经拥有波斯北部山区、里海南岸三百多座城寨。各国君主都对“山中老人”十分惧怕。历届领袖都必须将哈桑的名字及“山中老人”的称号一起继承。后世的首领都要使用他的名字,模仿他的姿态,与自己的过去一刀两断。

到了后来,十字军东征愈发频繁的年代,注定阿萨辛派与他们眼中的异教徒展开对抗。

由基督徒组成的十字军,奉命把失落的圣域-耶路撒冷从穆·斯·林手中解救出来。因此,要将从本国到耶路撒冷一路上所有的敌人清洗干净。教皇以空虚的理想引诱人们为自己的私利送死,只为获得攫取财富与土地的机会。十字军以骑士道自诩,以正义自居,以圣战为由,所作所为却是烧杀抢掠。很快,在叙利亚地区扩张的阿萨辛派与十字军相遇了。

教廷给予十字军的最大支持与他们的敌人相同,即“死后能上天国享福”的承诺。虽然如此,双方的立场却是尖锐对立的,然而教团实际的生存环境要比这险恶得多。他们早已习惯于在敌我间寻求自己的利益,在夹缝中求生存,在各种势力中试图争得一席之地。他们周旋于十字军、基督徒君主、逊尼派穆·斯·林统治者之间,忽敌忽友,以暗杀的手段进行着复杂的争斗。

正是这些争斗,为教团的没落埋下隐患。

人才很难挖掘培养,常年的战争更是严重拖垮了教团。兴盛百余年后,阿萨辛派开始走下坡路,只余下零散的根据地。虽然后继的首领们都尽可能避免被拖入无穷无尽的战争漩涡,但他们所统治的任何一个时代,都再也恢复不到初代哈桑时期的强盛了。

鹰堡于1256年被蒙古人攻破,教团主体毁灭。曾威震中东近两百年的暗杀组织在刹那间崩溃了。

要塞被夷为平地,所有经书被焚毁,所有教徒被屠杀一净。其余残存者在总部被毁后仍然活跃于别处,渴望能有人为他们再次带来繁荣。十多年后,叙利亚地区的分部也被捣毁。教众流离失所,直到十四世纪绝迹。

————assassin哈桑·萨巴赫之狂信者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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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archer死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赫华德显得异常混乱。远在神父殒命的那家小酒吧的assassin「个体」将自己的死讯传给了每一位坚守在各自岗位上的同胞,其中也包括陪同master留守在祭坛之地的那位。

赫华德一边带着狐疑的口吻向servant质问,一边放眼朝下方的景色望去。

由于地势处在山丘斜面,从山洞的位置向东方眺望,可以俯瞰夏延市全城。处于高地的平原充斥着清凛的空气,远方接近城市的地平线被涂染成浅紫色和珍珠色。山谷中弥漫着薄雾,但依然无法影响赫华德用视觉辨别出远方尚未熄灭的零星灯光。

作为消息最为灵通的master,在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这一次的圣杯战争迎来了最后一刻。

“好吧,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这样的结局也不错呢!本来只想笼络他让他去对抗敌人的,倒不如直接死掉填补容器空缺来得快呢!”

身子向后仰倒,眼睛直视星空。赫华德好像有些难以抑制自己情绪似的,用变调的嗓音继续向上天发出宣告:

“很不错!六个servant的灵魂终于凑齐了!在caster和saber追过来前得赶快把仪式办完!哈哈,万能之釜的许愿权利是我的了!”

听到这如痴如癫般的话,实体化侍立于一旁的assassin没有出声,而是不动声色地倾听逗留在城中监视caster一行人的同伴传达给自己的私语。

“——等等,有新情况。”

“哎,是什么?”

周围很黑。这片平原完全陷于星光朦胧的黑暗。可即便是透着丝丝凉意的凛冽夜风也没有给赫华德带来丝毫不安。然而assassin的话却让他感到临近尾声的不安和恐惧就在身边。赫华德不禁挑眉朝servant望过去。早已做好战斗准备的assassin正严肃地陷入思考中。

“caster跟saber会合,好像交代着什么。是在告别吗?她似乎把那个少年托付给了saber。”

看来他是在和其他「个体」进行沟通。assassin的「个体」们可以彼此间交换情报、共用感官。这份便捷的能力也多次使赫华德受惠。和其他master只能依靠使魔进行最低程度的调查相比,任何地方一有新动静赫华德总能第一时间知道。既然这样那就稍作等待好了。

短暂的观望后,assassin张开了嘴:

“那道银光……明白了。caster似乎打算再次使用那项秘术。和ruler首次交手后逃脱的秘术。”

监视着caster的那只「个体」由于曾被识破过存在的缘故,只能在她看不到的较远位置进行侦查。敌人可能展开哪些行动,对此assassin也只能打听到这步了。

“——是‘空间转移’吗?”

关于自己念出来的词汇,赫华德过去在魔术协会分部「彷徨海」进修时仅仅听过个大概。

他不知道caster进行空间转移是基于怎样的原理。那不是变成灵体隐蔽起来。assassin对当时情况的描述是,她在自己和ruler眼前彻底失去了气息——

很显然,caster职阶的servant不具备像assassin那样把气息切断的能力。那么只剩下在空间中进行超远距离的瞬间移动这一种可能了。

这能力对常人的肉体实在是太超负荷了。再多的理论知识也解释不了这一超出常规的现象。因此,对于这个情况,赫华德完全掌握不了。

caster作为连真名都不知道的servant,所表现出来的能力根本不是寻常魔术师能够参透的。

她在早就出现过一位英灵的剑士职阶上召唤出第二位saber,这已是超常行为。她还能运用魔术进行任意转移。这可是让自己艳羡的神奇能力啊。

从被赫华德成功拷贝并模仿的数位魔术师所掌握的魔术来看,还没有谁的能力能与此媲美。恐怕也只有master拥有的令咒才能做到类似于“传送servant”的程度吧。

因此,当听到caster完全有可能随时出现在这片平原的消息后,赫华德忽然变得沮丧起来。

“不好……我们要输了。”

assassin侧过脸,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御主在一旁搔头跺脚。

就在他们所在之地的正前方,冰冷的石床上,正躺着梅丽塔斯菲尔早已僵硬的遗体。

身为“器之守护者”的她在两天前的凌晨就已失去生命迹象,凭借着埋藏在体内脏器中的小圣杯所携带的魔力才勉强未使尸身腐烂。

此刻,依然保持着光鲜亮丽外形的人造人的身体,慢慢有了一丝躁动。

“快点,赶紧现出你的原形啊!我将成为完成你们爱因兹贝伦一族夙愿的人。别磨磨蹭蹭的,再不快点就完了啊!”

等待回收剩余servant魂魄的容器,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成圣杯的形态吧。但仪式进行的速度却是赫华德不能忍受的。

这次的降临原本不会实现。

在赫华德的认知里,所谓的圣杯,是依靠构筑于日本冬木市圆藏山地下的大规模魔法阵储存的魔力,才能在过去几届完成降临。爱因兹贝伦一族被称为冬之圣女的大魔术师,两百余年前曾自愿成为大圣杯的核心,作为祭品被安置在圆藏山的地基里。而事实上,就像覆盖火山口表面一样直径长达一公里的巨大魔术回路,早在五年前的解体战争就被破坏殆尽了。这些秘闻赫华德曾经听老师说过。

但他并不知道,失去了汲取魔力的地基,等同于失去了最基础的力量。残存的魔力,使圣杯理论上勉强只被允许降临这最后一次。其过程必定十分艰辛。这一届夏延市的圣杯战争没有地基,圣杯只能从灵脉中汲取仪式所必要的魔力并储存。支持圣杯降临所需的魔力量会比以往更加强大,更加丰厚。archer自尽后,终于吸收了第六个servant魂魄的小圣杯,还原过程也会比以往慢得多。

“啊啊,摆出一副不合作的态度,你是在表达对我的不满吗?”

人偶的龟速解体让赫华德在刺骨的寒风中大汗淋漓。他命令assassin杀死梅丽塔斯菲尔,现在却因为这种过节让速度大大延缓,实在是讽刺。尽管这二者之间并没有任何必然关联,不过心焦气躁的赫华德也只能在这方面开玩笑自我安慰了。

保管已死从者之灵魂的器具,是完成仪式的必要设备。此时,正缓慢地燃烧着。梅丽塔斯菲尔长长的银发末梢渐渐烧了起来。赫华德瞪大他的水蓝色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单拳紧握。就算再焦急也没有办法。他只能在原地等。

原本想要拉拢archer和caster、saber战斗的计策泡汤了,实在是可惜。毫无疑问已经没有servant能对archer造成威胁,可是没想到那家伙居然自尽。

必须抢在敌人发现前收工。小圣杯如今已是启动状态了。caster和saber一定会赶往祭坛之地,把自己拦下。

身为不是三大家族的外来魔术师,赫华德虽然掌握了不少和圣杯战争相关的知识,但这种情况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了。

焦躁成了感觉的全部。

现在就对着那玩意儿许愿吗?还是?

如果能利用caster他们赶到这边的时间差完事的话,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现阶段只要仪式完成,许好愿,就行。什么caster、什么saber,包括assassin在内的一切都会化为飞灰。只要抓紧时间——

可是,用那项魔术进行转移的话,追到这儿恐怕是分分秒秒的事。

赫华德不禁回想起之前寄宿的学校被caster烧毁的场景。自己亲身体验过那冷酷的、毫无破绽的绝情。比起气躁和愤怒,远胜于其他感情的深切的绝望使他咬紧了牙。

尽管那次assassin不敌caster是因为他被迫以单独「个体」的力量进行战斗,但是那一幕仍然在赫华德心中留下十分负面的影响。那时所听到的死亡序曲,赫华德不会这么轻易忘记。

假如按照之前的计划将archer收为手下就好了。assassin未能劝服他把他招揽过来,实在太无能了。archer在的话,绝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赫华德预定的构想是,把archer弄来以后就让assassin在灵脉地自尽。这样既能填补空缺又能确保自己守备实力足够。

让archer去战斗,去释放自己的恨意。在确定caster和saber都生存下来的那时候,赫华德就想到,倘若这两人协力攻过来,身边若有archer这个重要人物就能够歼灭他们。

现在,assassin没能顺利完成任务,反而丢下一屁股的烂摊子给自己收拾,陷自己的master于如此被动不利的窘境。

不是故意小瞧assassin,事实正是如此。单凭他一个人,要怎样做才阻止得了两名servant的进攻?

如果没有确定的胜机,就该果断带自己的master逃走才对。既然assassin又死去一只「个体」,那么与敌人对战的胜算就更渺茫了。无论怎么琢磨都应该逃走。

可是这样一来,千辛万苦得来的圣杯怎么办。难道要拱手相送、为他人做嫁衣吗?!

在战争即将迎来终结的时刻,就快要成功的自己不得不硬着头皮做出攸关性命的抉择,赫华德不禁感到泄气。

就这么走掉实在是不甘心。可继续纠结的话只会让时间拖长,自己就会陷入和上一回那样巢穴被魔兽包围、狼狈逃窜颜面尽失的境地。

赫华德不是英雄,至今为止所经历的事迹没有任何能被称得上勇敢的地方。他没有用生命去和敌人拼杀搏斗的傲骨,他是一个懦弱的人。每一天都过着被书堆包围的无趣生活。四平八稳、没有任何变化的生活令他深恶痛绝。参加圣杯战争,纯粹是为了追寻一成不变的书房、研究室永远无法带给自己的成就感。说白了,只是为了追求一丝新奇和刺激感罢了。既然如此,带领最弱小的servant走到最后一步,难道不已经算是最伟大的成功了吗?自己的生命中并没有任何东西需要靠圣杯的奇迹力量来挽回。对于根源的追求也远没有老师那样强烈。活着回去——时至今日,这件事不正是他最大的期望吗?

再踌躇一会儿的话,caster大概就会追来吧。他可不想再见到那个家伙。

这次的战争,真正遭遇过的对手只有caster。自己在老师启程赶赴美国的前一晚将他杀死。当时,所有预先调查过协会动态的人都应该知道,这次的代表是他的老师,根本不会想到赫华德这个毫无关系的人会参赛。自己在最后时刻临时替代了老师,身份的隐藏是完美的。

他积极派遣使魔出席监督者召开的会议,却从不正面现身。即使敌人企图通过使魔跟踪到自己也是不可能做到的。赫华德拥有众多爪牙。埋伏在城中的assassin们会告诉他回收使魔的时机,以防被敌人跟踪。因此,赫华德一次也没暴露过。

就这样,他一直悄悄躲在幕后,旁观着一切。archer第一任master、监督者、神父,这些家伙,甚至连自己死于谁手都不知道就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

派assassin暗杀敌对master,自己坐镇大后方。从一开始就考虑出任谁都无法想象的奇谋——servant与master之间,在战斗序盘阶段完全分开行动。

对战局的回顾只需一瞬。

斩断了解体派的重要臂膀、排除了与master秘密勾结的监督者、削弱强大的神父势力、并确保圣杯之器在自己手上。随后,archer意外地与lancer、saber及caster形成混战局面,自己坐享其成。

这一切,其中虽不乏有失算的成分,比如caster没有被ruler打败,反倒因为saber的出现而崛起。但大致上还是可以接受的。自己的所在地未有人知。一切似乎都顺着他的预料,缓慢而踏实地行进。

如果说有谁能从赫华德手中夺取些微优势,那就非caster莫属。事实确实如此,只有她查到了赫华德的所在地。

论手段之无耻,除自己和assassin外无人能出其右。她是个既周到、效率、勇敢又无情的人,对敌人一点也不手软。只要被她找到弱点,就会狠狠地打击对方,完全不给予反击的余地。caster的出现对赫华德而言无疑是最大的噩梦。

“该死啊混蛋!去死吧!!”

assassin没有在意赫华德失控的吼叫。他刚想报告caster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城中,却因周围发生的突变连忙噤声。红色的光照亮了assassin的侧脸。

这时候,caster已确定在三公里外出现了。驻守于此地的另一只「个体」在海拔较低的地方直接将这一消息传到他的脑中。

然而,向master的汇报最终被那阵红光中止。

“……”

assassin回过头,厌恶地看了一眼赫华德手背上闪光的两道令咒。之后发生的事,也许是他事先不曾料到的……

水蓝色的眼珠因令咒的亮起荡漾出一抹诡异的红色。

不愉快的回忆,很快便随着更紧迫的生存现状被赶到意识之外了。

能维持表面的融洽,是因为和servant之间一直处于互相利用的状态吧。一旦对方丧失了利用价值,彼此合作的关系也就告一段落了。

躺在石床上的银发女子的腹部出现崩塌变软的异感,圣杯呼之欲出。但是赫华德已经下定了决心。

用仿佛要刺进骨血的锐利眼神注视着右手令咒,赫华德发动了作为assassin御主的第二道强制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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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脉地上方繁星闪烁,周围气温低达零度以下。

人造人体内的封印术式已经消失,尸骸被烧尽。漆黑的天穹下,直到赫华德离去后才完全显露出真面目的圣杯,集合了庞大的魔力,如同被一双隐形的手捧起一般飘浮在半空,发出温暖的金黄色柔光照亮周围。圆锥形光柱从天而降向下延伸,显得璀璨而庄重。创始御三家梦寐以求的圣杯降临仪式,在没有任何一名master出席的状态下开始了。

在场的见证者,只有被迫守护这一切的assassin和追赶而来的caster二人。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圣杯内部漏了出来,缓慢地滴着。

像雨水,又像眼泪,但却是黑色的。

如同软泥一般的物体,突然向外滴出。接着又是一滴,一滴,一滴,仿佛沿着某根看不见的发丝慢慢溢出容器,流到绿草覆盖的地面。

黑泥化为数条黑色的细线。那是从天上的「孔」滴落下来的。

原本紧闭的「门」悄然开启,但大小充其量只能算一个小孔。透过细小的缝隙,「孔」那边的某种东西渗入了圣杯中。

紧贴容器表面垂直滴落的灼热的泥,优雅地向地面流淌着,把四周的青草染成黑色。

即使是与assassin紧张对峙的caster,也能察觉到前方的异样。她从正面凝视圣杯,眼睛牢牢盯在不断向外吐出黑泥的黄金容器,对眼前奇景比背对圣杯的assassin更具有观察力,因此也更加感到不可思议。

虽然周围很安静,可是caster却仿佛听见了某种震耳欲聋的嘶叫声在圣杯内部鸣动,并向外释放。仿佛某种黑暗、邪恶、危险的物质,潜伏其中。

这就是魔术师们渴望得到的东西?它能实现我的愿望?

被这怪异现象深深吸引的caster,思绪突然被assassin的戏言打断了。看来他并不急着进攻,想在最后时刻再寒暄一番吧。

“——这就是最后了。”

assassin用低沉但不失明朗的口吻沉吟道。他没有摆出战斗姿态,不过caster能从他身上散发的魔力判断出,那是assassin剩余「个体」全部集结起来的总力量。在踏入战场见到他的那一刻就发现了。

“相当古怪的癖好啊……呐,caster,你似乎对青涩的小男孩情有独钟啊。”

旁人听起来满是谜团的话,caster一下子就理解了。她静静地笑着。那是既对敌人表示嘲讽、又让人感到夹杂着一丝无奈的笑。

assassin继续说:

“每次都用那些人质引诱我吗?你很过分呢,把我的一只‘个体’烧成了灰,很疼啊。那份痛楚我到现在还能感到。”

“何必把早就知道的结果挂在嘴上。那不是明摆的么?”caster毫不在意地笑道,“第一个小孩的确是为了诱杀你的牺牲品。不过后面那一个确实是我的master呢。”

assassin轻快地吹了声口哨。虽说自己早已确信,但当被确切告知,他还是感到丧气。

对于assassin来说是不小的打击,对caster来说却是令她能够充分放下思想包袱的鼓励。saber作为坚强的后盾,代替自己贴身保护着沙利文,已经没有担忧插足的余地了。

“你没有机会对他下手了,你会死在这儿。我会尽最大努力把你——”

“得了。我知道你战意十足。为了得到那玩意儿,你可是卯足了劲在使坏啊。”assassin保持着身体不动的姿态向后方的圣杯指了指,“告诉我,你把自己的master送出城了吗?在开战前就这么做了?害我一直都没能查到。”

caster带着一贯的冷淡表情点了点头。assassin露出了懊恼的表情,看样子是在为她的诡计愤懑不平吧。没想到那种小孩会让自己费那么多心思。对擅长排查敌人情报的间谍英灵“哈桑”来说这绝对是令其颜面尽失的打击。

可以这么说,caster的劣势同样也是她的优势。

她最后一个现界,所搜集到的情报比任何人都少。但同样的,敌人也搜集不到她主人的情报。沙利文被选中成为master前没有任何身家背景,就跟街边行走的路人那般默默无闻;被选为master后当夜就被caster送到外地。第二天圣杯战争才开始。caster虽然占据了沙利文的家,但不造阵地,进出保持灵体,十分低调,没人查到她的具体藏身方位。caster的隐藏做得非常彻底。

assassin所能获得情报的渠道只剩下找到她进行联手这条路。当然caster非常谨慎,什么也没有透露给他。就算他后来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分析出机场北面某个红砖砌成的房屋很可能是caster的据点,如今也已经晚了。

“……很聪明啊,很有头脑。”

assassin冷冷地哼了一声。光是思考caster隐藏自己master的途径,就让他无法释然。

不过现在,已经到了一决胜负的时候。圣杯战争给人的感觉越是接近尾声,就越没有耍阴谋使诡计的servant立足的余地了。接下来恐怕是堂堂正正的战斗吧。除非能找到击杀对方主人的机会,否则,最后留在场上的servant只能力拼。

双方都明白,对方的主人都没有破绽。

assassin依旧感叹着:

“懂得把master在战前藏起来,怎么说呢,总觉得你不像新手。”

“你说对了,我以前参加过一次圣杯战争。当时我什么都不懂,不过现在,我知道怎样找出规则的漏洞。”

“你……参加过其他的?”

assassin被caster十分轻巧的一席话惊得目瞪口呆。但是caster面不改色,一脸坦然。到了这个时候说出来也无妨。

“你是在说笑吧?作为servant的我们通过圣杯掌握了不少和战争相关的知识。重复参战的servant不会记得从前的经历。”

“这就不用你管了。你和我马上就要死一个。如果不幸是你的话,就到地狱去询问吧。”

assassin终于因为caster的狂妄之言忍不住咬起了牙,并对她的执着嗤鼻一笑。

“就为了那个东西?caster,像你这样的人该不会真的以为圣杯可以实现一切愿望吧?我想你不至于那么天真。”

“有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它有什么问题!但那是异端造出来的东西。被众多异教徒信奉、追求的那个圣杯,其本体便是异教神!不可信!”assassin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疯狂和暴怒,几乎是大喊大叫地向caster宣示着,“我要把这东西从诸如你这般眼馋它的servant手里抢走再毁掉,我就是为了这个才参战的!还有圣杯战争,也不应该存在!创造了所谓的愿望机以及令咒系统的自大的人,全部都得死——”

“啊啊,快别说了。”

assassin激烈的回答中,态度坚定。但caster对他的这番热烈宣告置之不理。她纯碎是抱着利己的愿望才会加入到战斗,与assassin这种狂热宗教徒的理念实在相去甚远。圣杯战争本身是正是邪,是对是错,她根本不会去考虑。

只要得到手的那个圣杯能让自己随心所欲摆弄就好。

“有宗教信仰的人真麻烦。我追到这里不是为这事儿跟你争辩的。”

这话说完,两人同时静了下来。一时间,周围只剩下山风呼啸的声音。闪亮的圣杯表面,黑泥还在慢慢往外爬。

对着assassin那半张不太高兴、并带着失望的脸庞上的表情,caster冰蓝色瞳孔中的神色完全变得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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