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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皇那样一个庞然大物轰然倒塌,自然免不了在海城引起强烈的反响。
人人都在议论,揣度,不知道顾拓怎么走向了东皇的对立面。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以顾拓对李晋付出的心力,要说他是为了谋夺东皇,那是完全没可能的——他没必要养大了外甥,再从外甥那里抢东西。多半是他那没脑子的外甥做了什么事,惹恼了他。
再联想业界新崛起的盛一科技也在前几天宣布破产,这其中缘由就很耐人寻味了。
人人都在关注顾拓,等他一个表态。
他就是海城上流的风向杆,他的态度决定着大家对李晋的态度。
最近李晋四处求援,没人敢对他伸出援手,一个是觉得他不靠谱,帮助他未必能收到回报,另一个就是顾忌顾拓,怕惹怒了顾拓,牵连到自己。
顾拓的态度就是没有态度,他既不帮助李晋,也不落井下石,就看着他仓皇还债,处处碰壁。
方锦时原本有些担心他,怕他是故作无事。毕竟李晋那种白眼狼的行为是真挺伤人的,顾先生帮他那么多,他却不顾舅甥之情,联合外人对付顾氏。从这方面来看,李晋有此下场,纯属活该。
但另一方面,方锦时也怕顾拓想起亡姐,想起往日的承诺,心里过不去。
他试探地问顾拓,顾拓却说:“别担心,小时。我很好,不好的是李晋。”
他神色平静,只悠悠道:“我虽然承诺了姐姐,会庇护李晋,但这庇护有期限,有底线。没有哪种感情不需经营,哪段关系不用维系,李晋只知索取,不想付出,甚至还反过来攀咬我,我们的舅甥关系就到此为止了。”
方锦时握住他的手,以表支持:“顾先生,你还有我。”
顾拓只觉得掌心微凉,是方锦时的温度。
他的眼里多了一抹柔光,回头住方锦时的手,低头,和方锦时挨在一起:“……真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
方锦时不解:“什么?”
顾拓的语气温柔里带着点憧憬:“等到六月份,我们结了婚。我的生命里不仅有你,还会有个属于我们的新家。”
方锦时的心软成了一团棉花。
他很少听顾拓说想要什么,好像成熟稳重的顾先生已经没了希冀那种感情。
却原来,他也想要一个家,让他疲倦之时,有枝可依。
他缓缓抬头,抽出了手。
顾拓跟着抬眸看他,被他用双手捧住了脸颊。
顾拓没动,只是专注地看他,呼吸清浅,神色平和。
目之所及,恋人的脸逐渐放大,足以看清那纤长的睫毛,还有丰润的嘴唇。
一个吻,落在了他的额头。
像落雪一样沁凉。
这是一个不带□□的吻,更像是守护。
一吻毕,方锦时缓缓说道:“家人是你的,挚爱是你的,快乐的生活也是和你一起的。”
顾拓微怔,想起秋日的那个下午,他坐在馥郁的鲜花中,听方锦时侃侃而谈。
那个意气风发,眼里有光的年轻人,如今是他的恋人了。
他们还将继续走下去,做彼此的家人,彼此的挚爱,快乐的度过往后余生……
顾拓的心好像被揉捏着,有些酸胀,更多的却是欢欣。
他一手掐住方锦时的腰,把人带进怀里,在方锦时下意识仰头看他的时候,倾身吻了下去。
一个热烈的吻,在两人的唇齿间辗转。
顾拓的身体热了,心也热了。
……
顾拓都看开了李晋的事,方锦时就更没什么说的了,他本来就懒得理会李晋。
只是众人慢慢看出了顾拓的态度,知道他不会再管李晋,心思就活络了。
方锦时的一些旧友也在其列,他们原先站在李晋那边,如今又来联系方锦时,给他发一些李晋贱卖家产,躲避追债,被人侮辱的照片。
方锦时怎么不懂他们的示好?只是懒得看,把人拉黑了。
当初李晋年少有为,他们站在李晋那边;如今李晋家道中落,他们又来讨好他。
只可惜,他不需要墙头草,也不稀罕拿别人的痛苦取乐。
方锦时只想置身事外,却忘了他的好舅舅刘贺城也在这件事里掺和了一把。
直到初春的某个上午,刘贺城登门拜访,他才猛然意识到,刘贺城惹了这一身腥,怕是急坏了。
刘贺城毕竟在海城商界打拼多年,对顾拓的处事作风也比较了解。他虽然嫉恨顾拓在老爷子的生日宴上驳他的面子,抢他的风头,到底不是什么生死大仇,后来跟着李一洲搅风搅雨,出钱出力,但在合作的时候却有所保留。
正是这谨慎的留一手,勉强保全了刘家的公司。
只是勉强保全和全盛之姿哪能相提并论?他才在老爷子的生日宴上炫耀过财力,如今就变成了死鱼一条,苟延残喘,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值资金周转不灵的时候,偏偏对外谈合作也不顺。
往日谈好了的合作都黄了,还没谈的合作都被推了,想谈的合作又不够格牵线,刘家就像风雨飘摇里一艘破烂的船,摇摇晃晃地往前行驶着,看不到前路。
刘贺城焦急不已。他怀疑合作商纷纷毁约是顾拓的手笔,又不敢直接去找顾拓,怕触了顾拓的霉头,只能曲线救国,找到方家来,想请方锦时跟顾拓美言几句,再请妹妹和妹夫以岳父岳母的身份替他求情。
如此一来,即使顾拓百般不愿,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放过他。
刘贺城拜访方家的时候,没带妻子和儿子,只带了女儿刘丽浓。
刘丽浓一向张扬跋扈,这会儿却低眉顺目,先叫了姑姑,姑父,又主动跟方锦时打了招呼。
方锦时不待见她,冷淡地应了一声,心里羡慕在公司加班的哥哥,不用见她,就不会心烦。
方妈妈招来佣人,给客人上茶。
茶香袅袅,刘贺城笑呵呵地看着方家人,微胖的脸上挤出褶子,像樽和和气气的弥勒佛。
“妹妹,妹夫,实不相瞒,我今天过来是为了丽浓和锦时的事。”
茶水还烫,方家父母本想和刘贺城先叙叙话,刘贺城却急不可耐地说明了来意。
方爸爸有些惊讶:“哦?小时和丽浓有什么事?”
方妈妈也把目光投向刘贺城,等着他的后话。
刘贺城把表姐弟俩在生日宴上的龃龉说了说,神色间有些愧色:“怪我平时忙着工作,对丽浓疏于管教,让她那么无法无天,在小时面前乱说话。这么大人了,又是姐姐,怎么能挤兑弟弟呢?!”
他前半段话是对方家人说的,后半段直接瞪着刘丽浓,变成了给女儿的训话了。
刘丽浓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习惯了众星捧月,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这屈辱还是她爸爸给的。
但在来方家之前,爸爸已经跟她说明了利害,要她隐忍,为家族牺牲,保全刘家的富贵,才能保全她公主般的生活。
人在屋檐下,她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咬碎银牙,忍了!
方爸爸却没兴趣听刘贺城训女,只道:“小时,有这回事?”
方锦时不知道这父女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爸爸问起,只点了点头,表示确有其事。
方爸爸还未表态,方妈妈便埋怨了一句:“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她说话的语气不重,只是看着方锦时的眼神却不像往日那样温柔。
刘贺城盘算着先服个软才好说话,见方妈妈埋怨方锦时,忙站在他这一边,好卖他个顺水人情:“这事不怪锦时,都是丽浓那丫头嘴碎,我已经好好教训她了,今天登门拜访,就是想带她正式跟小时道个歉……”
他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极周全,嘴角的笑容自然了几分。
方妈妈却道:“这事自然不怪锦时,我只是气他不早说。”
她的眉宇间攒起皱褶,显而易见的不高兴:“你这孩子,表姐说你不好,你就该跟妈妈说,妈妈自然会为你做主。你冲姐姐回嘴,不知真相的人还要说你没礼貌,这多不好?”
刘贺城:“……”
感觉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
方锦时倒是受教,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谢谢妈妈!”
方妈妈点点头,换了个坐姿,依旧闲适雍容:“不过你表姐被你舅舅教育了这么久,又诚心诚意登门道歉,想必今后不会再犯了,我的建议你是用不上了。”
说着,眼波微动,看向刘丽浓:“丽浓,你是个好孩子,相信你跟表弟道过歉,他会原谅你的。”
方妈妈说话的语气不轻不重,却把刘贺城,刘丽浓父女俩压得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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