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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丽浓满心以为一切会按照刘贺城的计划进行:只要她道了歉,善良大度的姑姑姑父就会原谅她,甚至反过去教训方锦时,叱责他的咄咄逼人。然后她爸爸就可以顺势谈起家族的难处,谈起生日宴上方锦时向顾先生告状的事,再请方家人帮忙说合,自然水到渠成。
哪知道方家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姑姑更是站在了袒护方锦时的第一线上。
她的喉咙里好像哽了一块肥肉,腻得几乎作呕。被刘贺城用手肘一撞,心里打了无数遍的腹稿就脱口而出:“对不起锦时,之前是我言语无状,惹得你不高兴了。这段时间,我受了惩罚,也受了教育,只希望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吧!”
刘丽浓道歉没打一点磕巴,顺顺利利说完了。
刘贺城心里一松,看向方锦时,等着他松口。
事到如今,刘贺城还想瞒着方家人,不让他们知道自己人心不足,和李一洲合谋的事。
只把得罪顾拓,刘家遭难的事归咎于晚辈的小打小闹和方锦时不懂分寸的告状。
他相信只要方锦时松了口,他再撺掇几句,让方家人替他说话不是难事。
然而方锦时的回答出人意料:“对不起舅舅,我这人小气得很,表姐三番两次烦我,我是真的很不高兴,我不接受道歉。”
他的目光清凌凌的,好像把刘贺城的心思全部看破。
刘贺城有些紧张,他万万没想到,区区一个晚辈竟能给他压力。
他还不死心,又退一步道:“你是觉得我们诚意不够?我让你表姐禁足三个月,好好反省,你看怎么样?”
方锦时摇头:“不怎么样。”
如果道歉有用,反省有用,刘丽浓怎么会三番两次恶心他?
这人和李晋一样没什么自觉,只有跌落深渊,才能让她为自己的骄傲付出代价。
方锦时说话硬邦邦的,刘贺城脸色有些难看。
刘丽浓本来有些恨他,恨他判断失误,带自己到方家受尽屈辱。但看他忍着脾气,脸色都青了,心里又有了想法。
她一拍桌子站起来:“方锦时你欺人太甚!我是得罪了你,但是爸爸没有。他在家里一直教育我,要我对你友善,好好跟你道歉。我们诚心诚意来道歉,你却摆着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无非是仗着顾先生给你撑腰。你想要我怎么做,你只管说,只求你别再跟顾先生说我们家的不是了。因为你的缘故,顾先生都把火气撒到刘氏去了。你再怎么恨我,也要体谅一下我爸爸,他是你舅舅,他为刘氏付出了这么多,你忍心看他操心,这两天头发都白了!你再想想你外公,这刘氏都是他打下来的天下,你真要让外人把刘氏搞垮么?!”
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掷地有声。
所有人都坐着,只有她一个人站着,所有人都看着她,看着她雪白的胸脯上下起伏,好像气到了极致。
她那么生气,眼里却盈满了悲伤,好像无声的控诉。
这一招,足以反败为胜。
她的目光扫过沉默的方家父母,重新落在了方锦时身上。
泫然欲泣道:“方锦时,你就大人大量,放过我们家吧!”
方锦时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
他最不耐烦的就是刘丽浓的道德绑架,平时像只毒蜂似的到处蜇人,一旦惹祸就装白莲,好像自己特别无辜。
他脾气上来,一手抄起桌上的茶水,泼了刘丽浓一脸。
刘丽浓没料到他二话不说就上手,躲闪不及,被泼得哇哇大叫。
那茶水放了有一会儿了,不烫,只是泼得她上半身湿淋淋的,原本就紧身的上衣粘着皮肉,嗒嗒往地上滴水。
她的鼻梁上还粘了一片茶叶,脸上的妆都花了,显得滑稽可笑。
方锦时满意了,挑挑眉道:“一身绿茶味儿,适合你。”
“方锦时,你无法无天了!”
刘贺城终于反应过来,指着方锦时的鼻子怒喝。
他的愤怒有一部分来自方锦时的出格之举,还有一部分却是装出来的。
他忖度着,方锦时越嚣张,方家人越理亏,回头他再把求情的事一说,哪怕方锦时不愿意,迫于方家父母的要求,也不得不做。
方锦时却是冷冷看他:“舅舅,您不必急着给我扣帽子。刘氏出了状况,真的是我的原因?”
刘贺城揣着一肚子火气,被他一瞥,却不敢往外撒了。
他暗自猜测:难道方锦时知道内情?
想想又觉得按照顾拓的性格,不会把这些事和方锦时说,便梗着脖子道:“我自然不会冤枉你。刘氏走下坡路,是我能力不足。但你不该在其中搅风搅雨,搞垮了刘氏,能让你得到什么?”
方锦时见他还是嘴硬,只觉得好没意思:“搞垮刘氏,我不能得到什么,但你是罪有应得。”
不等刘贺城斥他,他又连珠炮似的怼道:“你和顾先生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却受李一洲的蛊惑,和他联手对付顾先生,难道不是图顾氏的权势财富,想要分一杯羹?既然先眼馋了别人,被人反击还有什么话说呢?”
刘贺城没想到方锦时竟然真的知道事情经过,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还要争辩,又被方锦时堵住了嘴:“再说求到我们方家,我们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你想算计我家,还要先给我扣屎盆子,然后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挥我的行动。我看你长得显老,想得倒是很美!你分明知道我和顾先生的关系,都坑上我们家人了,还想让我给你从中斡旋,脸未免太大了吧!”
方家父母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是赞同的。
海城最近风风雨雨,他们看得真切。
搞了他们家儿婿,还找他们家人求情,真不知道这是什么脑回路!
刘贺城被方锦时一顿臭骂,十分没脸。
但他已经别无办法,只能缩着脖子打感情牌:“锦时,你别这么说……亲戚一场,你真忍心看我们刘家这样?”
方锦时神色淡淡:“先撩者贱,我有什么好不忍心的?”
刘贺城见说不过他,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方爸爸和方妈妈。
方爸爸被他看着,终于表态了,却让他的心凉了半截:“亲戚一场,我儿子和顾拓订婚的事我私下里没告诉你?我方家帮衬你刘氏的生意,你扭头搞我儿婿,你把我们当亲戚?”
刘贺城心乱如麻,又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妹妹。
他心想,今天是他莽撞了,和方家父子对线有什么意思?他应该私下来找妹妹,和妹妹好好说。
这是他亲妹妹,总不能不管他,不管刘氏集团吧?
熟料方妈妈抬眸,眼里尽是失望之色。
“你不用看我。早知道你是这样做人做事的,我就不该让我老公帮衬着刘氏。这些年来,刘家财力没增长多少,你的气焰倒是足了,连顾氏也敢惹!刘氏会有今日,都是你作的,当时不仔细考虑,现在来求我们有什么意思?”
刘贺城的心彻底凉透了,眼神灰暗了下来。
刘丽浓这会儿也顾不上清理身上的茶叶了,只觉得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倒在身上,凉意浸透到心底。
听方家人的意思,是不可能帮他们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父女俩正觉得难以接受,愣在当场,就听方爸爸说:“今天就说到这里,我还得好好安慰我儿婿呢。”
刘贺城:???
刘丽浓:???
只听方妈妈喊道:“来人,送客。”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方家佣人簇拥着,像推麻袋似的推出了方家。
过了几天,刘氏公司闹起来了。
刘氏是家族企业,大小股东都是亲戚,不知从哪里听见风声,知道刘贺城亏损了公司财务,得罪了顾拓,都恨不得把他掐死。
平时亲戚间为了点蝇头小利就能闹得不可开交,这会儿却难得齐心,把刘贺城推下了台。
刘贺城下台,众人自然还得选出新的董事长。
正在矛盾冲突激烈的时刻,方妈妈站了出来,攥着手里30%的刘氏股份(其中有15%是顾拓从刘氏薅下来了,送走方妈妈做礼物了),支持自家妹妹成为公司的新董事长。
众人哗然,但是方锦时他姨准备充分,亮出手中25%的股份,堵住了反对的嘴。
事后,方妈妈把那30%的股份送给了方锦时。
方锦时觉得拿了烫手,便听方妈妈说:“顾拓准备了嫁妆,我们家的彩礼自然要更加丰厚才行。”
方锦时觉得这顺序不对,妈妈好像说反了。
不过他也不愿意承认这是嫁妆,只笑眯眯抱住妈妈,嘴里甜甜地说:“谢谢妈妈。”
拿了这份彩礼,方锦时不忘给顾拓看。
他拍了个照片发给顾拓,配了一行字:“妈妈说,这是给你的彩礼。”
顾拓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替我谢谢妈妈,顺便问一问,婚礼能提前么?”
像这么欠的小朋友,就该赶紧抓进怀里,狠狠揍一顿屁股!
方锦时趴在床上,只觉得屁股一凉,他把被子拉到身上盖好,红着脸回复道:“我不问。你要是有问题,自己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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