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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记仇。
何如月也是可怜,完全不知情,就被刘明丽“卖了”,就被丰峻记上了小本子。
她一大早就听到了好消息。
周文华的调查结果出来了。他从红星轴承厂的销售人员那里拿了五百块好处费,还以介绍工作的名义,跟周彭城索要巨额烟酒。
两个姐夫都没为他说情。
相反,机械局党委书记、副局长储方云还特意批示,要从重从严查办,显示他大义灭亲的决心。
周文华被公安局带走了,五百块在这年头都能造一间像样的房子了,的确算得上巨额贿赂。
而周彭城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也正如他所料,在调查中,他除了因为儿子工作为周文华大开方便之门,倒也的确没有拿供货厂家一分钱好处。
周彭城拟了记过处分,扣半年奖金,不日通报。但工作没丢,送给周文华的烟酒也追回来了。虽然不能再换成钱吧,但就囤着呗,以后儿子找对象,送老丈人也是好的。
黄国兴长舒一口气。虽然共事多年,但丝毫没有为周文华感到悲伤。
何如月也觉得云开日出。
作恶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正愁搞不掉这个“周扒皮”,他居然就曝了这种事,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没人知道这是丰峻的暗中操作。只有周彭城心里清楚。但他没说,只是想着,或许以后哪天,自己可以报答一下。
想到以后再不会有人从中作梗,何如月去往热处理车间的脚步都比以往更加轻快。
但还没走到热处理车间,就有人喊住了她。
“何干事,你去哪儿啊?”
何如月抬头一看,真是找人不如撞人?来者,薛细苟也。
“薛师傅啊,有什么事吗?”何如月问。
“听说你怂恿金招娣跟我离婚?”薛细苟这个孬种,居然敢这么开门见山。
何如月没有正面回答,平静地反问:“什么叫怂恿?”
“你堂堂大学生,问我什么叫怂恿?何干事我跟你说,别仗着你是干部,就干缺德的事!毁人家庭,生孩子都没屁眼!呸!”
薛细苟脸涨得通红,朝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口水。
“薛细苟,你干嘛呢!”一阵大吼,戴学忠冲了过来。
他正好推了一车料去铸工车间,半道上就看到薛细苟朝何干事吐口水,反了这是,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东西,居然敢向何干事耍威风。
戴学忠的“熊掌”可不是好惹的。
一见戴学忠拎起了拳头,薛细苟也识时务,翻着白眼:“呵呵,怪不得这么威风,全是小流氓帮着你呢。你别神气,金招娣敢跟我离婚,下辈子吧!”
何如月并没有动气。她也从丰峻身上学到了一点辨人的本事。
薛细苟这种,是最最底层的窝囊废,来找何如月是出气,指望说几句狠话,把何如月一个“女流之辈”吓住。
但真正会被他吓住的,不是何如月,而是金招娣。
“让开。”何如月只说了两个字。
一句辩解都没有,不屑给。
薛细苟偷偷打量一眼戴学忠,识时务地让开了,叉着腰在后面恨恨地盯着她。
何如月心里却转开了念头。
她突然意识到,在处理金招娣这个事件上,似乎单枪匹马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人已经走到热处理车间门口,金招娣已经在车间门口等着,依然那么局促不安,手里却拿着两张报纸。
“何干事……”她弱弱地喊了一声。
其实刚刚她远远地望见薛细苟在路上纠缠何如月,她害怕,躲到了树后,一直等薛细苟回去了,她才敢闪身出来。
何如月出神地望着她手里的两张报纸,终于缓缓地摇了摇头:“今天就不在外头晒太阳了,你跟我来工会办公室吧。”
金招娣不知为何突然换了地方,但还是乖乖地跟何如月去了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望见那顶熟悉的大铁柜,金招娣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何如月心里清楚,柔声道:“姐姐你先坐,介不介意我再叫一个人过来?”
“谁?”金招娣更局促了。
“苏伊若同志。”
“哦……”金招娣轻轻地低下了头。
从某种角度看,她和苏伊若原本是同一种出身的同一类人,有了不同的选择,走了不同的道理。
何如月去到图书室,苏伊若正在分报纸,听她一说来意,苏伊若倒也热心,赶紧放下手中的活,道:“这报纸晚会儿送也没关系,我跟你去看看?”
何如月便低声地将金招娣的情况简单地说了,苏伊若皱了眉头:“这就难办,她自己态度不坚决不说,薛细苟那边要是不肯离,你可就是生生做一回恶人。”
“当务之急,就要她自己态度坚决,所以我向苏阿姨求助来了。”
“走,我且去听听再说。”
二人来到办公室,见金招娣坐在那儿,头埋得深深的,只有额头上那道深深的疤痕露在那儿,像是能讲一出故事。
“这两天薛细苟有没有为难你?”何如月问。
金招娣摇摇头:“说来也怪。我那天回家一说要离婚,他突然就跪下了,说不想离婚,以后绝不再打我。这两天居然还买菜做饭,像是要洗心革面的样子。”
呵,这就奇了。
何如月以为两个男人会把金招娣逼到走投无路,一定要离婚的地步,没想到这薛细苟还会玩这招。
倒是小看他了。
一听这话,苏伊若当即就一声冷哼:“狗还改得了吃屎?”
金招娣微微一颤,抬眼望苏伊若一下,又迅速地垂下头去。
苏伊若叹道:“我只问你。这是他头一次服软吗?”
金招娣摇摇头:“不是。”
“服软过多少次?”苏伊若又问。
金招娣一时竟说不上来。苏伊若就一拍桌子:“看吧,你都数不过来,说明他服软过好多次是不是?”
金招娣点点头。
“那我再问你。最近的一次服软是什么时候,什么起因?”
金招娣想了想,脸又涨红了,眼神不由瞥向了柜子:“就是上回……我在这里寻死。回去我还想死,他就突然跪下了,说后悔了,在这里说不管我的话,都是冲动,不是真心话,叫我不要寻死。”
“把手上的伤给我看看……”苏伊若的声音放柔了。
虽然何如月见过,但苏伊若却并没见过,这一柔声,金招娣又委屈起来,缓缓地拉开了袖子。
那些疤痕,又一次赤/裸/裸地亮在阳光下。
苏伊若看得心疼。虽然她和金招娣以往没有交情,但因为一样的出身,自然有发自内心的悲悯。
“畜牲……”她低声骂着,指着最新的一道伤痕问,“这个都还没愈合,没几天吧?”
“嗯,就前几天,用烟头烫的。”
苏伊若难受:“看看这手臂,本来白白嫩嫩的,多好看,现在像什么样子。新伤盖旧伤,每一次旧伤,都以他服软承诺结束。没多久,故态复萌,又添新伤。今天你相信他要改变了,你这烟头烫的伤可能结痂了,但痂还没掉,他又会来的。你……永远好不了。”
金招娣呜呜地哭了。
眼泪掉在手臂上,落在伤口上,一阵刺痛,她狠狠地一缩,突然就清醒过来。
“是的。他改不了。每一次我以为他会悔改了,下一次就变本加厉。”
何如月倾过身子,将她的袖子慢慢拉下,盖住那些伤口:“他有没有跟你说陈福的事?”
金招娣点点头,哽咽:“说了,让我……让我去找陈福,说要告他强/奸,让他……赔钱。”
苏伊若气得翻了个白眼:“你还不知道薛细苟为什么对你服软吗?你以为他是当真心疼你,悔改了?屁吧,他是想哄你去威胁陈福,然后能拿一笔钱。”
“可是我真没办法。”金招娣突然就崩溃了,“我是想离开他。我想离开薛细苟,我想离开陈福,我不要夹在他们两个人中间。可我没有办法。我娘家哥哥嫂嫂不让我回去,我要是和薛细苟离婚了,我能去哪儿啊!”
一间房子,就能逼死一个女人。
何如月气得扭过头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住哪里,总有办法。关键是你要下定决心。”
苏伊若轻轻地用手肘拱一下何如月,提醒她:“厂里有女职工的单身宿舍吧?”
到底是苏阿姨!
何如月双眼一亮:“对啊,你可以申请女职工宿舍的。虽然是四人间,但不至于没有蹲身之处啊!”
金招娣怔怔地望着二人,望望苏伊若,又望望何如月,喃喃地道:“我也能申请?我也能申请?”
“能。你的情况特殊,工会就是为有困难的职工解决困难的组织啊。你有困难,工会当然会帮你想办法。”何如月鼓励她,“你不能总想着后面有多少困难。你想想你当下啊,你每天都被薛细苟威胁,生不如死,这才是真正的困境!”
苏伊若从见到金招娣的胳膊起,就处在一种激愤的情绪中。
此刻听到何如月的话,她当即一拍桌子:“别废话了。我们如月都能把陈小蝶领回家,我就把金招娣领回家好了!我看薛细苟敢不敢来找我麻烦!”
金招娣惊呆了,愣怔地望着苏伊若:“苏……苏同志,我不能连累你的!”
“嗨,说什么连累不连累。咱俩都一样,都是成份不好,你所嫁非人,我老公连个尸骨都没见着。可我有个硬气在,我不会因为自己过不下去,就随便找个人凑合了。你也要有硬气在,别对不起供咱们读书的爹妈啊!”
苏伊若的眼眶红了。
她想起了自己不幸的婚姻。但她说得对,她比金招娣多一份硬气。或许当年她曾经比金招娣难熬,但她也避免了泥坑。
金招娣抓着苏伊若的手,泣不成声。
“我……我要有苏同志一半的勇气,我也不会是今天这样……呜呜呜……”
何如月也心疼,喊道:“姐姐,你才三十岁。才三十岁啊。你还年轻啊,快醒醒啊!”
金招娣蓦然抬起头,拉起袖子一擦眼泪。眼泪透过薄薄的布料,瞬间渗进了伤口,刺痛,但她浑然不顾,颤抖而又坚定:“我不麻烦苏同志,我要申请宿舍。我今天就住宿舍,再也不要回那个家。”
“如果你要回家拿东西,我叫上袁科长他们陪你一起回去。”
金招娣摇头:“除了几件衣服,那个家没有一件东西是属于我的。衣服……我可以再添。我不想回去了,一分一秒,都不想在那个家里再呆。”
“好,我们带你去行政科,现在就办手续。”
只要让金招娣离开那个家,住出来,不再给薛细苟伤害她的机会,何如月相信,她一定有办法让金招娣把这个婚离成。
至于陈福……她也会让他遭到报应。
就像周文华那样,或许能得意一时,但正义也许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徐秀英见到金招娣来申请宿舍,大吃一惊,从来没见过已婚妇女来申请宿舍,还是厂里的双职工。
但何如月说金招娣情况特殊,需要先安顿,至于需要的手续,工会会帮她立即补办。
女人到底都是疼惜女人的。听说了金招娣的遭遇,徐秀英十分同情,当即就翻了宿舍登记表,说还有好几间没住满,让金招娣挑一间。
金招娣哪里敢挑,局促地望着何如月,不敢下手。
终于还是徐秀英给她定了一间,说本来住四个人,现在只住了两个,都是车间新招的女职工,年纪小,比较好相处。
看着金招娣揣着宿舍钥匙走回车间,腰杆都比平常挺了不少。何如月和苏伊若趴在三楼阳台栏杆上,目送着她,感慨万千。
“如月,你真会揽事。”
“嘿嘿,苏阿姨是批评我吗?”
“不,苏阿姨是表扬你。很多人做工会工作,做到后来就怕了,能躲则躲。”
“我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怕。但既然现在有热情,就该趁着热情多做点事。而且,我们女人多可怜啊。”
苏伊若欣慰地转头,望着何如月:“你是个未婚小姑娘,却这么理解女人,为何?”
能说我后世见过太多纠纷吗?
能说哪怕三十多年后,还有很多命运悲凉的女性吗?
能说我就见不得像金招娣这样明明有基础有文化,却因为懦弱而把自己过成一团糟的女人吗?
何如月虽然只在三楼,但已经比很多人都高。她俯瞰着吴柴厂,低声道:“苏阿姨,你知道在大学里,有多少男生,有多少女生吗?”
苏伊若笑了:“当然知道,女生太少了,我心里还暗绰绰想着,我那小子在大学里谈个恋爱,你知道小子怎么说?他说,妈你别做梦了,我们大学啊,八比一。八个男生,一个女生!”
对,这就是八零年代初。
能考上大学的女孩子少之又少,甚至,能读到高中的女孩子都比男孩子少很多。不是因为她们不行,是因为她们被灌输,你们要早早地学会做家务,早早地照顾弟妹,早早地嫁人,早早地生育。
何如月的眼睛明亮而清澈,她望着苏伊若:“苏阿姨,我们大学也是男生多、女生少。我们老师说,每一个杀到这里的女生,都是幸运儿,你们有机会接受最好的教育,有机会迎接光辉的未来,我不允许你们学了一身本事,却庸庸碌碌地过一生。
“苏阿姨读过书,文化高,就能拥有这么丰富的一间图书室,你是这间图书室的女王。”
一句话说得苏伊若的眼睛也光亮起来。
图书室的女王,这是有光环的名字。
“如月,我突然有些明白你了。”苏伊若道,“因为金招娣也读过书,你不忍心看着她埋没掉,是吗?”
“是的。苏阿姨懂我。”她转头,向苏伊若甜甜地笑,“她是个高中生啊,我们厂有多少高中生?又有多么女高中生?”
苏伊若歪着脑袋想了想:“如果去掉技术人员和行政人员,在一线的女高中生,怕不会超过十个。”
“所以她不该生活在闲言碎语和婚姻的恐惧中,她该有更好的未来,是不是?”
苏伊若笑了:“如月,如果是别人跟我说这个话,我一定会笑他天真,但你竟然说服我了。甚至觉得,有时候保有一份天真和梦想,是一件很珍贵的事。”
何如月仰脸,望着刺目的太阳:“因为我爸爸说,人,终其一生,都要保留两样东西,一样是良心,一样是梦想。”
或许是太阳太耀目了,何如月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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