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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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夏日晚风吹拂,泉水叮咚，声声入耳。林阿婉慌乱地转开了眼睛，抵住他的身前,想要从他的怀中逃脱：“大将军，我方才睡迷糊了……您要听戏,那今晚您听什么？还接着唱赵氏孤儿么？”

曲寒霄看着慌乱的小妮子顾左右耳言它,竟打算岔开话题。

他箍紧了她的腰肢，伸手抬起她的脸颊,只觉滑腻温软：“林阿婉，该叫我什么？”

林阿婉望着他，娇嫩白皙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红晕。她的眼神水润，红唇微颤着,仿佛艳丽的花瓣绽放。

曲寒霄的眼神一深,朝她俯下身来,只觉两人的心跳在瞬间叠在了一起。

林阿婉浑身一颤，却觉他的唇擦过了她的耳边，随即松开了她的腰肢：“阿婉,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说到做到。若我不幸短命死了，那也不算我失言。”

林阿婉身子一颤，她望着夕阳下英俊无比的青年，黑眸明亮而认真，她不由道：“霁云哥哥,你一定会长命百岁。只要我们回去,高大夫就一定能为你解毒。”

曲寒霄望着她：“高未明若有法子，我又怎么会在黑暗中过这么久。”

林阿婉的心更乱了。她只看到他的眼睛好了，就下意识地觉得他的伤应当也好很多了。可是她方才却忘了,若是他武功还在，他又何必避让疾风兽。他本那般骄傲。

她不由焦急起来：“霁云哥哥，那我们早点上去，给你瞧病吧。我看着山谷陡峻，山崖上一条路都没有，我们该怎么出去。”

曲寒霄望着她，他的眉头轻轻一挑，却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林阿婉一怔，他拉着她朝山泉边走去。泡在泉水中的小风怨念地看着他们，我到底什么时候能上来。

却见曲寒霄纵身一跃竟跳上了泉水中疾风兽的脊背。林阿婉大惊，看着愤怒起来的疾风兽，她忙跟着一起跃上了小风的背，对小风道：“乖小风，不要乱动，晚上我陪你玩扔贝壳啊。”

曲寒霄望着她道：“让它带我们去泉眼。”

林阿婉一怔：“泉眼附近有个大漩涡，很危险，我们会被吸进去的。”她想起方才自己遇险还心有余悸。却听曲寒霄道：“那里有我们的出路。”

林阿婉一惊。她望着灿烂夕光下的高大青年，他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忧郁。

她不由拉着他坐了下来，命小风朝泉眼游过去。

“为什么出去的路会藏在泉眼里？难道水下是水晶宫？藏着什么宝贝和秘密？难道会有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能变大变小伸缩自如，我们攀上金箍棒就能上山了么？”

曲寒霄望着她白皙娇嫩的脸，她眼睛里都是好奇。他握紧了她的手，轻声道：“笨。”

林阿婉见他眉梢的郁气散了些，心中松了口气。她凝视着他，心微微跳着，但是不像待在他怀中那般喘不过气来。现在这样就很好，能待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快到了漩涡了，疾风兽有些犹豫地停了下来。林阿婉亦不由想起方才溺水的痛楚，手掌微微颤抖，却见曲寒霄转过头来道：“别怕，深呼吸。”

她依言深深吸一口气，曲寒霄伸臂抱紧了她，毫不犹豫地扎进了泉水中。

她不由闭上了眼睛，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我为什么没有问清楚就跟着他跳下来啊。

两人坠入了动荡的水波之中，很快就被漩涡卷入了泉水之下。

她紧紧搂住他，不敢呼吸，只觉憋得难受。这次两人毫不挣扎地被卷入了深深的水下。清澈而冰冷的泉水仿佛翠绿透亮的玉石。

她却觉得胸中要爆炸了，她像柔软的水草一般紧紧缠上了他。而他亦感觉到她攀紧自己的动作，伸手捧起她的脸，两人唇瓣相接，他为她渡了口气。

她心中剧震，不由睁大了眼睛，水下透着一丝微光，他的黑眸专注黝黑，他的唇与他的人不同，十分柔软透着一丝温热。他的气息透着浓浓的水草味道。

此时她却在水底看到了一个水草缠绕的石板。曲寒霄放开了她，转头去开那石板。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也一去帮忙。

那石板终于打开了，两人随着水流一起被卷了进去。这泉眼下居然有条地下暗河。她浮出水面大喘气。却见曲寒霄溯流而上，将那石板入口重新盖上了。

随着石板重新合上，瞬时这暗河里只剩两侧岩壁上发光苔藓的冷光。

她不由扑腾着游向他。他亦伸出手去拉住了她。

不知是这里太过幽暗，还是他方才耗尽了力气，只见他的脸色有点发白。她望着他的薄唇，脸颊瞬时通红，她无法忘记方才他唇瓣的触觉他的气息。

他亦望着她，两人一时顺着水流向前，都没说话。却听曲寒霄清越的嗓音响起来：“别害怕。”

在这地下暗河的哗哗水声中，他的嗓音听起来有些低哑，但却透着一丝温柔。

她终于让混乱的思绪归拢，她本该害怕，可是只要待在他的身边，她就觉得安心，即使他没了盖世武功。

她轻声问：“大将军，水晶宫不该这么暗吧？那些宝石珊瑚夜明珠在哪里？”

却觉曲寒霄握紧了她的手，道：“很快就到了。当初车家先祖在这明银山的山谷中，打通了泉眼和暗河，就是为了修建它。”

林阿婉十分惊讶，难道他们真的修了一座水晶宫么？

却见前方出现了一线明亮的光，不再像方才那般，只有岩壁的水藻发出的蓝绿幽光了。

只听曲寒霄道：“到了，握紧我的手！”

林阿婉忙紧紧拉住了他的手，她只觉水流更加湍急起来，她只能勉强浮水面上，全靠大将军才没被水流冲走。

她心里十分紧张，却听曲寒霄道：“抓住那石头！”

她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一块凸出的巨石，忙伸手去抓没想到石头上的青苔太滑，她抓了一把没抓住，差点被激流冲下去。

她大惊，却觉曲寒霄猛然用力，将她抱在了怀中，瞬间从水流中跃起，冲到了岸上，沐浴在了明亮的光芒之中。

她不由闭上了眼睛，却觉自己紧紧搂着的青年，身体异常冰凉。她微微一颤，睁开眼睛，却见他的唇角又流出一丝血丝。

“霁云哥哥！”她一时心中一痛：“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不会又受伤。我……”她的眼中不由浮起水光：“我回去一定好好学游泳。”

曲寒霄的大掌在她头发上揉了揉：“笨。是我思虑不周。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这里。”

听他这般说，林阿婉眨了眨眼睛，躲开了高高的山壁上射下的那一线光明，她这才看清楚这里的东西。

她的脸却瞬间一白。“这是……”

只见这一片地方十分开阔，借着崖顶上透下的那一线天光，她看到了无数陈旧的墓碑。崖顶上造型奇特的钟乳石，不断地滴着水滴。滴滴答答的水声回响，令这水底的墓园更加阴森可怖。

曲寒霄觉出女孩子在害怕，他道：“别怕。他们死了很多年了。这世界上并没有鬼。”

她不由微微一颤，立时紧紧靠近了他。

她抬头望着他，小声道：“霁云哥哥，我们经常去给丧事唱戏，送葬酬鬼。我们还是给诸位先人拜拜吧。”

曲寒霄听着小姑娘害怕的声音，他搂紧了她道：“确实要拜拜。他们是有功之人，也有我的亲人。”

他望着这片墓园，脸上露出一丝悲伤。

林阿婉只觉十分惊讶：“为什么要将墓园修在这儿？你们能年年来祭扫么？”你又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呢？

曲寒霄给她指那一线天光，道：“平日里，只要在上面那个山腰上岩壁口烧烧纸钱就行。毕竟下来一次不容易。我这也是第二次下来。”

林阿婉望着他，只觉忧郁的气息笼罩着他。

她不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霁云哥哥，你是想进来好好祭扫先人么？那我们就将这里的坟茔清理一下。这没有香火纸烛，我们就撮土为香，清泉当酒，祭奠他们吧。”

曲寒霄微微一怔，她方才还在害怕，如今就反过来安慰自己了。这小姑娘，真是既聪明又通透，跳脱调皮的模样下藏着一颗善解人意的心。

他转目望着墓园正中的一座白石墓碑。不知道那白石是什么，在黑暗中发着微光，十分显眼，墓碑上雕刻着一棵青松，看上去十分精细。

他缓缓道：“十年前，我十二岁的时候，父亲带我来到这儿。就像我们今天一样，穿过暗河。我也如你一般，问他为什么将墓园修在这里。我们车家的祖坟明明在寿阳，为何这儿还有这么大的墓地？”

林阿婉望着他，他的面色十分平静，可是她就是觉得他似乎非常难过。

她的心不由微微一颤，她轻声道：“霁云哥哥，逝者已矣，我们可以为他们唱一出谢鬼的戏，让他们知道生人的惦念。只是我身上只有赵武的小影人，只能唱赵孤哭灵这出戏了。”

她心中也有些后悔，她胆子小，出白事的谢鬼戏，她都不敢主唱，只在一边儿帮帮腔。要一会儿开唱，可别出纰漏啊。她一时只觉膝盖发软，很想给众位鬼大爷先陪个罪，让他们担待一些。

曲寒霄没想到她想得这般周全。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带着她走到了那白石墓碑之前。

所有的墓碑都十分简单，墓碑上没有刻字，形制大小都一模一样，只有墓碑上刻着的花纹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