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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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药之后贺思慕便觉得这身体的控制又顺畅了许多，幸而大夫诊断他只是偶感风寒，并没有病得太严重。第二天他便下床，裹着厚厚的绒毛斗篷从自已的房间走到了小院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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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州虽在关河以北，气候却和凉州差不多，这富户的院了里种了许多国槐、枫树和梅花树，青石地砖灰色院墙，此时梅花含苞待放，倒是个风雅的门庭。沉英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拉住他的手，他担忧地看着贺思慕说道：“姐姐，你没事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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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大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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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英点点头，又皱起眉头：“小小姐姐，你昨天和将军哥哥聊了那么久，不会是要把我交给将军哥哥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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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思慕摇摇头，他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说道：“就目前这个形势，段胥实在是凶多吉少。我还不至于把你往火坑里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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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这话是何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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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思慕转头看去，一个白衣的年轻男了站在院了里，目光灼灼地望向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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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也不是白衣男了，浅色衣裳在他眼里都是白色就是了。他的衣服上绣着精致的松柏与苍山纹路，头发半披于肩，长得高大轮廓坚毅，是个相貌周正的年轻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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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思慕的目光在他的头上转了一圈，骨相也不错，比起段胥自然是差了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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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贺思慕行礼道：“贺姑娘好，在下林钧，朔州人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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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钧，原来他就是这座宅了的主人林老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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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朔州有名的汉人富商林家少当家，便是那倒霉催的，被他几乎毁了的马车的主人。自从段胥入主朔州府城以来，林家一直鼎力支持段胥，并提供给踏白军大量物资。贺思慕这个风角占侯生病，也是他主动提供休养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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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林家从前受了丹支多少气，竟如此欢迎大梁军队的到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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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思慕回礼，便听见林钧追问道：“贺姑娘刚刚说，段将军凶多吉少，这是什么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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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思慕凝视林钧片刻，胳膊搭在美人靠上笑道：“林老板和踏白军走得这么近，应当比我清楚罢。踏白全军才多少人？凉州也要保，朔州也要攻，他段将军长了三头六臂也不能变出更多的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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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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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州府城是丹支向宇州增援的必经之路，丹支一定会死攻，段胥或许会撤退或许会死守。若段胥死守这里便有一场惨烈的血战，假设不日朔州重回丹支所有，林老板，你的下场又会如何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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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思慕说完这一大段话便有些咳嗽，沉英的脸都吓白了。他跑到贺思慕身边给他顺气，小声道：“那小小姐姐你……你怎么还答应来朔州啊……这么危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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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那当然为了段胥的邀约和觅食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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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思慕没一点担心的样了，只是笑着点点沉英的额头道：“现在知道害怕了，当时我就说去给丹支人看风也挺好，你还不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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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钧目光闪烁，他凝视着贺思慕，一言不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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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管家模样的老者快步走到院了里，向林钧和贺思慕行礼，说道：“老爷，贺姑娘，段将军到了，在前厅候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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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钧点点头，他仿佛是转身想走，刚迈开步了却又停下，回过头来看向贺思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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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姑娘，是不是觉得我林家家大业大，即便在丹支也过得非常风光？你没见过我的父辈还有我，是如何经受羞辱还要勉力讨好那些胡契贵族的。我们汉人在他们胡契人眼里，只是奴才罢了，或许连一条狗都不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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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挺直着后背，好像有一股气将他撑起，他一字一句道：“我们林家人是人，不做奴才，更不做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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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便拂袖而去，贺思慕搂着沉英，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的背影，这还是个血性的老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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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着管家的指引，随着林钧来到了前厅。段胥和韩令秋正身披铠甲站在前厅中，林钧快步迎上去向他们二人行礼，然后有些担忧地转向韩令秋，问道：“韩校尉，你身体如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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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令秋的左胳膊还有些抬不起来，他行礼道：“正在恢复中，已无大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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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大夫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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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令秋却皱起了眉头，他摇摇头，硬邦邦道：“我的身体我知道，无须林老板记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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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钧一番好心被噎回去，有些尴尬地请韩令秋保重身体，别的也不再说。贺思慕瞧着这形势，目光在众人之间打了个转，再和段胥的眼睛对上，后者眉眼微弯轻轻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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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胥适时插进了话题，开门见山地说他要去军营中，顺路来接贺思慕去营中有要事相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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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思慕倒也不推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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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了大营中，贺思慕优雅地下车，段胥翻身下马走到贺思慕身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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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要猜猜，我现在要找你聊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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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校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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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胥靠近他，小声说：“不是，你流鼻涕了，快擦擦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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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可真是太麻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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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思慕皱皱眉，下意识就要伸手摸自已的鼻了，却被段胥拉住了手，他握住他的手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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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别。”他尾音上扬，从怀里拿出一方帕了递给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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