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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长安话一出口,便知道坏了。
此前的十七年里,他一直战战兢兢地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生怕不小心露出端倪,让人发现自己是重生的。
毕竟在思想封建的古代,重生人士极有可能会被打入妖魔鬼怪一类,然后活生生被火烧死。
说到烧死,许长安刚重生没多久,大概两三岁的时候,就在他亲兄长怀里,见过一个被指控是鬼的妇人,给架在柴火堆上活活烧死了。
这个前车之鉴在许长安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以至于他再不敢随便流露出与周围人不同的地方。
但是现在,他无意间脱口而出的话,恐怕已经引起了众人的怀疑。
惴惴不安的许长安,如果这时候能冷静下来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大家看他的目光,和他经常用来看许道宣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植物受伤了,不种进土里种到哪里?”
老太医没好气地斜了眼许长安,语气听起来就仿佛在回答一个傻问题。
“不,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俩是植物?”许长安手足无措地比划了两下楚玉和段慈珏的方向,得到肯定答案后,只觉得脑内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瞬间坍塌了。
“很好。”许长安深深吸了口气,企图压制住颤抖的手指。
“这不是武侠世界,这是玄幻世界,人是可以变成植物的,不植物是可以变成人的。”许长安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大惊小怪,要冷静,冷静……冷静个屁啊!
“他们俩是植物,那我是什么?!”
指着自己的许长安,简直快要崩溃了。
这个时候也无所谓露不露马脚了,总归被烧死之前好歹得知道自己是不是个人。
抱着这样想法的许长安,并不知道他在外人眼中,除了脸色白了点,说话声音大了点,其余的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你这傻孩子,”柳绵以为许长安又犯了浑,关切地伸手摸了摸他额头,“你当然是我儿子了。”
柳绵显然没能正确理解儿子的意思。
不过恰巧也阴差阳错地,让许长安误解了。
饱受惊吓的许长安,闻言悄悄松了口气,心想:“还好,我还是个人。”
只要还是人,就什么都好说。
来不及重新组建三观,许长想起方才不小心捅的篓子,险些出了身冷汗。等他绞尽脑汁地想好借口,预备蒙混过关的时候,才发现屋子里的人几乎走光了。
之所以用几乎,是因为还有一个人留了下来。
“长安,”爬墙爬得一身脏兮兮的许道宣,朝许长安讨好地笑了笑,“我今晚跟你睡好不好?”
许长安下意识想拒绝,不好两个字都到喉咙口了,结果瞧见这个祸害可怜巴巴的眼神,又不由得心一软。
“上来吧。”许长安拍了拍床铺。
意外地得到了许可,许道宣生怕许长安反悔,赶紧蹭了过去,哪知还没碰着床边,就听见许长安道,“先去洗把脸,把自己弄干净了,才能上来。”
哐里哐当地折腾完,许道宣总算是如愿以偿地上了床。两人并排躺着,许长安惦记被送去回春局的楚玉,又担心自己不久前问的问题引人怀疑,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睡。
“长安。”
许道宣的声音从右边传了过来。
“怎么了?我吵醒你了?”许长安问。
“没有,”许道宣声音低低的,“我睡不着,我想如意了。”
漆黑的夜里,许长安看不见许道宣的表情,却从他话里听出了浓浓的失落。
“到底还是个孩子。”许长安想,他无声地翻了个身,面对许道宣侧躺着,而后抬起手,像小时候他娘经常做的那般,在许道宣腹部轻轻拍着。
拍着拍着,许道宣小幅度的颤抖停止了,他呼吸渐渐变得平缓而均匀。
确定许道宣是真的睡着了,许长安才动作悄无声息地平躺回去。
他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念头,既怀疑夜里所发生事情的真实性,又震惊于书童是植物的真相,甚至还担忧自己重生身份揭露后会不会被烧死。
许长安瞪着头顶的纱帱,眼见天际即将泛起鱼肚白了,才好不容易地瞪出点迷迷糊糊的睡意。
“我养的牡丹,不会也是可以变成人的吧……”
半梦半醒间,许长安呓语出声。
翌日,用过早膳,许长安和许道宣先去了回春局,想探望昨夜送来的楚玉和段慈珏。
哪知道看门的麼麽听完了他们的来意,以会耽误药效,延缓病患痊愈为理由,直接将他们拦在了门外。
站在回春局的匾额下,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最后许道宣提议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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