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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大清早急匆匆出门的两个人,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走在回去的路上了。

路过皇城西市的时候,许长安听到一阵喧哗。平素有热闹就凑的许道宣,反常地没有挤过去,反而是加快了步子。

“不去看看吗?”许长安问。

许道宣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好看的。”

恰在此时,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惊呼。许长安回过头,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学子谋杀案的凶手被点火了。

他顺着声音抬高视线,看见一股乌黑的浓烟正翻越过春风楼楼顶,飘扬在青碧如洗的天空下。

“走了。”许道宣拉了拉他的袖子。

许长安收回目光,轻声道:“来了。”

太监宫女及学子谋杀案的元凶伏诛,皇城的禁严令也随之撤了,憋了将近半月的世家公子有钱少爷,不约而同地簇在城门口,颐气指使地指挥着仆从来来往往地搬东西,相互之间谁也不让谁,像是非要把十几丈宽的城门口挤个水泄不通。

瞧见远处的情景,许长安想起那日安子晏提的泛舟来,因而略略侧过头,问许道宣:“去不去城外泛舟?”

许道宣只是摸着腰间新挂的香囊,神情欣羡地望着远处锦衣玉服的公子哥身后跟着的青衣书童。过了好半晌,才回答道:“不了。”

这位以往整日里游手好闲的大理寺卿公子,好似让一场身边人的死亡,被迫给弄得一夜之间长大了。他原本无忧无虑眼眸,浮现出了属于成年人的坚毅之色。

这个时候,许长安才意识到,许道宣的确是许家出来的孩子。

两人一路晃回了府,没多久,安子晏上门。

“我就知道道宣也在。”行动依然有些不便的安子晏,摇着乌骨折扇进了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单方面跟许道宣握手言和了,语气显得十分亲昵。

“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安子晏招了招手,示意跟在后头的书童窦太保将画匣里的东西拿出来。

咔哒一声,面貌清秀的窦太保打开了画匣锁,从深色丝绸垫布里取出了一副画轴,紧接着在许长安和许道宣的面前,慢慢将画轴展开了。

正是那副许长安肖想已久的吴道子真迹——《八十七神仙卷》。

保存良好,微微泛黄的裱纸中间,画着神态各异的八十七位神仙,或窃窃私语,或侧耳聆听,或回首远望。琼楼玉宇,鸿衣羽裳,所绘之物无不栩栩如生,而龙姿凤章的神仙们,则恍若真实地活在画卷间。

“这画很贵吧?”细细看了好半天,许道宣得出了结论。

俗话说莫对牛弹琴,让许道宣这个对书画一窍不通的祸害来赏画,即便是让他再多看半天,也只能看出这画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了。

显摆失败的安子晏脸上笑容僵了片刻,很快又振奋起来,他神秘兮兮地凑到许道宣耳边,悄声问:“你想不想要这幅画?”

许道宣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十分果决道:“不想。”

许长安在旁边幽幽出声:“他不要我要。”

“哎,说到这个,”安子晏得意洋洋地一收折扇,“你猜我今儿出门的时候听到了什么?”

“白衣孟衔被证实无罪,已于昨夜从天牢里放出来了。怎么样,打赌输了吧?你桌上的那块云纹砚呢?快拿出来!”

对着摊开在面前的掌心,许长安简直恨不得狠狠砸上一拳。

大概是许长安目光里的意思过于明显,安子晏刷地把手收了回去,神色颇为戒备地说:“小叔我跟你说要愿赌服输啊。”

许长安没办法,只得起身去拿。

沉甸甸的锦盒刚入手,安子晏转手就塞给了许道宣:“给你,画也给你。”

“给我?”许道宣愣愣地指了指自己。

安子晏一扬眉,刷地错开折扇:“今儿爷高兴,赏你的——哎哟!”

某位大“爷”惨叫一声,被扔过来的空茶盏砸了个正着。他错身连退两步,刚想开溜,就让侯在那里的许长安堵住了。

“许道宣我跟你说,打人不打脸!”

“哎疼,太保,太保救命!”

被点到名的窦太保窦书童,倚在门框上,兴致勃勃地围观着斗殴,间或吹两声口哨,以示助兴。

三人闹了一通,许道宣瞧着总算是心情好了许多。

等送走两人,差不多便到了给牡丹浇水的时辰。

许长安望着两丈高的房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楚玉不在,他压根就够不着花盆。

因而,当大司马大人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许长安颤颤巍巍地踩在梯子上,企图伸手去够那盆牡丹。

“长安,你三叔的信到了,我给你放在——”边说边进门的许慎无意间一抬头,瞧见房梁上的牡丹花,登时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许、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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