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茂林修竹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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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遗蜕出世了。
上古时期,玄武在陨落后留下了龟壳,这就是神兽的遗蜕。
“出世”则是只有神兽遗蜕才有的特质,遗蜕出世需要神兽的意志或者遇上神兽转世,只有出世的遗蜕才能够被修者使用,而没有出世的遗蜕根本无法被找到的。
在当年白凤陨落时,他直接连着遗蜕一同献祭天地,留下的翅骨是在涅槃前被魔族斩断的,形同放弃,这才会分别流落到两界、铸成了长剑。
玄武遗蜕则不然,它一直潜藏在神兽陨落之地的灵息里,直到今日才显形——这也佐证了玄武转世的事实。
当然不论玄武转不转世,转成什么样,门阀们还是决定共享这宝贝龟壳,君不见白凤骨铸造的长剑都成了道标,认主后将带来凌压大境界的威能,白凤羽也能活死人肉白骨,安抚神识温养经脉,那么玄武壳呢?玄武壳又将有什么妙用?
神兽遗蜕是多么珍贵的东西,也许这龟壳确实曾是玄武的身躯,但那又如何,凤凰的遗蜕还不是被瓜分收藏……虽然已经丢了,但曾经拥有也是别样的滋味呀!
即便白阀是道主当家,那也没有资格独享这大宝贝。
前有周阀私藏猰貐的前车之鉴,此次聚众分赃就办得格外隆重盛大,当然牵头的还得是白阀,毕竟天池就在云岳川中,而白阀世世代代守护在此,有地主之谊。
天池玄冰上,五大门阀的家主已经汇聚一堂,他们的身后是族内老宿新秀的殷殷期盼,他们的脚下则是出世遗蜕的莹莹辉光,多么好的内卷会场,让人十分有动力去回忆各族黑历史,抽打那另外几大家主的脸蛋。
“此次玄武遗蜕是神兽恩泽,诸位不应为此伤了和气,神兽遗蜕毕竟藏于天池内,不如将遗蜕分为十二份,我等四家各得两分,白家得四分。”
殷氏家主是一副中年男子的模样,眼尾带着细纹,笑起来的模样十分俊美儒雅,根本看不出他竟是兵道武修世家的家主——他说出口的话也不像,过分和气了。
其实这话说得挺占道理,不仅顾忌了各家情谊,还十分尊重宗主世家白阀,只不过有一点极其尴尬……他长得和白恕有三分相似。
再加个高居云端的气势,好极了,三分变五分,只差当众证明父子关系。
吴阀家主第二个说话,这术式法修世家的家族却长得五大三粗,看起来很有一把子力气,想必捏法决时格外带劲吧。
他很标配地声如洪钟:“遗蜕是天赐恩宝,应当均分才是,至于白阀的尽心尽力的看守情谊,我们另有谢礼!”
这听着就很不像样,毕竟吴阀家主可是白恕的生母的亲兄长,没想到是他第一个上来拆台,果真是大舅不如亲爹。
不过这说法很得周阀家主的喜欢,周阀实力不弱,但因为猰貐的事情亏欠在前,于是这外貌是青年模样、气机却垂垂老矣的家主便不怎么说话,只在此时附和:“此言有理。”
“正是,神兽恩泽应当均分……”最后说话的是程阀家主,他年龄最大,资格也最老,这一辈子倒是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只可惜家族贫弱,内乱纷争,而且一双儿女年幼势弱,在这种场合很不占便宜。
换句话说,均分就是赚到——要是能给宝贝儿子打造一件本命灵器就更好了。
一轮发言结束,只剩下白阀家主、人族道主白恕了,不论是从实力还是地位来看,他都占据最高的话语权。
只是这位召开会议的东道主似乎并没有专注于分赃大会,他出神地望着冰面下的莹光,像是陷入了某种追忆。
这是相当高傲姿态,甚至可以说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但这种情形不仅不罕见,还已经持续了百余年。
自从白阀在白恕手中崛起之后,他对于其余的四大世家便都是无情打压,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使用的方式是强硬或柔和。
其余的四位家主心照不宣地继续商议,他们只以为白恕仍然不满这个分配比例,于是默契地试图从各个角度去说服他,而此时殷阀家主也终于露出了他真正的目的——什么我二你四,不过是以退为进的企图而已。
白恕沉默地看着这四人的你来我往,他们应该庆幸身后的族人因禁制而听不到彼此的对话。
这熟悉的一幕已经无数次在他的眼前出现过,,自他记事以来,不论是怎样的场合,好似就从未脱离过这样的循环。
假如说有谁能真正摆脱……
能真正摆脱的,也许只有他叛出家族的弟弟了。
玄冰中的浅淡青光越发浓郁,叫人沉醉的灵息倾泻而出,带着温和又舒缓的安抚气息,但即便如此,仍然不能让争执中的家主们平和下来。
这四个人为了遗蜕的归属而争执得不可开交,他们的面孔上是或客气或温文的笑容,每一个眼神都饱含深意,每一句客套都暗藏杀机,修为、家族和亲缘被一次次计量,成为彼此对抗的筹码。
“我程氏唯道主马首是瞻……”
“哈哈哈,道主一定心有成算吧。”
“正是,道主,您意下如何?”
……
再一次的,白恕被这些熟悉的视线淹时没,此时他的忍耐已经濒临极限,就在他想要像往常一般撕碎这几个人的虚伪笑容时——
一声裂帛般的碎响,划过了天空。
碎响过后,万籁俱寂,只见昏暗阴沉的天空中,一线白弧蜿蜒地浮现,它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天际,随后又径直落入云川,在亿万年的玄冰上划下一道细纹……
它悄无声息又浩然盛大,像是雪山上的裂痕——任谁都知道,这是雪崩的前兆。
于是紧接着,天幕破开,云层撕裂,玄冰裂响,好像有人把暮色中的天池云川一撕为二,暗沉的深色之下是气机的洪流,白阀那布置在山峦之巅的层层阵法彻底崩溃,云雨逃窜,风岚乍起,云层中菩萨天神般的修士们一瞬间全成了飘零的树叶。
白恕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他用没有人能听得清的声音,低声呢喃:“终于……你来了。”
像是青年时的回忆重新复苏,又仿佛过往的情谊再次垂怜……
这才是,他记忆中的破天剑啊。
至此,声音才彻底回到了这个世间,一切气机碰撞的轰鸣一同响起,狂暴的灵息充斥在天地间,山崩海啸般淹没了这漫天的修士,所幸这里是神兽庇佑的云岳天池,万幸这一剑为的也是天地云川,否则剑锋之下,生灵涂炭。
当岚风散去,清扬浊降后,在重新恢复透彻的天幕正中,一位昂藏男子持剑凌空,青衣墨发,明亮的光芒跳跃在他的剑锋上,勾连出星辰的模样。
夜幕的昏沉确实遮蔽了来人的面容,但气机是无法做伪的,那致清致净的气息就这么明晃晃地印在天穹上,不知点燃了多少人的回忆。
年轻的新秀们不明所以,年长的修士们却无一例外地陷入了震惊,他们当中也许确实有人不曾见过这足以开天辟地的剑势,但这个破坏了云岳川的不速之客——
怎么是他,竟然是他!
谁会忘记这个人呢?
忘记这个天赋异禀、百年修得神游太虚的剑修?
还是忘记这个性情独特、却让同辈难以望其项背的白阀郎君?
亦或是忘记在三族大乱前,镇守在白阀道场前寸步不退的道主族弟?
那可是在妖族大劫时,一人一剑镇守霞关,舍生忘死,斩杀了大道合一天狐的破天剑白宣——他竟然没有死?!
不,破天剑早就死了,这世上也不再有“白宣”这个人。
这个立于天穹中的男人轻声笑了笑,对着漫天的修士道:“在下无名剑宣白,冒昧拜访,还请见谅。”
*
倾天之剑,原来是这样的。
吴鱼溪躲在隐蔽敛息的阵法中,看着天地之间的神妙异变,目眩神迷。
而在这被震慑的短暂怔愣之后,紧接着涌上她心头的就是前所未有的担忧——师父他,竟然对着五大门阀做出了类似宣战的举动。
他们会杀了师父的吧,这些世家门阀的修士怎么可能容许这样的挑衅,现在的平静一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后,一定会……
“宣儿,你来了。”云雾消散后,白恕最先抬起手,骨筹随着他的动作而环绕在天穹中,悄无声息地包围上缪宣,“果然是为了玄武遗蜕么。”
缪宣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是的……我本来不想这么直接的,但是没有忍住。”
白恕一愣:“为什么呢?”
缪宣直接道:“我不会允许你们分割玄武遗蜕。”
白恕还未说什么,周阀族长便第一个跳出来,打断了兄弟二人的叙旧,他惊怒道:“白宣,你竟然叛出了家族!你身上还有猰貐的气息——偷走猰貐的人是你!”
缪宣看了他一眼,坦然承认:“不错,不仅仅是猰貐,还有白凤羽和梧桐,全都在我这里。”
此言一出,便立即激起了轩然大波,在场的修士们绝大多数都是从当年走来的,他们曾见证过一切汹涌的波澜,其中甚至有不少人在当年曾是“白宣”的旧友。
有什么是比破天剑死而复生更令人惊讶的吗?有!那就是破天剑叛出家族,与昔日的兄长分道扬镳,甚至一手造成了这数十年来的人心惶惶。
“凤羽梧桐——那勾结魔族呢?!”殷阀家主厉声呵斥,“难道你不仅背叛了世家,还背叛了人界吗!”
缪宣颔首:“也可以这么说。”
在世家道修们看来,这种姿态不亚于承认罪状,在极度的惊愕之下,这些有一定资历世家修士们纷纷暴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人数之多,足以证明当年的破天剑是多么的辉煌耀眼。
他们或是惊骇难掩,或是痛心疾首,还有憧憬破灭、偶像陨落的愤怒和失落,以及仍然心绪混乱的,不可置信的,坚信另有苦衷等等,其中甚至不乏失魂落魄、单恋破碎的……
吴鱼溪:……?
等一下,这怎么有点不对味啊。
缪宣这照单全收的模样反而让殷阀的家主哑口无言,此时程阀家主终于开口:“白宣——不,既然你自称无名剑,那么你又想要做什么?摧毁云岳川吗?夺走玄武遗蜕吗?就凭你一个筑紫府?!”
白恕微微皱眉,心念一动骨筹便瞬间围住了缪宣,这既是拘束也是保护:“宣儿,最后一次……束手就擒吧,不要让我为难。”
缪宣沉默片刻,轻声叹息:“我不是来此夺走玄武遗蜕的,我也没有摧毁云岳川的意思,我只是来物归原主罢了。”
物归原主?
别说听不明白的世家修士了,就连吴鱼溪都有些懵然,直到她眼睁睁看着师父隔空对她就是一点——
一股无形的距离直接揪起旁观模式的鱼溪,隔着千万里的距离把她丢到了天池玄冰的正中央,按理说还未完全出世的玄武遗蜕外是有重重禁制的,但它们在鱼溪的面前尽数失效。
而随着吴鱼溪的靠近,她手腕上的白凤羽早已悄然退去,而冰层之下青光大盛,流水状的纹路凝聚在半空中,共同卷缠上鱼溪,把她拉入了冰层下的龟壳中!
随着鱼溪消失在龟壳内,上古禁制重新封闭,那来自上古的灵息欢欣地沸腾起来,厚重与生机的气机交缠蔓延,仿佛藤蔓般生长,它们虽然仍旧薄弱,但这一切的变故,无一不证明着那唯一正确的答案。
“玄武转世!”
几位家主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他们神情各异,殷阀族长是认出了这个在登龙门上表现出彩的女修,而吴阀的家主则是认出了自己家的分支血脉,两人那心中的复杂真是一言难尽。
这倒是连白恕本人都未曾料到的变故,他只知道白宣选得弟子资质上佳,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准地就找到了玄武的转世。
这一点连手握人族气机的他都推衍不到。
这是怎么做到的?是命运如此,还是借助了其他的预测手段?
缪宣大概也能猜到白恕的心思,他也不说什么,只是对着白恕笑了笑。
神兽永远是他们遗蜕的主人,不论转世后修为如何,他们能没有任何障碍地吸纳遗蜕,以及潜藏在遗蜕中的力量。
等到吴鱼溪彻底把龟壳吸收完毕后,她的修为会稳定地成长至筑紫府,这种水准的修为境界,再加上玄武的属性和天赋,恰好够她独当一面……即便在人界的大混战中,也足以镇守一方。
既然神兽转世现身,那么世家们想要瓜分玄武遗蜕的想法便宣告破灭,在经历了震惊和愤怒后,这些世家修士们把矛头全部对准了缪宣。
五大家主中已经全部亮出了灵器,誓要贼子付出代价——不论曾有过怎样的功绩,如今他背叛家族,抛弃了“白宣”的身份,还做出了这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已经与贼子无异了。
眼前的变故并没有让白宣感到惊讶,他早就料到了会遇到这样的围追堵截,剑锋一转,俨然是迎战的意思。
白恕挥手压制住跃跃欲试的几大家主,随后弹指便在遗蜕外构建了禁制阵法。
虽然早已分道扬镳,但他并不认为他的宣儿会性情大变,既然他敢带着弟子闯入眼下的云岳川,那么就一定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可这一次你又想要靠什么呢?凭借你那巧妙的遁术阵法吗?
遁术确实精妙,但很可惜,它早已经被他完全解构,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宣儿逃走了。
……更何况那个转世的小姑娘还要归化遗蜕,这就又要花费上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不相信宣儿会扔下弟子自己先走。
白恕伸手,握住了一枚骨筹长剑,凭空几步便走到了缪宣面前:“宣儿,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回头是岸。”
不出所料的,他得到了缪宣直白的回答:“不,那不是我的道。”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出剑,浩然的剑意和威势在一瞬间内再次席卷了天空,这注定是属于他们的战斗,没有人会贸然插手——修为不足的人看一眼便头晕目眩、神魂震颤,修为高些的世族修士则按兵不动……他们不能干涉道主清理门户。
天池上方的灵息重新躁动起来,缪宣再一次陷在了层层叠叠的封锁阵法中,但这一回他不再像上次那样徒劳挣扎,而是真正拥有了还手之力。
白恕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宣儿的实力又精进了不少,距离神游太虚仅差最后一线。
就要突破了吗……
也许在百年前也是如此吧?在他没来得及赶回霞关时,弟弟就是这样独自迎战妖狐,然后突破晋升。
白恕的猜测并没有错,随着他的不断地施压,白宣的动作也越来越慢,但他每一剑上携带的灵息却愈发沉重。
而随着这一剑又一剑的累积,额心的紫府印记也愈发明亮,这印记和剑势遥相呼应,像是有无形的节奏蕴藏在其中。
说来可笑,这竟然是白恕第一次清楚地看明白了宣儿的紫府印痕,那竟然是展翅白凤的模样,真是……美极了。
可这难道就是你四处搜集凤羽与梧桐的成果吗?你想要用它们来重铸修为、达成你的目的,因此不惜借用神兽的威势?
白恕不喜欢这个猜测,他记忆中的白宣不应该是这样的,在温和孤独皮下他还有着骄傲坚韧的骨,他绝不会乐意用这种方法突破,他只会走出一条只属于自己的道路来……
缪宣额间的紫府印记愈发明亮,他坦然地接受了白恕的审视,而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气息在疯狂地暴涨!
隐约间,白恕仿佛听到了一声凤鸣,随之而来的是澎湃的灵息,他甚至还感知到了白凤的气息,那仅有几次的、曾在凤羽上感知到过的力量……
白恕握紧了手中的骨筹长剑。
宣儿,你让我很失望。
*
和预想中的一样,缪宣成功突破,再一次登入了神游太虚的堂室。
修士的境界就是一道道门槛,推开大门后便是崭新的天地,筑紫府与神游太虚是人修最后两大境界,但它们之间的差距仍然是巨大的。
缪宣再一次回归神游太虚,浩瀚的灵息灌入身躯,这感觉美妙又玄奥,许是因为不似百年前那样匆忙,这两次相比也有不小的区别,但他现在无心去比较,只能让系统去记录数据,事后复盘。
系统:哥,我记着呢,要换装备了吗!
缪宣:换成爆发套——没有一定的力量冲不开天地关。
玄武遗蜕本来也有镇守天地关的作用,但现在它正在被鱼溪归化,这就相当于一扇门已经失去了锁,只等着铸造门的人把它推开。
缪宣在下达指令的同时瞅了瞅系统自带的小地图,在天池的正下方找到了魔修的标记点——人界与魔界在这立体小地图上分别占据一半,在他的感知能穿透天地关时,只看地图就能同时捕捉到同范围内魔界的动静。
可就是这看一眼地图的功夫,白恕已经重新构建好了新的阵法,那八十枚骨筹莲花瓣一般自下而上地合拢,像是牢笼一般把缪宣裹在其中。
他不快地问:“宣儿,你不专心吗?”
缪宣横剑劈开花笼,勉强挡住了白恕从天而降的剑势,两人的剑锋再次碰撞,巨大的力量彼此纠缠,一时间竟然僵持起来……此时先退却的人必然要承担这双倍的斥力。
白恕看着近在咫尺的弟弟,温柔地劝诫:“即便同为神游太虚,你我之间的差距仍然难以计量,我有百年的摸索与修为,可是宣儿,你又有什么呢?”
他说的不错,此时缪宣所承担的压力是极其恐怖的,他坚持不了太久。
缪宣只道:“哥哥,你知道的,说这些没有用。”
白恕加强了威势:“看来你是不会听我的劝诫了,没关系,只要让你清醒过来——”
在愈发凶猛的重压下,缪宣仍旧平静地看着白恕的双眼,他轻声打算:“我是不会回去的,请抱着杀死我的决心。”
“是么……”白恕的笑意逐渐收敛,他盯着缪宣额心的凤凰印记,冷冰冰地道,“好。”
属于白恕的灵息在整个天穹上炸开,层层叠叠的阵法一同汇聚,共同凝成灵息的岚风,这股庞大的力量在剧烈收缩间裹挟向缪宣,缪宣不再僵持,干脆地撤下剑锋,以守势硬生生地承担了这股庞大的轰击!
漫天的灵息因此被调动起来,它们共同拍在缪宣的身上,直接把他击下云川,巨大的力量甚至拍碎了玄冰,直接把缪宣按到了天池的深湖当中。
那平静了亿万年的湖水水壁一般冲向天穹,随后便化作满天的暴雨,把山巅兼这穹顶都淋了个透彻。
白恕俯瞰着这片混沌灵息下的天池水,他这不听话的弟弟就躺在池底,这一击确实给他造成了伤害,但并没有伤筋动骨。
宣儿,认识到你的错误了吗?
这条歧路你已经走得太远,要是再远一些哥哥就只能杀死你了……
灵雨逐渐平息,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玄武遗蜕亮起了更加浓郁的青光,白恕突然心中一紧,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有一股剧烈的轰鸣在脚下响起!
云川天池的水再一次轰然炸开,这一回天池中的池水几乎要尽数涌上天来,第二场暴雨迫不及待地从天而降,与此同时是漫天翻滚的气机风暴。
白恕感知到了魔息,最开始是隐约的几缕,紧随其后是试探的细流,再之后便是肆无忌惮的洪灾!
多么熟悉的一幕啊,三十年前的银川大劫,如今在白阀天池上重现了。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这一次不会再波及无辜——白阀经营了数万年的云岳川,竟然成了封锁魔息的天然阵法……
天池之下竟然有天地关——白恕是白阀的家主,可他对此却一无所知。
当暴雨落下,水波静止,无数奥妙的纹路在玄冰上铺展开,这正是两界通行的证明,随着魔息的弥漫,一群下黄泉与筑紫府的魔修踏过界门,在人界的天地间,露出他们肮脏的气息。
白恕终于看到了他的宣儿……以及站在弟弟身后的、搂着他肩膀的魔主。
苍歧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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