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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胡子匠人已经算得上是野修当中运气最好的那个。
云泽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揣袖,对于大胡子匠人做的这件事,有些不明就里。
黑熊圣人念过了佛经,重新抬头,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恰好香火小人儿也已经吃完了那枚功德钱,身形一跃,就从香炉里面跳了起来,本就宛如金玉琉璃一般的身躯,越发晶莹纯粹,瞧见云泽抬头看来,小人儿嘻嘻一笑,双掌合十低头诵了一声佛号,弯腰之后,还悄悄抬头冲着云泽一阵挤眉弄眼。
就是小家伙原本光溜圆滑的脑袋上面多了个包,看着有些滑稽可笑。
云泽强忍笑意,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而后问道
“晚辈还有一事不明,那大胡子既然已经可以站直了腰板吃饱饭,又何必再做这种事?”
黑熊圣人略作沉默,轻声说道
“自是为了天下间的野修散修。”
《武道正经》这部修行典籍,内容杂多,除去最为基本的拳法、剑法、刀法、枪法等等之外,还要囊括灵决古经、熬炼血气、走桩站桩、呼吸吐纳等等之类一切修行所需之法,并且门槛极低,上限极高,路数之多,更是匪夷所思,除去可以如同柳瀅这位先天武道胚子一般,走那技多不压身的繁杂路数,也可以将其中的拳法、剑法、刀法、枪法之类单独拎出,专一修行,并且在此之外,《武道正经》当中甚至包含了本命飞剑的炼制之法,以及最以剑术见长的剑修路数,可谓天下修行奇书之魁首。
正如老人姒庸生前对于此书的评价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
也正因此,《武道正经》的内容,几乎适合天下间所有修士翻阅修行,便是所谓的门槛极低。毕竟《武道正经》的大道所向,还是横练体魄的纯粹武夫。不同于练气士修行,十分看重天赋一事,倘若修行之初不能产生气感,就注定无法走上练气士一途,横练体魄的纯粹武夫,几乎没有门槛,唯一需要的就是吃苦耐劳,经得住冬练三九的严寒刺骨,经得住夏练三伏的烈日当头。
因而在纯粹武夫的圈子当中,有着那么一句勉励之言,叫做“苦心人,天不负,有志者,事竟成”。
《武道正经》的出现,尽管还未遍布天下,但也已经很大程度上改变了野修散修修行艰难的格局。
南城西北方向的某座小镇,其实不算什么太大的地方,只是因为所处位置十分靠近秦川百万山,就逐渐成为了许多野修散修的落脚之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十有都是野修散修,居无定所,无根浮萍,常常三五成群,要么由此往北深入秦川,去寻那些古代墓葬、古界小洞天,也或战场遗址,靠着虚无缥缈的机缘大发横财,要么就是空手而归,叫苦连天,还有一少部分,走了“大运”,也能算得上是满载而归,就将所得之物当中,自己能够用到的东西全部留下来,多余的则是全部换成了钱财。在这之后,有些人就开始纵酒享乐,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也有人难得破例,下了次馆子,却依然没能舍得多要两个好菜,多要两壶好酒,而是将钱全都积攒下来,贴身藏好,想着日后荣归故里,就可以取个媳妇儿,再生个大胖小子,姑娘也行,然后就安安生生过日子。
小镇其中一条街道上,有一位妇人正在吵吵嚷嚷,引来了许多人围观,但见妇人体态臃肿,腰宽腿粗,生了一脸的横肉,真也是凶相毕露,一只手冲着对面的二层旧楼指指点点,破口大骂的时候,唾沫星子乱飞,真能砸死人。
原来是前不久的时候刚刚吹过一阵风,将这妇人晾在自家楼上的亵衣给吹飞出去,好死不死,正巧落在这座二层旧楼那间卧房的窗台上。住在这里面的,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老实读书人,这辈子什么也不想,就只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通过笔试考入书院,所以年纪虽然已经不算小了,三十多岁,可到现在为止,身边也依然每个姑娘做伴,一方面是这老实木讷的读书人从来没想过这些,另一方面也是家里太穷,街上那些一个更比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心气全都高得很,自然看不上这穷苦书生。
这不,就被那一脸横肉的妇人抓住了把柄,指着缩头躲在二层卧房里的穷苦书生一阵骂骂咧咧,非得说是那个穷苦书生对她心生歹意,就趁她不在的时候偷了她的贴身衣裳,想要回去做那见不得人的丑事,惹得围观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这边有人喊了一嗓子
“挂在旧楼二层卧房窗台上的那件亵衣,还是条透明的哩!”
那边立刻有人大声笑道
“屁股太大,把线都给撑开了,可不就是透明的!”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那妇人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猛地盯住了刚才那个说她屁股太大的家伙,迈开步子就直接扑了上去,干脆破罐子破摔嚷嚷道
“老娘一屁股坐死你个龟孙儿!”
吓得人群一阵大乱,作鸟兽散。
妇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砸得地面砰的一声,只可惜没能将那说她屁股太大的家伙坐在下面,被他逃了出去,妇人一阵咬牙切齿。
又一阵风吹过小镇,将那挂在旧楼二层卧房窗台上的亵衣也给吹了下来,正正落在妇人腿上。这满脸横肉的妇人,扯了扯嘴角横肉,伸手将那亵衣拿了起来,抬头看向那个窗台里面偷偷摸摸露出半个头来查看情况的读书人,忽然“啧”的一声,念叨了一句“可惜了”,然后重重叹气,满脸遗憾。
吓得读书人立刻就把脑袋缩了回去。
妇人忽然眯起眼睛,瞧着天上有着几个黑点儿正直直落下,好不容易瞧得真切了,原来是几本破书。
妇人撇了撇嘴,又瞧一眼旧楼二层窗台那边,没见到那个模样还算俊俏的读书人再露头,正要起身离去,就忽然听见上方传来砰的一声响,仰头再看,原来是那已经落到镇子上方的几部书本,一起炸开,变成了无数书页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几乎覆盖了一整个小镇。
其中一张书页正好落在妇人面前。
她低头瞅了一眼,瞧见纸上画着许多拿枪的小人儿。
“什么鬼东西?小娃娃的连环画?”
妇人翻了个白眼,将手中亵衣一甩,搭在肩头,一脚踩在书页上,直接回家去了。
南城以西,有着一片极为广袤的山岭,琼花异草开遍,常见走兽飞鸟,唯独人迹罕至。
这这片广袤山岭的深处,某座山的山头上,有着一座竹海洞天,最早的时候,号称天下竹类尽在此中,而最使这座竹海洞天闻名的,还是那位生于洞天之中云海天崖,曾经放言“此生平尽天下不平事”的一棵绿竹,只可惜早在多年以前,这座云海洞天就已经彻底崩溃,如今再看,便好似一块破碎的镜子一般悬在山头上方,死气沉沉,一片荒芜。
是夜,月明星稀。
一道人影忽然撞破人间与虚无之间的壁垒,激射而出,一连撞碎了数座山头,最终砸入这座山的山脚下,掀起烟浪滚滚。
虚无破碎之处,后续跟来两道人影。
一位是貌似中年的儒士,举手投足之间,都在无形之中带有一股书卷气,温文尔雅,丰神如玉,只是眼神紧盯烟浪翻滚处,极为阴冷。而其身旁,则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身形瘦小,腰背佝偻,腰间悬挂一枚翠绿玉佩,上有“天玑”二字。
烟浪散去,那大胡子匠人嘴角带血,从深坑之中坐起身来,模样凄惨,衣衫褴褛,却仍有闲心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灰尘,然后擦了擦嘴角雪姬,抬头看向一路追杀而来的两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中年儒士双压虚眯,一言不发,忽而抬手一掌拍下,无数灵光宛如柳絮一般迎风而起,瞬间凝作一只巨大手印,朝着大胡子匠人当头而来。
后者面上笑意一敛,不敢大意,猛地翻身而起,抬手捏拳,轰然砸在那只巨大手印的掌心处。一瞬间,天翻地覆,周遭数座山头都在这股浩荡席卷的气机之下,灰飞烟灭,连同那座早就已经彻底崩塌的竹海洞天也跟着抖了一抖,灵光炸碎,将整座夜幕撕裂,宛如白昼一般。
大胡子匠人踉跄退后,整只手掌都已经满布裂痕,鲜血淋漓。
来不及喘息,他身形一转,就再次撞破壁垒,以某种秘法横渡虚无,轰鸣之声方才响起,那大胡子匠人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
中年儒士大袖一挥,扫清了碍眼的灵光余波,有些咬牙切齿。
老人微微低头,来到中年儒士的身后,目光看向地面深坑中的血迹,面露微笑,嗓音沙哑道
“圣主不必恼火,此人已经身负重伤,倘若老夫推断不错,恐怕已经伤及根本,故而此间横渡虚无,已是勉强为之,最多不出三次,就是他的授首之时。”
中年儒士瞥他一眼,冷哼一声,将双手负于身后。
老人立刻面露谄媚之色,弯腰低头,从怀中取出五枚老旧铜钱,品相不高,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甚至带有一些嫣红血迹,但都是古代皇朝之物,出自一国先后五代治国之君,称作五帝钱,也叫帝王钱,按照市井坊间的说法,随身携带有挡煞、防小人、避邪、旺财、祈福之效,亦可镇宅、化煞、旺财、聚风藏水,广为人知。
但在山上修士而言,除去这些市井坊间流传的效用之外,还另外有些其他作用。
一则驱鬼镇煞,二则卜卦堪舆。
前者自是不必多说,许多游走江湖的道人方士,不管真假,都会常备五帝钱,用来做些驱鬼镇煞的营生,毕竟这种东西不算什么珍稀之物,价值不高,很多山上坊市都能买得到,只要方法不错,又是货真价实的东西,就会在镇杀阴鬼邪祟之时,起到很大的帮助。
但后者却是哪怕山上修士不太相信的玩意儿,只有市井坊间的凡夫俗子,会有一些相信之人。无关堪舆,而是卜卦算吉凶,毕竟这种手段或多或少有些窥探天道运行的意思,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尤其老老年间曾经有过一位算卦道士对人明言,卜卦算吉凶这事儿,其实十卦九不准,就被流传开来,而在当时,正是卜卦一道最为盛行的时候,却因那道士盖棺定论的一言,就导致了卜卦一道短短百年间便彻底没落,时至今日,便是纵观天下,也已经没有几人真正懂得卜卦之道,最多就是有些旁枝末节的东西传承下来,就远远不止十卦九不准,便是算上一百卦,能有一挂算准,就已经是天老爷保佑。
反而市井坊间有些摆摊算卦的假道士,用些花言巧语蒙骗凡夫俗子,生意还算不错。
老人双手合起,掌心处留了一些空间出来,将五帝钱晃来晃去,嘴里念念叨叨,过片刻,双手一松,便将五枚铜钱丢在地上。
老人蹲下身子细细看了片刻,脸膛黝黑。
按照卦象所解,那大胡子匠人这会儿竟在极北之地?
中年儒士瞥他一眼,老人立刻满身冷汗,讪讪一笑。
“圣主稍等,稍等,老夫去去就回。”
言罢,老人身形一晃,瞬间来到大胡子匠人先前身形落地砸出的深坑当中,抬手朝着地上残留的血迹轻轻一抓,已经浸入泥土中的鲜血,立刻凝成一颗浑圆血珠,被老人托在掌心,再一步,就已经回到了中年儒士的身边。
老人解释道
“应该是之前的精血已经干掉了,所以才会算不准。圣主放心就是,老夫这卜卦之道,可是早年间走了大运得到的古老传承,世间独一份儿,之前几次,不也都是靠着那大胡子的精血算准了?圣主再给老夫一点儿时间,三次,不,五次,五次之内,老夫肯定算出那大胡子究竟逃去了何处。”
中年儒士摆了摆手,不太耐烦。
老人再次谄媚赔笑,蹲在地上,弯腰捡起了五枚铜钱,小心翼翼将每一颗铜钱都在血珠当中过了一遍,五枚铜钱之后,血珠就已经不剩多少,反而是那品相老旧的五帝钱,全被喂得赤红晶莹宛如玉石一般,一改先前老旧模样,变得极为精致。
老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故技重施,再次双手合十,将五帝钱包在手中,一边上下摇晃,一边口中念念叨叨,双掌合起的指缝之间,血光缓缓荡漾开来,飘荡出一股血腥气,让那中年儒士有些不喜,皱了皱眉头,抬起一只衣袖遮挡在面前。
很快,老人就双手一松,任由五帝钱掉落在地,其上血色已经褪去许多,其中一枚铜钱上甚至已经多了一道裂痕出来。
落地之后,铜钱散开。
老人蹲在地上,仔细看过之后,小心翼翼瞥了眼中年儒士的神色,然后缩了缩肩膀,将地上的五帝钱重新捡起来,为了减少出错,又过了一些浮在一旁的血珠,五帝钱也再次变得赤红晶莹宛如玉石一般。
但这一次,老人还是没能算准,按照落地之后五帝钱的卦象显示,那大胡子匠人这会儿正在海外一座孤岛上。
老人神情僵硬,忽然察觉到一缕冰冷杀气,连忙将地上的铜钱拾起,也将剩余的血珠全部喂入五帝钱中,再次双手包住五帝钱,一边念念叨叨一边摇晃双手的时候,已经满身冷汗。
铜钱哗啦落地。
娜美最早浮现裂痕的铜钱,落地的瞬间,就一分为二,断口处流淌出嫣红血迹,浸入泥土。
老人有些目瞪口呆。
中年儒士双眼虚眯,杀机更重,但还是问道
“如何?”
老人一愣,顾不上心疼这五枚原本品相极高的五帝钱,连忙答道
“按照卦象显示,大胡子现在已经到了南城西域西边的一座小镇上,还在往东赶去,看这样子,应该是想去南城西域,可那边毕竟也是妫家的地盘,咱们”
中年儒士面无表情瞥了一眼地上的“六枚”五帝钱。
“南城西域那家伙是想将《武道正经》散入西城?”
老人吞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
“应该应该是这个意思”
“好大的胆子!”
中年儒士周身衣袍忽然一震,卷起一阵猛烈罡风四面汹涌而去,阴冷慑人,吓得那须发皆白的老人脸色大变,直接成了滚地葫芦翻滚出去,最终脑袋狠狠撞在一块山石上,疼得老人龇牙咧嘴,眼含热泪,却也只能咬紧了牙关不敢出声,匆匆忙忙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就捂着脑袋跑了回来。
中年儒士眼眸当中寒光流溢,忽然大袖一卷,将那揉着脑袋还在龇牙咧嘴的老人一并带上,一步踏出,直接撞碎了壁垒,横渡虚无而去。
短暂宁静之后,那早已彻底坍塌的竹海洞天之中,忽然缓步走出一位身着绿色长裙的貌美妇人,身体虚幻,俨然已经只剩一缕残魄。她目光望向中年儒士与那老人离开的地方,面无表情,随后瞥了一眼被那中年儒士遗弃在原地的“六枚”五帝钱,抬手轻轻一招,便尽数飘飞而起,落入其掌心之中。
其中一枚五帝钱,表面忽然水波一晃,就悄无声息变成了另外一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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