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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穗安眼神诡谲地四下扫视,哼哼两声,意思已经不言而喻,跟着就伸出三根手指,开始倒数。
人群依然安静无比,偶有为数不多的几人神色复杂,有些迟疑,只是四下瞧了瞧众人的反应之中,最终也还是咬了咬牙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都是优中择优再择优才能出现在这里,哪个不是心高气傲?再不济也会自视甚高。
等到许穗安缓缓放下最后一根手指,立刻大笑一声,猛然一拳砸在铜锣上,咣的一声荡出层层涟漪席卷扩散,天地之间便好像一座光滑如镜的湖面,忽然掉了一块儿石头进去。
铜锣声响之大,足以响彻整座极北之地,引来狂风卷起冰渣碎雪,让人睁不开眼睛。
云泽也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避免被这“风沙”迷了眼睛。
等到狂风息止,云泽就俨然已经成了一座栩栩如生的雪人,稍微晃动手脚,震开了身体表面那些冻成一坨的冰渣碎雪,再看去,四下已是茫茫无边,只在前方有着两岸雪山交错耸立,还有一条算不上道路的羊肠小道,沿着两边山麓的边缘,蜿蜒向前。
云泽无奈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四下环顾,最终还是决定先上山顶,等找好了道路再往前走也不迟。
已经只剩自己孤身一人。
就连小狐狸也被留在了高台那边。
不过这件事也并不在云泽的意料之外,毕竟有些话许穗安虽然不曾说出口来,但意思却也已经相当直白。
“谁能顺利找到白先生,谁就可以通过入阁考核进入补天阁。”
云泽嘀咕了一句。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这么说的。
这座雪山,要比想象中的更难攀爬,关键在于那些厚重积雪,太过松软,并且深浅不一,有时候眼前的雪面看似是与周遭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可一旦一脚踩下去,就会整个人都被埋进雪里,也有时候一脚下去,竟是出乎意料的积雪不深,只能堪堪埋到鞋面附近,一旦扫开了这层积雪,就会难得看到一些土石,所以这座雪山,原本应该是座巍峨耸峙的山岳,只是被积冰大雪埋掉了山根甚至山腰,只留下山峰被积雪覆盖,变成了这幅模样。
那么旁边那座雪山,是不是这座山脉的另一座山峰?
云泽摇了摇头,暂且抛开这些无关紧要的思绪。
身上这件还未取名的法袍,对于主人而言裨益很大,不仅能够时时刻刻维持身体洁净,并且还能抵御寒冷,调节温度,倘若不是因为天下聚灵之法全都失效,应该还能自动汲取灵气,为身着此衣的主人在无形之中打造出一座袖珍般的洞天福地。
有些可惜了。
但身上不冷,不代表寒风不烈。
云泽抬手用力搓了搓有些冻僵的脸颊,随后将手缩入袖管,以四肢着地的省力姿势,继续攀爬这座略显陡峭的雪山。
直到许久之后,这才终于爬上山顶。
视野一下子变得广阔起来。
放眼所及,茫茫无边,尽是银装素裹。许是今儿个的天气要比平日里好上许多,所以视野尽头,如披银甲的雪山便与蔚蓝的天幕泾渭分明。
有人喜欢眺望大海,有人喜欢登高望远,这两类人的心情其实一般无二,只因身在辽阔天地之下,放眼望去,渺渺茫茫,就连自己的心怀心境也会随之变得辽阔起来,好像一瞬间涤尽了身上的风尘,整个人都会莫名进入一种极为舒适的状态。
这边是天下景胜之地最为可取的方面,能够一定程度上洗涤人心在经历红尘滚滚之后留下的污浊邪气。
云泽深深吸了一口气,屏息片刻,缓缓吐出,身体一下子就变得格外轻松。
只可惜寒风袭面而来,实在是大煞风景。
云泽眯起眼睛,抬头瞧了瞧天上那轮已经开始偏斜的白日,辨认了方向之后,便转身向北举目望去,竟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冰雪山脉,层层叠叠,直到很远的地方也依然能够看到如披银甲的山峰,正在阳光下面熠熠生辉,宛如银锭一般。
云泽刚刚开阔起来的胸怀,一下子就变得狭窄逼仄。
因为就在东边的远处,在其中两座雪山耸立的夹缝之中,云泽分明瞧见了一片相对而言十分平坦的雪原,并且依稀有着一道渺小如同蚂蚁一样的人影,正在其中一座恰好能够被他看到的雪丘上行走。
云泽抬手抹了抹脸上的冰渣碎雪,缓缓吐出一口郁气,骂骂咧咧又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去。
客舍东边。
狂风息止之后,乌瑶夫人这才放下扯开之后遮在面前的大袖,回头再看,本该站在身旁的云泽与项威自是已经没了踪影,也不知是被许穗安送去了何处。
倘若方才能够看到灵纹阵法的具体构成,哪怕并不精通灵纹之道,以圣道修士的能力,也或多或少可以推演一二,最少也能弄清自家晚辈究竟去了哪个方向。怎奈何许穗安却又偏偏用了这么一手并不高明的障眼法,逼得众人只能抬手遮挡冰渣碎雪,错过了灵纹阵法出现的瞬间,如此一来,就哪怕身上带有类似魂玉的物件儿,可以通过这些物件儿知晓自家晚辈是否遭遇凶险,却也没有可能及时赶去出手相助。
极北之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哪怕灵台神光可以堪比白先生,足有万丈之高,以为世间修士灵台神光之极限,又能如何?一旦距离远了些,便是御风远游的手段,也要一些时间才能抵达,更何况世间又有几人能够掌握御风远游的手段?
那世间又有几个灵台神光万丈高的?
好像就只白先生一人
既是灵台神光不高,那神识扫荡的范围便相对有限,反正如今还在高台下的这些人,除了黑衣小童因为天赋异禀,灵台神光足有八千丈之外,就再也没有谁能依靠神识一眼看遍整个极北之地。
可即便如此,这件事对于黑衣小童而言也并不简单,需要耗费大量神识,尤其黑衣小童并不精通此道,很难处理一眼看遍的辽阔景象,也就很难找见具体到某一个人的所在之处。
有人神情愤愤,有人眼神阴翳
许穗安笑呵呵地看着众人模样,全然不曾放在心上,叫了一声“韦右”之后,便转身离开,去了位于补天阁最南端那座独属于他的独栋小院。
院落之内,四季如春,栽有许多琼花奇草,异香扑鼻。屋内陈设更是奢华,仅就临窗摆放的紫檀山水案,便是稀世之物,紫檀乃是千年千叶大紫檀,本是顶级的天材地宝,却在许穗安得到之后,便找了数位能工巧匠,将其雕成桌案,四面辅以四季山水图,虽然看似极好,实际上却是暴殄天物。
旁边还有一尊四尺高的绿铜秋丰鼎,材质同为稀世珍宝,却偏偏不曾经过炼制,也便算不上是仙家之物,却也不算世俗之物,其上浮有金秋丰收图,同为许多能工巧匠通力协作雕刻而成。
另有八千年的黄梨案几,其上设有一整套的锟铻茶具,案上满布水渍,显然是许穗安并不珍惜,角落还有一只茶叶罐,里面是南山茶树老祖宗脑袋尖儿上采下来的珍惜嫩芽,原本是南城某座世家老族主的心头好,历经千年之久,这才堪堪攒了一罐两斤,却在许穗安数百年前一次南下游玩的过程中,“碰巧”撞见,便“捡”了回来。
四周墙壁还有统共十余幅出自白先生之手瑞兽大画,哪怕圣人修士,也是观之可悟道。
角落里堆着小山一样的名贵砚台、墨锭,旁边立刻一尊顶级法宝品秩的青瓷大囊,里面歪歪斜斜插着许多古代圣贤留下的字画墨宝,每一宗墨宝拿出来之后,一旦遇到喜爱之人,便是无价之宝,偏偏与旁边的砚台墨锭一般,被许穗安丢在这里吃灰已久。
就连竹海洞天才有的秀竹,也被用来铺成了地板,不同于聚灵阵法,秀竹本身虽然略显脆弱,但却可以无形之中聚拢天地灵气,时至今日也是如此,故而这座小院,本身也就如同一座袖珍版的洞天福地一般。
但在地板下面,却又设有数条需要耗费木炭无数的地龙,便偶尔会将秀竹烤坏,还要依靠聚拢来的天地灵气才能逐渐恢复。
诸如此类的情况,不胜枚举。
也正因此,许穗安的这座独栋别院,便被许多人称为天下奢华之极致,更有许多人见过之后,就会气得捶胸顿足,愤恨大骂,更曾有过一位来自东湖书院的贤人酸儒,瞧见了角落里的那些圣贤墨宝竟会如此对待,当场就被气得三尸神暴跳,五灵横空,哇哇呀呀地要与许穗安拼命,结果还没冲到许穗安跟前,就先把自己气得吐血倒地。
这些陈年旧事,时至今日也还会被许穗安拿出来津津乐道。
倘若不是为了能够瞧见这些有意思的事,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够踏过这座小院的门槛?
是当被他砌在院墙中的十万八千张顶级符箓都是废纸?还是当他挂在院门顶端的那只惊魂铃只是好听?又或是当被他放在小路中间的那尊镇国大鼎只是摆设?
回到小院之后,许穗安搓了搓鼻子,在经过那尊源自某座古代王朝的镇国大鼎旁边时,随手一挥,就一口气丢出了一大堆品秩极高的飞剑,形形色色,有的剑气环绕,有的寒光流转,有的如墨如渊,有的煞气十足,全都如同插香一般,剑尖朝上浮于其中,各种剑芒光豪起伏交错,宛如幻彩云烟。
韦右眼角猛然一跳。
“阁主这次又是偷了谁家的东西?”
许穗安脚步一顿,扭头看他,眼神当中满带威胁之意。
韦右只得无奈改口道
“阁主是在哪里捡了这些飞剑回来?”
许穗安这才咧嘴一笑,同时身体砰然缩回原本的少年模样,依然穿着那件已经不再合身的龙袍,任其松松垮垮,双腿盘空而坐,飘向屋门前的屋檐走廊。
“也没在哪儿,就是走在路上的时候一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然后我就低头一看。呦呵,这么多剑丢在路上没人要呐,虽然品秩不算高吧,但好歹也是别人的心血呀,肯定不能这么浪费,然后我就拿回来了。”
许穗安身形落在秀竹走廊上,开始脱掉身上那件纯金龙袍,顺便冲着那座镇国大阵抬了抬下巴。
“瞧着咋样?之前我就已经想到了,肯定能好看。”
韦右脸膛黝黑,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努力不让自己大动肝火,继续问道
“阁主具体是在哪条路上捡到的?”
许穗安光着屁股瞥他一眼,将手里那件纯金龙袍丢了过去,愤愤不平地瞪眼道
“怎么,你是在怀疑我这堂堂补天阁阁主偷人东西了?我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做那偷鸡摸狗的事情!我可没偷,这些都是捡来的,再说一遍,捡!来!的!”
许穗安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赶紧泡茶去!”
韦右又吸一口凉气,一边默念静心经,一边转身去了屋里开始泡茶。
等到韦右端着茶水回来的时候,许穗安已经穿了一件黄色的袍子,手里还在摆弄着一块儿硕大的玉质罗盘。
那些飞剑,韦右看不出来具体出自谁家,但这玉质罗盘,韦右却曾见过一次,是南城北域的姚家所有,并且还被挂在大堂屋顶的正中,一方面是为了镇压姚家四水来潮的阳宅格局,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抵御强敌。
竟然落到他的手里了。
不过对于这件事,韦右已经不打算再说什么了,毕竟海内这些庞然大物,其实绝大多数都跟许穗安有仇,都曾想方设法地将他活捉,逼得当时修为境界尚且不够自保的许穗安只能躲躲藏藏,比起过街老鼠还有不如,全靠小偷小摸惶惶度日,直到遇见白先生虽然已经时隔多年,当初那些试图将他活捉的势力也都各有兴亡,而这些陈年旧事也就已经不了了之,可许穗安却未必肯忘,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攒下如此丰厚的家底,又全都视如敝履一般胡乱糟蹋。
韦右缓缓摇头叹了口气。
许穗安一只耳朵忽然动了一动,连忙收起那块儿玉质罗盘,装作无事发生,然后忽然注意到了身后的韦右,吓得猛一哆嗦。
“你这人,走路咋没声呢?!”
韦右苦笑不已,在他旁边盘坐下来,将茶盘搁在面前,递了杯茶水过去。
许穗安还在嘀嘀咕咕地抱怨着。
韦右充耳不闻,抬头望向极北之地的深处,白眉紧蹙,随后面带迟疑之色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许穗安,沉吟片刻,这才问道
“虚族之事,是否到了需要昭告天下的时候了?”
闻言,许穗安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不知道。”
他喝了口茶水,之后便双手捧着茶杯往后挪了挪屁股,靠在墙壁上,双腿伸直,左右摇晃脚尖。
“如果真要到了需要昭告天下的时候,白先生应该会来跟我说一声,或者干脆他就直接昭告天下,所以这事儿你也别再问了,更别自作主张,毕竟虚族的事情牵扯太大,而且咱们也还没有摸清这一族类究竟能够带来多少威胁,若是说得小了,容易轻敌,后果不堪设想,若是说得大了,就凭如今这世道,唾沫星子虽然淹不死我,但能淹死补天阁。”
许穗安的情绪忽然变得有些低落,便连脚尖也不晃了,低着头沉默不言。
韦右知道,这是因为如今的这座天下,与白先生想象中的天下不仅大相径庭,甚至有些背道而驰,所以这位很少伤心的补天阁阁主,才会难得变得有些伤心。
韦右不发一言,喝了口南山茶树老祖宗脑袋尖儿泡出来的茶水。
许久之后,许穗安这才终于恢复了往日里的欢快,继续摇晃脚尖,笑着说道
“放心吧,白先生肯定心里有数,这会儿可能已经在打探虚族的情况了。”
韦右轻轻点头,略作沉吟之后,试探着问道
“要不要将经塔里有关虚族的那些残篇记载拿出来一些?可以摆在经塔不太容易引人注意的角落里面,让补天阁的那些小辈先去了解一下,给他们敲个警钟。”
闻言,许穗安难得面露认真之色,想了许久,这才点头道
“可行,但具体需要拿出哪些残篇,还得你去亲自审查,不能太过直白,也不能太过隐晦,这件事需要循序渐进,至于再具体一些的细节,像是时隔多久才能拿出新的残篇,就需要你来把握了。”
韦右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微微点头。
“明白了,你又要去奇山昆仑照看你那关门弟子。何时动身?”
许穗安继续摇晃脚尖,笑道
“过几天吧,这事儿倒是不必太过着急,正好我也需要再去震慑一下那些护道人,顺便挑几个不服管的杀鸡儆猴,然后再去白先生那里看一看情况,还要顺道看一看那个姓云的小子。没办法,谁让他是小绯衣心里喜欢的人呢,我这个做师父的,总得把把关才行。”
说完,许穗安举杯到嘴前,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咧开嘴巴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韦右眼角一跳,偷偷看了一眼许穗安,一阵毛骨悚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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