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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到来的晚上,对于西乞蝉和西乞蝶而言,注定是不平凡。
至少,她们今天看到的一切,都极是仔细,都似乎多了一层意味。
多了美丽、眷恋和感伤。
她俩倚在祭坛的石柱上,感受着丝丝的微风。
风拂起她们的发丝,飘淡着如墨的山色。
“今天不用去迦都当差么?”西乞蝶问道。
西乞蝉摇摇头,“若要去,昨晚就要出发了。”
“你不是真以为,那次在迦都咱俩遇见,我真给你下毒了吧?”
“是你不是你,又有何关系?反正都活过来,活到现在了。”
“那可不行,我可不能含冤而死。蝉,你不会觉得我心肠真有那么坏吧?”
“真不是你?”
“真不是我。我本事哪有那么大?”
“那你昨晚为什么那样子说?”
“我是恼你,这几天和少主走得近。听村里人说,你还在塔桑森林救了少主一命······”
“是他救了我的性命。”
“反正都一样,我就以为你对他也有意思!”
“难道你对他有意思?”
“我见都没见过他,怎么对他有意思?还不是为了睡个好觉。”
西乞蝶望着远方的红霞,如同街头卖艺的人,大口喝了一口酒,含在嘴里对着火把猛地一喷——火炸炸的烧云。
“差不多半个时辰,就到晚上了吧?”
“嗯。”
“你害怕么?”
“不害怕。”
“你不怕死么?”
“我不会死的。我相信陆大人。陆大人说无虞,便是无虞。”
“你还真信任他啊。你跟他认识许久了么?”
“不久。”
“不久也能这么信任啊,为什么呢?”
西乞蝉望着远方,不回答。
西乞蝶走上祭坛,在冰冷的石面上躺了下来。
眼前是晴空万里,高旷无物;脊背是透入心的冰凉。
“不冷么?”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到了晚上,大家喜欢祭坛上睡成一排吗?”
“当然记得,也只有夏天。大家侧卧着,一个人靠着一个人,一个人看着一个人,不让他真的睡着了。”
“有一次,我真的差点睡着了,然后又马上被你哭醒了。”
“你记错了,我没有哭。”
“你哭了!”
“我没哭。”
“你哭了。”
“唉,就当我哭了吧。”
西乞蝶略略地擎起身子,抬起头瞄了西乞蝉一眼,又马上累得躺了下去。
“蝉,你不过来和我一起躺下么?”
“要是长老发现,肯定又要挨骂。”
“我们都为了村里人以身犯险,还要骂我们啊!待会大伙还请我们吃饭呢!”
“唉,他们都以为我们再也不会醒过来吧。”
“蝉,来呀来呀。我这样子看着你说话多辛苦啊。”
西乞蝉无奈,只得走过去,在西乞蝶身边躺了下来。
祭坛石面冰冰的,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但慢慢适应后,这全身放松的姿态,伴随着微风,让西乞蝉昏昏欲睡。
“蝉,我们今晚,不如就在祭坛这里睡吧。”
“怎么行?晚上冷得很?若是冷死,岂不是坏了陆大人的事情?”
“也是,我现在都有点冷了。那就到你家里头睡。”
西乞蝶仰起身子,望向落日。
不知怎的,她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
赌上这一生,看看能不能再见明日的太阳。
若是醒了过来,那就又是一次虎祭,再一次重获新生。
若是醒不过来,那死便死了,做了这十多年的夜猫子,再也不想做了。
反正,就是想好好睡一觉。
能否醒过来,就看天意噜。
远处,有一人行走在一片落霞中。
颀长的身子,影子也被拉扯得长长的。
他的步伐,看起来有点沉郁;微风吹着他那俊朗的脸庞,也从他脚底流过。
“是他!你的陆大人!”
这一次,西乞蝉没有反驳。
或许,陆大人不是她的;但她知道自己属于陆大人。
从那个夜晚起,她便觉得他会改变村子,会改变自己的一生。
只要他真能为村子除咒,让虎祭之人从此日入而息,那她便一定会对他肝脑涂地,忠心耿耿。
“陆大人!陆大人!”西乞蝶招手道。
陆载走到两人面前,微笑行礼。
“就大人一个人么?吉娜公主和华公子他们呢?”
“他们都在白虎城里。怎好一而再再而三劳烦他们。你们放心,今晚有我在,你们不会有事的。”
西乞蝉不好意思道,“我本来是保护大人的,没想到反被大人保护。”
“蝉姑娘言重了。我答应过你为西乞村除咒。今晚让你一夜安睡,也是我的分内事。”陆载笑道,“而且,你又不是我的巫侍,怎么能让你保护我?吉娜公主也是让你来帮一下我罢了。我们边走便说吧。”
“巫侍?巫侍是什么?”
“哦,巫侍,顾名思义,便是巫觋的侍从。很久很久以前,凡人还没有学会用药物和武功打通巫穴,只有通过正名石一途来获取巫力。所以以前只有天命之巫,而没有像我这种的野巫。以前的巫觋少,没有现在那么多,凡人都把巫觋当神来拜,都愿意侍奉巫觋。于是,一些巫觋便鲜血滴碗,予人喝掉,那此人与此巫觋便是血脉相连,成为巫侍。巫侍会得到巫觋一部分巫力,若还会点武功,那便可和巫觋并肩作战,甚至保护巫觋。不过现在没有巫侍了,巫觋与巫侍就相当于主仆关系,自己都能通过练武获取巫力,谁会愿意无缘无故做别人的仆人?而且人心不古,找到一个自己完全信任又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人,何其容易?现在恐怕只有老一辈的巫觋,比如说灵山十巫才有巫侍吧。”
“巫侍吗······”西乞蝉心里默念了一声。
三人一路说着,回到了西乞蝉的屋子。
刚走近屋子,就发现外头站满了人。
像一棵树那么高大的西乞半藏,尤为引人注目。
“三,三家长大人······”
“唔,进去吧。”
西乞蝉一脸疑惑地踏进屋子,发现里里外外都是人,还有吉娜、华元祺、徐如鲣,西乞孤鸰,三善四善,马哈茂德一家,连身体抱恙的白华都在一屋之内。
“陆大人,你不是说公主殿下······啊,公主殿下,华公子,徐大人,少主大人,白华大人······”
“我是说我不敢劳烦他们,可却阻止不了他们不请自来啊!”
“陆载,你这话说得,倒好像我们越礼了一般。”
“哟,公主殿下,你还知道呀······哎哟!”
华元祺一笑,吉娜便狠狠地捏了他一把。
屋子里已经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酒菜,三份碗筷,他们正等着三人呢。
“哎哟哟,这么多菜啊!”西乞蝶瞅了瞅,想起这或许是最后一顿,鼻子一算,“真不知你们是好心还是恶意,是真想我吃好点呢,还是让我做一个饱死鬼?”
“蝶,在这么多大人面前,你何苦这样说?”一老人浊泪纵横道,“你们的生死与整条西乞村的命运休戚相关,我们当然想你们能醒过来呀!这酒菜还有陆先生的份呢,难道我们也想陆先生出事么?我们这些老人,年轻时候也过了一段安稳日子,现在行将就木,睡得自然少,遇上这夜不能眠的荒唐事亦无多碍。可你们年轻人不一样啊,这大好时光,怎好浪费在漫漫长夜,怎好浪费在白日做梦?村子所有人都是西乞家收留的孤儿,都是历经虎祭重生,是上天,是天神,是赫拉圣女,是西乞家的列祖列宗让你们活下来的呀!日夜颠倒,糟蹋青春,岂不可惜可悲!所以啊,蝉,蝶!你们一定得醒过来呀,你们醒过来,西乞村才有希望,虎祭才能绵绵长存!这好酒好菜,就当慰劳你们了。”
老人说得动容无奈,西乞蝶一下子也是感慨。她猛地拿起酒坛子,对着酒碗一倒,那酒水哗哗流出,瞬间斟满碗子。西乞蝶捧起碗子,对着众人,含泪道,“大家都知道我西乞蝶平常嘴贱,说不出什么好话。我只想说,这条命是西乞村给的,为了大家,我就必须得活下去!我这么年轻,我还没遇到情郎呢,可不想那么快死去!这碗酒,我敬大家!”
说罢,西乞蝶一仰头,一饮而尽。
“这妹妹性子真像我,我喜欢!”吉娜兴奋道,“等你明天醒来,我就把你带到迦都,当我的扈从,回头再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
“真,真的吗?可我不想蝉一样会武功嘢······”
众人皆笑。陆载也拿起酒坛子,往两个碗里斟满酒,把一碗递给西乞蝉,“蝉姑娘,我跟你也喝一杯吧。喝点酒,晚上会睡得好。”
“好······”西乞蝉捧过酒,看着陆载那光彩照人,淡然而磊落的笑容,心头突涌起一股暖流,流淌着感动和热血。她猛地跪了下来,激动地对着陆载说道,“陆大人······谢谢您!”然后头一仰,碗已枯。
陆载忙扶起西乞蝉,然后也饮尽了酒。
“你若要谢我,那就明天再和我喝酒,如何?”
陆载笑着说,西乞蝉含泪地点了点头。
“好了,天也黑了,大伙都出去吧,让两位姑娘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陆载向吉娜和华元祺使了使眼色,后两者都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一出门,如同一碗清水溶散了墨汁,身临在一抹灰色的苍穹之下。
按着吉娜和华元祺的指引,西乞村的村民们默然地离开村子。
除了西乞半藏和徐如鲣,其他人都准备向陆载告辞离开。
吉娜拍了拍陆载的肩膀,“来自大晟的圣贤巫师,这次也有劳你啦。哎,若没有找你过来,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多事呢!”
华元祺笑道,“按你这么说,贤弟的功德,倒是有你一份了。”
“那是当然的。陆载,你说,你心里是在感谢我呢,还是在埋怨我把你带来西域?”
“自然是感谢的,陆载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揽事的人。而且,虽然有赖于公主殿下,才有幸来到西域,”陆载转眼看着白华,“但陆载也是一心向往西域。毕竟白华姑娘身上的血虫蛊,也需要西乞家的祝由之术才能解治。”
不远处的白华倚风而立,似有神伤。
吉娜瞄了一眼白华,忙拉着华元祺,“好了好了,我们快走吧,让他们两口子说一会话。”
华元祺便致礼道,“贤弟,半藏大人,徐公公,万事小心,明天见。”
“好,明天见。”
待二人离开后,徐如鲣也向陆载道,“陆大人,我和半藏大人先去备战了。”
“好,今夜有劳两位了。”
又待二人离开,陆载走向白华。
“哎,三善四善都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么!真没良心!”
“陆载,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刚刚三善四善已经和你辞别了。”
“这······原来白华姑娘听到了呀。”
“何止是听到这些,刚刚公主和王爷和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姑娘真的是,这么远都听得清楚······”
“我说过,我的五感,非同一般。若不是巫力全失,何止是听力敏锐。”
“好,好······”
陆载一时语塞,捋了捋眉毛,不知说什么好。
“白华姑娘身子如何了?可否需要我施巫力?那块羊脂白玉有静心宁血之效,姑娘需时时带在身上,以防血虫······”
“不必没话找话。陆载,我问你,”白华回过头,认真看着陆载,“你来西域,真的单单是为了我么?”
“哎呀,白华姑娘想多了,哪里是为了你?我可是答应了西乞槐除掉西乞家的诛族咒,在甘糜城闹了那么大的动静,我和弟弟们还能呆下去么?反正都要离开,去哪里还不是一样?来一趟西域,还能观赏这些异域风光,大开眼界,顺便把你的血虫蛊除了,岂非两全其美?”
白华看着陆载那真挚的笑容,鼻头一酸,转回了头。
“那白华姑娘呢?为何愿意跟随我来西域?”
“我以为,师父······父亲让我找的人,就是在西域。可没想到,来到西域遇到这么多的麻烦。因是赫拉之女而遭人误会,想求助于西乞无冥却又遇到西乞家的不平之事。陆载,若你知道为我除咒如此艰辛,你还会来西域么?当中与二善,与马歧之分散,你可曾后悔?”
“就像那首诗说的,天步艰难,之子不犹。无论后悔与否,我们都走到了这一步,来到了这一天。没有这些经历,没有这般际遇,就认识不了这些人。所以,”陆载淡淡笑着,“既来之,则安之,管他呢,我觉得挺好的,可能二善和歧之也过得很好呢?”
“既来之,则安之么?你的性子还真是······令人提不起劲来。”白华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我在西艮村,对你说过的话么?”
“姑娘跟我说过不少话,请问是哪一句?”
“我劝你不要只甘当一介山野村夫,应该建功立业,匡扶天下,成就一代大巫。那时候我以为你冥顽不灵,听不进去,现在看来,你已是这西域的救世之主。假以时日,你必是一代大巫。莫如我,拖着这一副病躯,什么事情都不能做,连今晚都不能留下来帮你。”
“姑娘过誉了。世间本无救世主,皆人人自救罢了。姑娘也是。若要完成心中宏愿,便要努力除掉身上的血虫蛊,方精神身体,皆全力而赴。”
“明白。”
白华回过头,和陆载对视着。
此时天已黑昧,火光未现,两人半截身体都沉没在黑夜中,彼此都只看到对方那有如星辰的眼睛。
远处亮起了火光,传来了叫声。
“白华妹妹,你们还要聊多久啊!我们要走啦!”
“陆载大人,万事小心,明天见。”
“······好的,明天见。”
目送白华离开后,陆载便走进西乞蝉的屋子。
屋内的铁炉子烧得正旺,将屋里头烘照得暖暖和和,亮亮堂堂。
“大人······”
西乞蝉和西乞蝶忙起身致礼。
“怎么,还不睡么?”
“哎,刚刚吃完饭,这么早怎么睡得着!这整一天都想着睡觉睡觉,好端端平平常常的不算是事的事,现在倒庄重了起来,反让人不自在!”西乞蝶抱怨道。
“哈哈那也是!睡觉本来就是轻松平常的事。”
“大人今晚睡哪?若不嫌弃,不如就在寒舍将就一晚。”
“不,我今晚回白虎城。”
“那大人现在就回去吧,白虎城虽说不远,但骑马也需一个时辰······”
“不不,我得你们睡着了,我才好放心回去。”
“那如此,我们现在便进房躺下吧!蝶······”
“蝉,我还很饱!这才刚收拾完呢!”
“哎,躺下吧躺下吧!我们在床上聊聊心事也好。”
“你真是······那也好吧,陆大人,你自己自便啊,当自己家一样啊!”
“好,好,好好休息。”陆载笑道。
蝉蝶两姑娘便进了房间,不久后,便传来闺房之音。
她们说着话,先是小声,后渐渐高亢;原是兴奋,后又感伤;一时鸦雀无声,一时辗转反侧;时而笑声,时而哭声。
陆载静静地坐在火炉旁,闭目养神,似是等待着什么。
约摸一个时辰后,房子里没有了声音。
陆载站起来,走到房间旁,轻轻推开房门,发现两人相拥而眠,脸上露着微微的笑容,还挂着泪珠。
陆载向着两人一指,两人周围马上建起了一道结界。
如此,外面不管发生什么事,哪怕是天崩地裂,她们也不会被吵醒。
夜色残酷,入眠正好。
陆载移步到屋子中央,严谨地结着手印,默默念着咒语,然后往地上一印。
整个西乞村瞬间被一个结界笼罩着。
这时,外面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恍若地震。
陆载大惊,忙越出门外,向着村口奔去。
只见火光处,西乞半藏和徐如鲣严阵以待。
望向石牌坊,在昏暗的黑夜中,竟缓缓走来一群人。
为首者,是三个极为引人注目的“人”。
其中两人皆如西乞半藏一般,都是何其庞大的身躯。
他们渐渐靠近,也渐渐将衰微的月光挡住了。
一人面恶狰狞,鼻大如牛,鼻穿牛环;龇牙咧嘴,上颚短疏,下颚长密,且两边獠牙突出;发肤皆惨白,简直活生生如一头野兽。
另一人为高大的女将,也是一脸凶相,双手执一对浑黑铁骨朵,全身甲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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