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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平地隆起的山丘,正孤独而突兀地屹立在一片荒滩上。
它离山脉很远,离草原却很近。它就是如此赫目地置身在苍苍莽莽的风沙中。
山前站着两排人,彼此对视,似有告别之意。
近山三人是白华、陆载和西乞蝉,另一行人便是赫拉、吉娜、三善、四善。
“这什么万蛊窟,何故选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这一望平川,偏偏有这块山头,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告诉别人这不是一座寻常山岭么!”吉娜埋怨道。
吉娜的话不无道理,陆载也曾想,为何不像以前那样,安放在山脉的附近,与山脉相连,这样岂不是隐秘许多?
但,他自己心里又马上为西乞无冥和石男开脱或许是内患已除,不必再避自己族人了吧?
“这些都是你们巫觋的事情,我可管不着了。”赫拉摇摇头道。
她看着白华,捏着白华的双手,先是叹了一口气,随之又眼泪汪汪了。
“赫······娘,我会回来的。”
“只要你心里有母亲,想着见母亲,你就一定可以蛊除归来。”
“嗯,好。”白华也有点哽咽,忍住泪水说道。
“那就去吧,去吧。又不是什么生死别离,以后再跟母亲喝酒。”
“好······母亲。”
说罢,白华便和西乞蝉一同走进万咒窟。
赫拉泪流不止地看着白华的背影,直至她俩消失为止。
“陆载。”
“赫拉大人。”
“听吉娜说,你也是不容易,为了救我女儿,揽上这么多事,受过这么多伤,现在终于走到这一步了,我只能叫你千万不能泄气,我女儿的性命,便全付交予你了!”
话音未落,赫拉便跪了下去。陆载忙搀着她,想扶她起来,赫拉却不肯,硬是跪下去,陆载只得也跪了下去。
“陆载,若你知道圣城圣女在西域的尊严和分量,你便会坦然接受我的跪求。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寄望于你,同时祈祷于天,唯求你们两个都平安回来。”
说罢,赫拉竟磕了下去。
吉娜见状,也忙跪下来,向了陆载磕了一头。
陆载内心如潮翻滚,叹了一声。
此番破除血虫蛊的凶险,他心里极是清楚。
他实在不知如何回答赫拉,对她做出什么样的承诺。
他只能扶着赫拉,和自己一同站起来。
“起来吧,赫拉大人,我说过,我一定是勉力而为。”
“好,好,我相信你。”
“阿帕,你就相信陆载吧。谁叫他是我找来的人呢?”吉娜缓解气氛道。
“你这回真是找对人了。”赫拉也微微笑道。
陆载将目光转向三善四善,故作轻松道,“震之兄、象之兄,为兄此去,恐怕要一段日子才能和兄弟们相见了。”
“哥,你要在里面呆多久啊?”三善问道。
“恐怕得,一两个月吧。”陆载不禁捋了捋眉毛,苦笑道。
又或者,永远都醒不来了。
“啊,大哥你动眉毛了!你肯定是在说谎!”四善喊道。
“你这小子,谁说我动眉毛就是说谎?”
“就是,我们还不知道吗!肯定不止一两个月!”四善想了想,“白华姐病发时出血这么严重,简直比女人的月事还要麻烦,所以这治疗时间应该不会短。”
陆载一听先是一懵,后忍俊不禁。赫拉和吉娜也一下子脸红了。
三善却皱起了眉头,“月,事?月事是什么东西呀?”
“哈哈三哥,不知道了吧?叫你平常跟我看多点书,你就光拼命长个子。”
“好呀四善,你就知道是什么了?”吉娜笑道。
“我当然知道。跟大哥学这几年医术,我连这个都不知道我真还白学了。”
赫拉看着四善那能言善道的活泼模样,也不禁喜欢起来。
她摸着他的头,一想到陆载此举之险,心里更是哀伤。
陆载瞧了出来,便说道,“好了,我也得进去了,要不然白华姑娘得急了。你们俩,”他满腔的忧心,极力压抑着不表现出来,故作云淡风轻,“记住我说过的故事。现在成人了,男子汉大丈夫,不管什么事情都得自己去做去承担了。有志向谁学本事,要自己说要自己努力;喜欢哪个女孩子,也得自己去说去追求,以后见到你二······”
他本来还想说,“以后见到你二姐,帮我问候一声”之类的话,但是终究说不出口。不然就说漏嘴了。
“得了得了,大哥,你喜欢白华姑娘也得自己说啊,到时候一出来三四个人一起出来也是可以的嘛!”四善咧嘴笑道。
陆载弹了一下四善的鼻头,“就你多话!走了!”
临别,陆载向赫拉和吉娜郑重地鞠了一躬,便义无反顾地走进万咒窟。
而此时,白华和西乞蝉已经在石厅内,见到了西乞无冥。
石厅已然昏暗,还并排放着两张长长的石床。
“西乞蝉,你先出去迎一下陆载,老巫怕他迷路。”西乞无冥道。
待西乞蝉出去后,白华便问道,“无冥前辈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呵,阆鸣小儿,你就没有什么话问老巫吗?”
白华瞄了一眼两张石床,“没有。”
“你就不想知道,老巫跟陆载是怎么为你解血虫蛊吗?”
白华顿了顿,“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
“不想知道?还真是阆鸣的亲生,行事不近人情!那又为何不必知道?”
白华冷冷道,“我们两个进来这里,最终无非几个结果。要么我死,他活;要么我活,他死;要么我们两个人都死,要么我们两个人都活。陆载千山万水来到这里,又为了我做了那么多,所以无论生死如何,我都不能辜负他这份努力。身患此疾,命已非我定,我考虑那么多干什么?知道或不知道又有何相干?”
西乞无冥眉头一皱,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哼,说得真绝情!没想到陆载这小子为了你做了这么多,过五关斩六将的,都换不来你一点情谊,却只博得努力的同情!一直都听孤鸰和别人说你长得多美丽,眼睛多好看,依老巫看来,长得再好看,却染上阆鸣那坏脾气那便是白长了!有眼无珠,还不如老巫瞎子一个!”
“无冥前辈,您误会了,我和陆载也只是萍水相逢,他与我师父也是旧识······”
“还说什么!话说完了!”他忿气地指着两张石床,“随便哪张,躺下吧!”
“不,不等陆载了么?”
“等他干啥!他是求老巫我,为你这丫头治病!从头到尾就他一个人忙活,却到底关他什么事!搞不好他就是来送死的!躺不躺!爱躺不躺!”
白华回头看了一下门口,还是没有人影,连脚步声都没有,便只好躺了下来。
不知为何,她一躺,便顿感疲累,很快合眼睡着了。
这时,陆载和西乞蝉缓步走了进来。
“听大人刚刚的语气,好像是真的为了我而生气了。”陆载笑道,“小巫受宠若惊啊。”
“哼!老巫只是感激你,帮我儿除掉咒禊,又为我儿讨了一个妻子。怎么,是不是心里头不高兴,没想到阆鸣小儿如此说话!”
西乞蝉忙说道,“陆大人,我想白华大人她只是······”
“哈哈哈哈,无妨无妨。白华姑娘说得也没错。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我也只是为了报阆鸣的恩。”
“什么恩,要用命来报?”
“自然是救命之恩。”陆载爽朗道。
西乞蝉听后,也难过地低下头。
“唉,士为知己者死。阆鸣结交于你,此生无憾!”西乞无冥向着前方伸出一掌,“陆载,老巫也要感谢你,你是我们西乞家的大恩人。来,抓住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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