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一章 道！穹！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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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鬼头轻轻一偏，枪尖便从他耳畔掠过。</p>

即便有一丝锋芒撕来，他的耳朵提前分化，化作水花避开攻击，继而汇拢。</p>

世界，便安静了。</p>

颜无色，一枪点空！</p>

他是如此的虚弱，水鬼状态是保存得如此的完美。</p>

他还得承受强出圣像和献祭自己的痛苦，水鬼作为老阴比却永远提防着未知……</p>

这充满美好愿景的一枪，本来就不可能击中又如何能缔造奇迹呢？</p>

「我早就知道，你会当这一个小人了。」</p>

黄金兽面下，水鬼唇角一掀，垂于袖下的左手，猛然握紧。「黑天仙。」</p>

嗤嗤嗤嗤</p>

颜无色身上，那被暴雨滴过的位置，也就是全身，瞬间炸开了无数破洞。</p>

水墨血蛇从他躯体之内穿透而出，往四散飞舞，却又去而复返，刺入他的躯体。</p>

虚空岛万众注视之下。</p>

那飞舞的墨色，以颜无色的身体，勾画出了一朵含苞待放的黑色水仙花。</p>

最后花朵尽情盛放……</p>

颜无色的身体，却已被洞穿成了一片虚无。</p>

连半分血肉，都不曾留下，全都被卷得灰飞烟灭。</p>

如同那光，来时无形，去时无质，时而张扬刺眼，时而收束温暖，留下的是美好，却永远也带不走人世间该有的遗憾。</p>

「颜老……」</p>

罪一殿遗址上，诸多红衣化身的潜藏客，目中通通多了悲恸。他们明白了颜老的选择，也提前知晓了颜老的命运。</p>

而当这一刻真正到来之时……</p>

如何能接受啊？</p>

这可是曾经照拂过一整个时代，试图驱散整片大陆黑暗的炼灵之光啊！</p>

他还没能完成他的梦想……</p>

他还没能带来大部分圣神殿堂之人心目中的绝对正义……他，走了。</p>

「颜老！」</p>

「颜无色！」</p>

「颜帝！走好——」</p>

暴雨灌溉之下，无数人红了眼眶，紧步上前，对着那濒临消碎的圣像炼灵之光，悲痛出声。</p>

这一幕，连龙首之上的徐小受，都看得有所触动。</p>

姜布衣死了，他半点忧伤没有，死得真好！</p>

颜无色要死，他心</p>

情都十分沉重，毕竟虽然立场不同，但他可以理解颜无色。</p>

徐小受紧了紧眉头，抓着龙角，低下了头。</p>

「龙宝，我怎么有点伤心？」</p>

魔帝黑龙一摇脑袋，毫无波澜道：</p>

「圣陨都会给人带来悲伤，习惯就好，这可不是小龙打架，是大道之争。」</p>

徐小受一时怔然，悲伤都消磨了许多。</p>

是啊！</p>

一将功成万骨枯。</p>

夺道之战，势必见血。</p>

这些，深海之下的水鬼，已经说了。</p>

不止水鬼，所有自己接触过的高层次、有点经历的人，桑老、八尊谙，乃至龙宝……</p>

他们目中皆有的那份对生命的漠视，便是因为他们已见识过这个世界的本质，领教了无数这种名为「残酷」的东西了吧？</p>

「立场、生命、自由……」</p>

徐小受陷入了久久沉思。</p>

他自觉变得十分冷血，跟天桑灵宫之上的自己，已是判若两人。这个时候，他却开始拷问自己：</p>

如若大道之争的残酷降临在了自己身上，或者身边人身上。自己，能够承受得住吗？</p>

光。</p>

点点消碎。</p>

就像是世界的希望，片片崩离。</p>

外岛的炼灵师陷入悲哀，内岛的鬼兽进入狂欢时刻——不少鬼兽就是被颜无色亲手逮进去的。</p>

此时，它们那是恨不得多生几对双手双脚，才得以多几份的拍手称快！</p>

「啊……」</p>

「世界，再见……」</p>

颜无色的身体消碎。</p>

精神、意志、灵魂，全部被他强行融进了破碎的圣像之中。他竭尽全力，喊破了虚空、喊破了道则，就如同要将声音从虚空岛，传向圣神大陆，传进桂折圣山一样：</p>

「道！穹！苍！」</p>

直呼圣名乃大不敬！</p>

但直呼圣名，也可以令得半圣有所感应！</p>

颜无色知道道小子的厉害。</p>

他必然算计着此局，只要他的真名被自己触动，自然可以知晓虚空岛出了大事。</p>

封源枪刺中水鬼，本来就是奢望，颜无色自己都没觉能成功。但这底牌就不是用来伤人，而是必然能转移视线的。</p>

因为封源枪的特性，水鬼必须躲避！</p>

明着刺枪，暗呼圣名。</p>

这才是颜无色的真正目的，也是他从徐小受身上学来的阳谋。残败的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了，连饶妖妖都救不下……</p>

颜无色承认，自从上虚空岛，他小觑了任何人。</p>

包括八尊谙、水鬼、徐小受……等等等等！</p>

他后悔。</p>

他亦不后悔。</p>

既然自己没能做到，那就让道小子来吧。</p>

「生命，总该有走至尽头的那个时刻。」</p>

「就让炼灵之光的凋零，拂起正义的旗帜，惊醒桂折梦中人吧！」水鬼本来是留着最后一手的。</p>

他抓住了封源枪顷刻剥夺了血脉联系，将之占为己用。</p>

他只需要用此枪，亦或者驭海神戟，随便二者之一，点向圣像。颜无色，再无复生可能！</p>

可见着颜老点燃了他的一切都要喊出圣名，水鬼便停下了一切动作，垂眸叹息：</p>

「何至于此呢，他早来了。」</p>

圣像破碎之时，生命的最后一刻。</p>

颜无色能看到的画面在涣散……</p>

但他见着了自己被徐小受一拳揍飞后撞掉的镇虚碑位置，出现了一道身影。</p>

他不再隐藏，不再等待。</p>

他光明正大的走了出来，面上含笑。</p>

颜无色哭着笑了，他已经无法发出声音。</p>

他想说：「不要让圣神殿堂的所有人重蹈我的悲剧，让他们都清醒点，圣奴并不好对付。」</p>

他想说：「提防徐小受，这个人比水鬼还要可怕，水鬼只是今日之梦魇，徐小受是来日之恶魔。」</p>

他想说：「我没能完成的一切，无法驱散的黑暗，剩下的，只能全都交给你了。」</p>

他想说……</p>

他想说的还有很多很多。</p>

其实啊，炼灵之光也有很多遗憾，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p>

这个时候，他看到道穹苍对着自己轻轻颔首，又欠身致礼，保持着对自己选择的绝对尊重。</p>

没有言语。</p>

胜似千言万语。</p>

是啊，他可是道穹苍，我不必多说，他料事如神……</p>

颜无色瞑目的那一刻，看到了黄金兽面下的水鬼低眉，提枪致敬。</p>

看到了虚空岛上很多眼熟的炼灵师捶胸低泣，肃然而立。</p>

也看到了镜外世界的鬼兽们扒拉着结界薄膜张牙舞爪，狂欢庆祝。</p>

他本不懂为何天机神使自爆这么久了，内岛还未破封。</p>

但道穹苍在，颜无色就释然了。</p>

应该！</p>

这是一个足以让人心安的小子！</p>

最后的最后，颜无色看到了高空之上的魔帝黑龙，以及龙首之上那双翼黑魔狂暴巨人投来的迷茫目光。</p>

「徐小受……」</p>

圣像消碎。</p>

颜无色脑海中闪过了堕渊上他拦住徐小受的那一幕。</p>

那何尝不是死亡之指引呢？</p>

也许，你是对的，三象拘帝，是安全区。</p>

＂人生在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