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做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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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纸上的人影似乎想到了什麽,侧过头看向房里的季纾,幽幽道:「不过,她当真胆大,竟敢在太子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助太子妃出g0ng,要不是有你在,我都要怀疑这太白入夜的谶语……应得就是她。」
忆及昨夜,季纾暗中递了消息,让他帮着掩盖太子妃出g0ng,他还暗自狐疑他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可後来才得知这一切原是凌思思背後主导,他真正要护的是凌思思。
只是,似乎不需要他出手,现场有另一拨人即时赶到,替太子妃除了拦路的绊脚石。
该怎麽说呢,那传言中的草包美人,似乎也并不简单啊。
「不过是幌子,你也会当真?」
「这你就错了,我从不说谎。」那人轻笑一声,指正了他的话,「只是……我虽不说谎,但并不意味着,我那麽可信。」
彷佛已经习惯了他的不着边际,季纾沉默地放下了手中空碗,没有接话。
「我说几句,你便不高兴呢。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可要想清楚了。」
他话说得前言不搭後语,季纾却知道他在说什麽,温热的醒酒汤入腹,意识清醒了不少,他垂眸凝向那空了的碗,攥紧了手,不知为何竟是莫名空虚,彷佛x口处有什麽东西缺了一块。
他抿了抿唇,沉声道:「她和我既已都做出选择,走在选定的道路上,那便是不可回旋的境地,前途多难,未来将会有许多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我不可能眼睁睁看她犯险。」
「旁观者清,那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她需要你,抑或是……你需要她呢?」晨光灿灿,一道人影隐隐绰绰映在窗上,剪下一片似远还近的朦胧虚影,连着嗓音亦显得飘渺不定,似是含笑又似叹息,「也许,她并非你想像中的那般柔弱,在她身後还有很多人……你并不知道吧,昨夜赶来援助的那批人,似乎出自端王手下,毕竟她出身显赫,就算前缘已分,她也还是端王的前未婚妻啊。」
前未婚妻……
是啊,她身分显赫,出身尊贵,是国朝最亮眼的一颗明珠,身後从来不缺人。
她是自幼养在金银堆里的娇花,顺风顺水,何曾有过什麽危难?就算遇到危险,自有首辅替她担着,如今还有一个前未婚夫,替她扫平前路……
「你说的,或许没有错。」
藏在枕下的平安符被拿了出来,宛如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承载着他曾无以名状的欢喜与期盼,他紧紧攥着,就像抓住了那一点不确定的可能。
「我知道她从不会只为一个人停留,也不属於这里,也许她总有一天要离开,但对我来说,我……不想失去她。」
她是所处世界的唯一变数,也是当今世上独一个能与他共享心事与秘密之人,是他在此间真正能与他携手同行、共伴风雨的人。
就算最後不能同归,他也不能失去。
他缓缓抬起头,平静地望着角落里的那一扇窗。
晨光灿烂,透过枝头,摇碎了映在窗上;而窗外,枝头轻颤,早已不见人影。
「思嫒,你听我解释,我……」
待房间内最後一个g0ng人离开後,常瑶当即坐不住,忙不迭上前着急yu向凌思思解释,然而凌思思却按住她的手,朝她作了个“嘘”的手势。
「小心点,阿瑶。虽然你让他们都退下了,但难保有几只老鼠还躲在外面偷听呢。既然要演就得b真,必须让他们以为我在欺负你才行。」
欺负……「可是你这个时候来,难道不是因为昨夜……」
「昨夜靳尹留宿朝yAn殿?」凌思思很快替她接上後面的话,「昨夜是十五,加上我又在金鸾池闹上那麽一出,靳尹为了安抚和制衡,自然要来你这里,顺便……探查情况,只是该委屈你了,虽然派了维桑暗中防卫,还是出了乱子。」
「你……都知道?」常瑶一愣。
「当然呀,就是因为知道你肯定会胡思乱想,所以我才特意过来一趟的嘛。还有就是,昨夜的事……还顺利吧?」
想起昨夜g0ng门前的意外,常瑶眸光一凛,不由得正sE道:「人是见到了,但出g0ng门时有人设伏,应该是靳尹派出的人,我与师兄本已打算拼命一搏,却没想到突然窜出一队人马,替我们摆平对方,可观他们行事却猜不出是谁暗中相助……」
凌思思接过她的话,道:「是端王。」
「端王……竟是他吗?可他为何要帮我们,又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这就是我所担心的,端王只怕不像表面上那般简单,他故意与我回京,怕是早就计画好的,他一路上就是在扮猪吃老虎。」
凌思思将金鸾池边遇到靳尚的事告诉常瑶,越想越觉得不对,只怕他们的计画都已经泄漏出去,否则靳尚根本不可能提前派人埋伏相救,还能同时暗中示警。
或许,大胆假设……引她去见皇帝的也是他。
不过现在这些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此番靳尹派人拦阻,那些人没得手,靳尹肯定起了疑心,要想再出去便难了。
「经过昨晚,靳尹已经起了疑心,你在g0ng外的那些人,藏的地方确定安全吗?」
「我去过。那处还算隐密,只是接下来要出g0ng,怕是不容易。」如今处境艰难,常瑶自然也清楚,只是心中自然是不甘心的。
好不容易才接上线,有了自己的势力,不过是第一步而已,难道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了吗?
她攥紧了手,咬了咬牙,正暗自焦灼,冷不防身旁清脆的嗓音幽幽响起:「可长此以往,终归不是办法……」
常瑶闻言微愣,脑中有灵光一闪,试探地道:「你的意思是……化暗为明?」
凌思思点头,「得想个办法,让他们走上台面。」
「化被动为主动?」
「还少个正经的由头……」凌思思扯唇一笑,做了个翻转的手势,「拉他们一把,让他们走入朝廷。」
常瑶明白她想做什麽,顿时惊得睁大眼睛,「你想要让他们入朝为官?可这样一来,等於是直接把他们放在靳尹眼皮子下……况且,现下入仕皆由世家门阀举荐,那麽多人,太过显眼了。」
「所以啊,才得另辟蹊径嘛。放心,我已经有想法了,只是这件事还需要你的配合。」
她跃跃yu试,方才一瞬间的凝重与颓败褪去,彷佛一株本yu枯萎的花,浇了些水、添了些养分,又照了些光,再度恢复成原本明YAn的样子。
在凌思思身上,彷佛永远都有用不完的活力,如此鲜活。
常瑶望着她清亮的眼眸,那一瞬间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酸涩,让她既向往又嫉妒,是她永远也做不到的明亮。
她抿唇,不觉低声叹道:「思嫒,我真羡慕你,即使遇到困难,也总是能想到办法,每次只要看着你,就觉得心里踏实许多。」
「欸?为什麽羡慕?」凌思思意外地眨了眨眼,「说起来,我才钦佩你呢。」
「我?」
「你外表看着柔弱,可实则却是那麽坚强,一路走来,始终不曾被击倒。所以阿瑶,你可以不必绞尽脑汁试图变强,虽然不清楚,但你所拥有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了。」凌思思偏头看她,笑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好b说你看着天真又单纯,那麽任谁也都想不到,你会在心里磨着刀。还有什麽会b松懈的猎物更容易对付的呢?」
「思嫒……」
「你先别急着感动啊。」撞见她微红的眼角,凌思思最怕惹nV孩子哭,当即掩饰地转了转眼珠子,轻哼道:「我也不是随便说的,我一个小小的侧妃,将来出了事,自然还是得指望你来帮我的,还不得捧你几句嘛。」
她故意将话曲解,听着蛮横又无理,然而常瑶却知道她的用意,不禁被她逗笑了。
「嗯,我会努力的。」
「你当然得努力。」凌思思撇了撇嘴,似乎并不习惯这样语气,原本那句压在心里的话,顿时变了调,好似恶霸欺负人,「但,若是你落入险境,又或者是面临危险的时候,我也会努力救你的。」
二人对视,寂静的空间内,唯有她们无声地交换眼神,将一切温暖尽付予此刻。
这一刻,便没有什麽b知道有人站在背後支持着自己,还要让人感到踏实的。
「所以……现在,就还要请你忍耐一下啦。」
“哐当”一声,有什麽东西碎裂的声音自房内响起,惊破了一院寂静。
门外几个g0ng人一愣,随即着急地推门闯了进去,「殿下!」
他们听见声响,一GU脑地冲进去,在看清房内景像後,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房间内,几案上的花瓶被摔破,碎了一地瓷片,不久前换上的紫薇花萎靡在地,被凌思思JiNg致的绣花鞋踩在脚下。
而常瑶跌坐在地,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遮掩脸上表情,她低下头,衣袖外的手背上被碎裂的瓷片划出细细的口子,渗出血渍,看上去狼狈极了。
此情此景,可想而知方才屋内状况有多激烈,是几个g0ng人未料到的。
小竹率先反应过来,冲上前去,「殿下!殿下您怎麽样了?」
随着小竹一声唤,几人才回神过来,一窝蜂上前围着常瑶打转:
「太子妃殿下见了红啊!手上的伤都流血了……」
「天啊……」
「太过分了!才安静了一段时日,便又做出这等刁蛮的事……」
「侧妃好歹是妾,您如此欺侮妻主,就不怕日後……」
小竹最是护主,与常瑶感情深厚,如今一时气急,不禁嘴快,yu为她讨回公道,可她话未说完,身旁一只手突然拉住了她,是常瑶朝她微微摇头,低声劝道:「别说了,凌侧妃说的对……」
低垂的眼睫於面上投下一片Y影,令脸上表情愈发看不真切,只能从她哽咽低落的语气里听出些无奈与委屈。
「我不过是倚仗着殿下的宠Ai,才能得到如今的一切,若是没有了殿下的Ai,我便什麽也不是……」她抿了抿唇,轻叹道:「早知如此,我是不是一开始便不该选择进g0ng啊……」
闻言,几个g0ng人皆围着她,异口同声地宽慰,小竹更是握住了她的手,试图藉由掌心温度的传递给予力量。
常瑶靠在了她身上,身旁都是替她打抱不平、攻讦凌思思的话,而身处暴风中心的两人却在四周无数涌来的浪cHa0中,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彼此心照不宣的交换过眼神。
她迎着凌思思不着痕迹侧头望过来的一眼,眸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怎麽样?
这一场戏,我表现得很好吧?思嫒。
我也能……成为和你并肩作战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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