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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向来不是个好说话的,读书的时候便没有人敢惹她。
三言两语把老师说的什么“息事宁人”“你要有自知之明”之类的话全部推翻,还要笑眯眯地问人家:老师,您看我说的对不对?
这年头的老师微信群一拉,都被此起彼伏的花式捧臭jio恭维到昏头转向,有些家长甚至心甘情愿玩起了自己读书那会儿才玩的“间谍游戏”,三四十岁了上班来不及交上司要的报告,还得抽空当潜伏在家长中的间谍,偶尔给老师打小报告……
这类人的配合,能让部分老师总觉得自己能掌控一切。
眼下冷不丁地被这么当面刺了两句,她也不太服气,表面上随意附和了谢云两句,最终以“家长会要开始啦”为理由不欢而散。
转头便随便找了个“间谍”家长,像朋友间抱怨了几句,开口无非就是。
李子巷那个鬼地方出来的孩子性格珍视古怪,家长也没好到哪去……
诸如此类。
吧啦吧啦。
那家长正是软妹的同桌、李显妮的家长,附和着班主任说了几句“确实没家教”之类的话,然后跟老师打包票,会好好同这个家长沟通……
【放心吧,一会儿我跟她好好沟通,告诉她老师教书育人并不容易,这年头谁家孩子不是宝贝,老师只会一视同仁。】
得到这样的保证,方才还被谢云说得脸色发青的班主任显然快活许多,放下手机,准备开家长会。
家长会开始,谢云拿到了软妹的成绩单,
成绩单是按照年级排名排的,长长一大串几百号人的名单,别人的名字都打马赛克,只有学生成绩单拥有者本人的名字会出现在成绩单上……
手上的的这张纸左上角写着三年级(六)班王檬,她又在长名单的第二排,就找到了“王檬”这个唯一不打马赛克的名字。
年级第二呢,看小姑娘学习多努力。
可能是家长会真的很容易让人有代入感,再撇一眼旁边的家长手里那份成绩单,马赛克一直打到倒数三分之一,才出现那么一个实名,让她有一种腰杆都很挺直的东西。
养娃就像是一场大型RPG游戏。
含辛茹苦地氪金、奶娃,拼了老命给他点亮各种有的没的技能树,最后到了学校开始刷副本了,考试榜单排名一放,她家自小省钱养出来的却输出第二,把氪金大佬踩在脚下……
怎么叫人不自豪?
谢云把成绩单翻得哗哗响,又照了张照片发给陆鸾,配字:你看看人家软妹,再看看你自己,天天就知道翘课。
那边很快回了句吊儿郎当的。
―。:怎么,你也想给我开家长会?
―云云云:我才不想听你老师从“本学期迟到名单”开始骂你,骂到家长会散会,我不要脸的吗!
并非她空口胡诌,主要是这会儿软妹的班主任就在上面念迟到的名单,自然没有软妹,所以谢云躲在下面玩手机。
玩了一会儿手臂被碰了碰,她愣了下抬起头,就看见身边坐着个看着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穿着黑色裤子,白色的羽绒服,规规矩矩坐着,冲她笑了笑:“老师在上面说呢,你怎么都不愿意听?”
谢云这下是真的找到了读书那会儿的感觉,瞪着面前这大姐的脸,差点脱口而出:您读书的时候肯定是班长吧?
“我家妹妹不迟到的。”谢云礼貌地笑了笑,说,“听不听没关系。”
谢大小姐张得并不是那种和蔼可亲、特别讨喜的长相。
要么陆小爷也不会刚开始对她冷脸相待。
这种长相在女人看来就是“有攻击性的长相”,比如哪怕这会儿她是在礼貌的微笑,也还是给人一种睥睨众生、高高在上的难以亲近感……就是,你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人其实不耐烦跟你讲话,她甚至懒得把这种情绪收敛得太好。
李县妮的家长脸上笑容差点没挂住,又想到自己刚才同老师拍着胸口打包票会好好教育这位家长,她才勉为其难,继续这场艰难的对话。
“虽然是不爱迟到,但是老师说话的时候我们还是听着好,偶尔除了迟到话题,她还会提醒一下孩子的时间规划――”
谢云不知道这人想干嘛,有点不耐烦,她无动于衷地“哦”了声。
然后瞥了眼那家长放桌面上的成绩单,看见成绩单的主人“李县妮”,就外头接近零度,还想用一块钱使唤软妹跑腿那个小绿茶。
顿时最后一点勉强想要维持的礼貌也没有了。
谢云指了指她压胳膊下的成绩单:“王檬这次考全年级第二。”
李显妮家长:“哦,考挺好。”
谢云:“是挺好,所以我觉得还是您家这排名比她的排名前面多了两位数的孩子更需要听听老师的时间规划,如果有用的话。”
谢云:“您听去吧,我再玩会儿手机?”
她这一口一个“您”,普通话标准的快要变京腔,差点把人给说懵了。
那女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下子满脑子都是“李子巷出来的下等人”这种话,倒是真的和讲台上还在讲迟到问题的班主任老师有了真正的同仇敌忾之心。
“你,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有没有礼貌啦!我好心提醒你,就像刚才班主任好心提醒王檬好好学习、要同同学们打好关系一样,我们都是一片好心,你们这样不领情!”
“有情就要领么,”谢云笑着说,“这是强买强卖还是当人要饭的啊?”
那女人被气的脸色发白。
她瞪着谢云说:“难怪方才家长会之前,王檬又和我女儿起了冲突,睁开眼看看吧这都是什么年代了,活在社会上是需要讲人情世故的!也许就是你们李子巷如此封闭落后,才会导致这种教育,这种基因……”
谢云收敛唇边的假笑:“能不能别张口、闭口就是李子巷,李子巷怎么了?”
“谁不知道李子巷空气都是臭的,只有住在里面的人以为自己遗世独立,殊不知自己在江市人眼中就是块难看的、清理不掉还在向外流血蓄脓的伤疤!”
“……”
谢云真的想要发笑。
在此之前她都不知道,大家都是江市的人,却偏偏还有人能分出个高低贵贱来呢!
在她的笑声中,那中年女人还在试图撂狠话:“你们这样,只会让王檬在学校的日子不那么好过的!”
憋了半天只憋出这种半威胁的低质量狠话。
谢云笑了笑。
“瞧您说的,有了那么一些最会蹬鼻子上脸的人,她之前的日子就好过了吗?”
说完这句话,谢云不理她了,转身过去继续玩手机,跟陆鸾抱怨她现在想把旁边大姐的脑袋拧下来,然后扔到前面班主任的脸上去,开家长会好难。
陆鸾自然是一番嘲笑。
这时候讲台上的班主任换了个话题,讲的什么谢云没听,就是突然放下手机,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了一张红色的钞票,放在身边的大姐面前。
“教室里有点热冷,”谢大小姐笑眯眯地说,“阿姨,一会儿能不能拜托你去学校门口我车里给我拿下我的大衣,就那一辆玛莎拉蒂很好认,这一百块当做跑腿费。”
大姐看向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十足的疯子。
“你这是做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人啦!”她一把抓过那张钞票团了团扔在谢云脸上,“谁缺这一百块吗!你这就是在侮辱人!”
谢云揉了揉脸,弯腰捡起那团钞票。
扔回包里。
看了看周围好像没人注意到她们的私下动作,她很满意。
“方才你的女儿和我们王檬起了口角,就是因为她准备用一块钱,使唤王檬去操场另一头的小卖部给她买东西。”谢云说,“我好歹给了你一百块。”
“……”
“知道这是侮辱人了?回家麻烦好好教育下孩子吧!”谢云道,“小小年纪的,别这么贱,贱习惯了,长大了日子才是真的会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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