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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说话就是不太讲究,那些个粗鲁的用词啊……
看着身边女人被气得疯狂吸气,鼻孔大张,一副很波动的模样,谢云波澜不惊地把脑袋转了回去。
她也不是粗俗而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此时,也由衷希望自己过两年能peace一些。
当然了,前提是,那些始终奔赴在“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前线的人群,要学会收敛。
晚上。
吃完饭回家了。
谢云洗了草莓放在茶几上吃,一边吃一边支着脑袋看茶几另一边趴在上面写卷子的年轻人。
他五官生的好,鼻子又高又挺,一低头就能看见他长得像小扇子似的睫毛耷拉着,看着安静又乖巧。
有好好的书桌他不用,非要在客厅跟她呆一块,害得她电视都不敢看,生怕吵着他。
“你明天滚去学校上晚自习。”谢大小姐说,“都高三了还天天翘课。”
“你嫌我烦?”
坐在桌子对面的人头也不抬地写完一道物理题,语气很是心平气和。
“还是在软妹学校和别的家长吵架,心情不好,拿我撒气?”
谢云是心情不太好,但是和同人吵架关系不大,毕竟她又没吵输,那些小孩敢在学校作威作福,还不就仗着混账家长睁只眼闭只眼,且软妹生活穷苦,背后也无人替她撑腰么?
事后有认真跟软妹通报,软妹也说,她怼得很好。
她正想着如何反驳陆鸾,忽然思绪不小心又歪到了某处,她就沉默下来,忍不多看了坐在茶几对面埋头写题的小阿弟几眼。
陆小爷原本确实正认真写题,此时,却被她这几眼扫的汗毛立起。
他还是有点了解谢小姐的,知她话说一半,突然沉默,那便是脑洞开了。
果不其然。
“阿鸾,我十次在你学校门口,九次会得到你不是迟到便是早退的消息,晚自习你也不愿意参加……你这么不爱去学校,是不是你也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
陆鸾捏着手中的水性笔,有点不知道这提问该从何答起。
隔着茶几,他茫然地望着一脸担忧、仿佛生怕伤害他自尊的谢小姐。
“没关系,有事情你可以同我讲,你应该知道,那些学校里的小混混放在我们眼里并不算是什么,”谢云带着一点点试探,“他们怎么说的?是否也说你出身李子巷,那里空气都是臭的――”
她喋喋不休。
并非完全没有依据。
每次她去找陆鸾都能感觉到,周围的人对他的退避三舍,眼神闪躲。
愿意跟他待在一起的只有王井龙,她为数不多见他同别的同学一起打球还是那次他第一次跑来跟她要微信号,那也是被那些人当做赌输了后愚弄的对象……
是的,谢云还记得呢。
当时她问他,若是不给他微信号会怎么样,年轻人沉默了下说,可能那些人会不太高兴,会觉得他没用。
……………………天啊,还能更卑微吗?
那时候她光顾着自己心情郁闷,调侃他来着,此时此刻,谢云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内心充满愧疚。
“阿鸾,虽然中学时代只不过短短三年,但对人的影响会比你想象中更加远久,如果遭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我希望你至少不应该是沉默和逃避的。”
谢云坐直了些,严肃地说,“他们不能因为你出身李子巷就看不起你,就欺负你。”
陆鸾刚开始还担心她脑洞跑偏,这会儿却只有无奈,他放下笔叹了口气:“我没被欺负。”
“真的吗?”谢云说,“我怎么总觉得你的同学不太喜欢你?”
……你这才叫心灵霸凌。
“没有的事。”陆鸾瞥了她一眼,“别瞎猜。”
“真的,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不止是小孩,就连大人们也不太看得起李子巷的人,也许就输他们的想法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家里的孩子也说不定,”谢云嘟囔,神情有些低落,“说什么空气都是臭的,医生都是没有执照的疯子,三不管地带,出来的人也很肮脏――”
她见过真实的李子巷。
环境确实不好,但医生不是疯子,没有人贩子蹲在角落里准备拐卖小孩,软妹他们的身上也没有奇怪的味道……
李子巷是不太好,但并没有那么不好,那里的生活只是比沿海城市该有的慢一步,所以显得格格不入。
江市的人却以城市里存在着这么一群挣扎在底层的人为耻。
“……”
茶几这边,陆鸾眼瞧着这女人情绪越发低落,仿佛感同身受,越发不能理解。
“软妹没说什么,我也没说什么,你这一副同情心泛滥的样子又要给谁看?”他铁石心肠似的问。
“你懂什么,”谢云斜了他一眼,碎碎念,“我三四岁前也是李子巷出生的孩子,那时候阿爸和许叔夜市摆摊,客似云来,也并没有人说他们肮脏恶臭的。”
她像较上了劲。
“他们怎么能这么说,就好像我也是从李子巷出来的人,你闻到我身上有臭味了吗?”
陆鸾捏着笔,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女人,想了想说:“我没注意。”
谢云惊呆了:“‘我没注意‘是什么回答?先不说是不是真的有味道,我每天出门前都有用香水的,你都没有闻到吗?”
闻到了。
废话啊。
“是吗?”陆鸾扔了笔,撑着茶几稍微坐起来一些,微蹙眉露出个困惑的样子,“有吗?”
女人怎么能忍受别人说自己不够香喷喷?
“有的,”谢云也跟着坐起来,“说不定现在还有……你再闻下,难道还真是我有味道盖了香水味都不自知――”
话还未落。
忽然隔着茶几,年轻人弯下腰凑过来在她唇边嗅嗅。
那猝不及防,柔软的唇角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扫过她的唇角,在她僵硬地顿住沉默时,他又挪开了。
像轻吻。
他身上特有的那种气息扫过她上唇与鼻尖,暖烘烘的,带着一点点湿润……抽离的时候也散得利落,仿佛从未来过,没有留下一星半点的罪证。
“哦,闻到了,”手撑着茶几,身上还穿着校服的年轻人一本正经地回答,“草莓味。”
“……什么?”
她眨巴了下眼。
年轻人已经落座回了自己的位置,捡起刚扔开的笔,低头继续写自己的题,头也不抬,声音亦四平八稳:“众生皆苦,李子巷皆臭,你是草莓味。”
谢云想问他从哪学来的土味情话。
一天天的,这么天大的造句本事,何必还要巴巴地翘掉要写作文的语文晚自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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