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的无声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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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均一的可悲,偏偏在于,她被迫进入了张武龄的世界,无可奈何地面对所有矛盾、困境、失望以及悲伤。而作为丈夫,张武龄无须感知她的种种烦恼。这让她更加沮丧伤感。她是一个极有才情的女子,张武龄逝世后,她写过一首《殡葬》,其中有一句是:“点点寒华拂晓霜,心旌常自绕横塘。”悲怆凄凉,几乎渗透每个不带感彩的字眼。很久前,也有人哀婉如素: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华去。锦瑟华年谁与度。
世间最怅然莫过于此,过着无爱的人生,夕阳无数次回落,塞雪不断白首,锦绣年华断送到了尽头。
韦均一以为,自己过的便是这样的人生。但实际上,张武龄和孩子们,对她不能算是不好。婚后,张武龄为了开解妻子,经常带着她去上海看戏。韦均一爱看戏,苏州的戏院跟上海没法比。他们亦不是无所琴瑟和谐的时光,他开明豁达,许她抛下家庭追求心头好,一九三二年至一九三五年,整整三年的时间,韦均一都在上海学习绘画。她是钟爱绘画,并且擅绘丹青的。而乐益女中存在的十六年里,有一半的时间,都是由韦均一出任校长。其实张武龄是最温和不过的人,陆英擅长处理后院事务,他就教她安心相夫教子;韦均一想追求自我人生价值,他也竭尽所能。
元和为首的九个孩子也并不难缠,即使他们深受父亲宠爱,可以给韦均一下绊子,教她吃一吃苦头。但几个孩子都通情达理。他们叫陆英母亲,叫韦均一妈妈,不是不尊重敬爱的。充和最了解她,说过这样的话:爸爸从来就弄不清谁不是好人,谁做了什么事。而妈妈却什么都知道,只是不声张。显然,韦均一心明如镜,这样的人,往往爱恨分明。
一九三七年,合肥。苏州即将被日军占领,张武龄带着妻儿返回安徽祖居。韦均一和族人经常争吵,内容不过是些琐碎事情,却足以让韦均一厌烦透顶。族人们不像丈夫和孩子,对她礼让包容,当面顶撞也时常发生。后来彼此学乖,都不在大庭广众下丢脸面,但关上门,仍旧抱怨不断。张武龄是韦均一漫长牢骚里的唯一听众,他从不打断妻子滔滔不绝的唠叨。对于老好人张武龄而言,这不过是一种音调奇特的乐器,平心静气,就可以海阔天空。
次年,张武龄与世长辞。有人说,他的死亡出自一场鬼祟骚动的阴谋,日本人在井水中投毒,而他喝了这亡命的水。张家人始终认为,这就是张武龄的死因。张武龄究竟为何英年早逝,那已是无人知晓的过往。他留下了还没能自食其力的孩子,留下了一个庞大而颇有资产的家族,也留下了她。
“一径竹阴云满地,半帘花影月笼纱。”窸窣繁华里,她的悲伤和欢喜,也在浮云飘散的舞台落下了厚重晦暗的帷幕。她是否爱过她的丈夫,是否爱过那些毫无血缘的孩子,是否爱过在她眼中从无好感的家族,或许答案跟我们的猜想都不一样。因为在张武龄去世的最后,她写过这样的满怀忧伤:重泉亦有天伦乐,胜我飘零到白头。
爱或不爱,那一个或者两个字,真心那么沉重吗?值得苦苦相逼,耗尽一生去追寻?陪伴才是最真实的吧,日久又天长,天荒又地老,细水长流与君共赏。身侧有人如影随形,岂不好过孑然一生,荒老度日。可惜韦均一到最后才明白,失去了才知道,她所求的其实早已得到,她曾得到的,也终将永远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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