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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凉没再强迫我给家里打电话,我们绕了半个海岛回去营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从寝室里拿了手巾和水盆出来要去冲凉,他等在门口送我过去;我洗了澡出来,看见他坐在单杠上,抬头看月亮。我看着他,看着他侧面的剪影嵌在月亮上,海风吹过来,让人觉得似在轻轻的摇晃着,摇晃着我的心。
在我的寝室楼下说再见的时候,我仰头看他,看着他亮亮的眼睛,深深的眼窝。我想我要是再造次一回,他再流鼻血,流着流着,也就会习惯的。我慢慢倾身想要去亲吻他,他却伸出温暖的手抚摸我的脸庞,他的拇指指腹有轻微的粗糙,抚在我额角到脸颊那一小块的肌肤上,离耳朵那么近,好象有沙沙的声音。
我这样被阻止了,有点尴尬,却贪恋他这一刻微妙的亲密,我咬着下嘴唇笑起来,声音又小又断断续续的说:“干什么啊?干什么啊你这是……”
其实我想说,靠,亲不亲做个了断啊。
“回去早点睡,菲菲,明天咱们还得把第一台声纳仪下海呢。”
“我也去啊?”
“对。”
想要我也去,你不事先亲我一下,下点订金?
但是说这话都是我心里的意淫,我被色心折磨又没有配备色胆。跟莫凉说再见晚安,自己模仿着蒙古话唱着吉祥三宝,一蹦一跳的上楼,心里想,菲菲你还要再接再厉啊,但是无论如何,我跟莫凉苗头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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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们清晨乘船起航,在军舰的护卫下驶向指定海域要将探测石油和天然气的声纳仪落底。莫凉在之前已经估算出四个海下石油近地区域,声纳仪要做的工作就是要将这四个区域精确到两个,并准确测量出储备量,深度,从而为开发这一带海域的海底石油和液化气资源提供第一步的数据支持。
我把这些写在科研日志里面给莫凉看,他从头到尾读一遍,没说话。
我看看他:“不对啊?莫老师。”
“也对,也不对。”莫凉说。
“何解?”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问我道:“菲菲,你说,如果这次勘测不成功,我们会有一个什么样的不好的结果?”
我想一想:“发现了,太深,没有技术条件,根本开采不了。”
“有这个可能。”
“眼看着中东一桶一桶的打油,十美元十美元的涨价,咱们眼看着自己的开采不了,顺着地势也漏到人家那里去了,干眼气,也没有办法......”
他笑:“也有这个可能。”
我看看他:“还有更坏的吗?”
我跟着他走到船舷上,莫凉看着深不可测的大海,军舰驶过,舷边翻滚着白浪:“菲菲,你知不知道东南亚那边的赌石?”
“听过。他们买卖表面粗糙的石头,里面是不是宝石都未可知,切开了才能知道。因此,有人出了大价钱可能买到的就是个普通的石头,也有人用极低的价格却可以买到价值连城的宝玉。”
莫凉说:“说得没错。你怎么知道?”
“看的电视剧。”
我们到达了莫凉在之前计算到的东经10度50分,北纬10度55分海域,装在自动保护箱体中的声纳仪从军舰底舱缓缓下降。
我跟莫凉和所有的研究人员一起在计算机的屏幕中监控着声纳仪着落海底的整个过程。我心里还在惦记着他刚才跟说的话,他用“赌石”来比较自己的工作,科学严谨的地质勘探难道也像赌博一样风险重重?
仪器着落的时间颇为漫长,中间可能会因为受到洋流运动或动植物的影响暂作停留,等待让大家都显得有点焦急,莫凉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水,大校舰长品一口说:“普洱啊?不是我船上的茶。”
莫凉晃一晃自己银灰色的小水壶:“我自己带的。”
我喝一口问:“能减肥不?”
他看着我,想一想说:“没有枫糖卡布奇诺效果好。”
“害我,是不是?”我斜他一眼,“莫老师您刚才没说完呢。”
屏幕上的绿灯亮了,微小洋流经过,声纳仪在海下继续下潜。
莫凉说:“噢刚才说到赌石,其实我干的是一样的勾当。所以菲菲,这次勘探,当然还有更坏的结果。就是,根本此地没有石油。”
“......”我呆住,想了半天,“好在这不是真的赌博。”
“可是,”他转过身看计算机的屏幕,表情还是轻松的,但说出来的话可让我不得轻松,“可是,可能我输得会更多。”
两个小时后,波塞冬实验室的第一台海底声纳仪在莫凉博士指定的海域着落海底;一个小时后,声纳仪开始工作,瞬息即有数据传输上来,经过计算机分析,此地没有大量石油或天然气蕴藏的迹象。
莫凉老师在第一局毫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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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之后,实验室的节奏有点不太一样。因为第一次勘测的结果与之前的预想并不相同,所以之后三个勘测点都要进行重新的计算和圈定。要是说这一点儿都没有影响到莫凉的情绪也不太可能,不过,在短暂的失望和思考之后,他还是立即就全身心的投入到对新的勘测点的寻找之中。
在这上面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每天就是把文件和与中科院还有中石化研究所来往的材料处理好。三天以后下大雨,送给养的船过不来,我从小班长处借了自行车,在雨中绕了大半个岛,到了老乡的村子里花了很多钱买了小半截猪排骨拿到炊事班让他们做了给波塞冬的人当晚餐。
莫凉说:“为什么今天的排骨特别好吃呢?”
我说:“岛上的都是笨猪肉,老乡家养的,所以好吃。”
莫凉说:“你怎么这么了解?”
我打了个喷嚏说:“因为是我去买的啊。”
“怪不得你湿漉漉的。”
“哦,这不是雨水,我回来洗澡了。”
“凉水?”
“不碍事的。”
可是当天晚上我就卧倒了,缩在被窝里发抖,总是觉得冷,体温却有38度。医生来给我打了吊瓶,莫凉一直守在我旁边,我打着吊瓶的胳膊伸出去,又凉又麻,他一根一根的轻轻的按摩我的手指头。
我迷迷糊糊的脑力里想着,难怪小孩子都喜欢生病,生病好啊,如此作威作福,科学家给我按摩手指头,我什么级别啊?
我躺着,笑嘻嘻的看着他。
他看着我也微微笑了:“笑什么啊?盘算什么坏事儿呢?”
“耽误你工作了,对不起。”
“你可不是对不起的样子。”他看看我,略沉吟,继续一根一根的抻我的手指头,“工作做不完,你生病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这话真挺受用的,但是我当然不信了,他的计算机此刻就被拿来放在我的书桌上,里面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数据奔吧乱蹦,莫凉看看我就得回头看看它。
我稍坐起来一点,他把枕头放在我后面,用被子挡在我胸口免得我咳嗽。
我说:“莫凉,你说,你做的事情也算是赌博。有没有人赌输过?”
“输的人比赢的多。”
“……”
他看我:“你记不记得柳生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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