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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天回到家,李程秀洗了个澡,抱着茶杯窝在沙发里看书。

茶杯长大了一点儿,比他手掌大了。抱着也比以前沉了一些,能吃能睡的。

它现在不怎么爱吃狗粮了,自从有一次李程秀把吃剩的鸡肉浓汤浇到米饭上给它吃了后,它就喜欢上吃肉汤泡饭了。

这么小的狗,太过娇嫩,比大狗还要难养得多。

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李程秀起夜上厕所,从来不舍得开灯,现在不但得开灯,还得时刻注意脚下,生怕踩着它。

Adrian跟他说了好几次不能这么惯着茶杯,可是每次来玩儿都给它带一堆零食和玩具。李程秀也尤其对它狠不下心。每天下了班不管多累,也得把汤热上,把肉弄碎了给它拌到米饭里。

这样也有好处,挺省钱的。

李程秀就摸着它软软的卷毛,沉静地看着书。

手机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他以为是黎朔,可一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

他自从工作后,手机里的联系人也多了起来,有陌生号码也并不奇怪。

“喂?”

那头没人说话,只有有些紧张的呼吸声。

李程秀奇怪地皱了皱眉头,轻声道:“喂?”

那边突然传来了毫无力气的声音:“程秀……”

李程秀心头一震,赶紧挂掉了电话。

这声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掉,是邵群。

电话立刻又响了起来,李程秀直接关了机。

他慌了,他想给黎朔打个电话,但是他不敢开手机。

邵群怎么知道的他的号码?他在哪里?他回来了吗?他知道自己在哪里吗?

一连串的问题逼得李程秀心慌意乱,他恐惧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李程秀彻夜未眠,第二天精神颓靡,盯着报表觉得眼前的数字都花了,怎么都看不进去。

他到了午休的时候,才鼓起勇气开机。

一开机就蹦出好几个未接来电,和很多短信。

看着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李程秀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

“我想你。”

“程秀,我想你。”

“我想你。”

“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李程秀看不下去了,赶紧按掉。

他眼眶发酸,腿都有些软,就在楼道里蹲下了。

他这种人,难道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吗?都已经被他骗了这么多次,还是会忍不住为邵群这些莫名的行为而动容。

李程秀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的声音顿时在楼道里回响。

邵群骗他就罢了,他不能自己骗自己。

这个人只会伤害他,侮辱他,欺骗他,把他当作佣人和床//伴,从来都不曾尊重过他。

无论邵群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假象,他都不能信。

他不会信,他绝对不会信。

邵群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病毒,只有远远避开,才能让伤口愈合,不再重蹈覆辙。

李程秀吸着鼻子,双手颤抖着把手机的外壳拆开,拿出SIM卡,扔进了垃圾桶里。

邵群活到现在,恐怕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他再怎么混蛋,毕竟是拉不下脸当面跟自己老子对着干,而且他也真怕把他爸和他大姐惹急了,李程秀会倒霉,所以只能被逼着回了家。

只是和李程秀分开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他不能停止去想李程秀现在在干什么。他是不是跟黎朔在一起,他们在说什么,做什么,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们该有多甜蜜。

邵群觉得自己的心整个都空了。

邵老将军算是逮着了机会教训儿子了,一天只要得空了就要把邵群叫过去训话,邵群几次想去深圳,都给骂了回来。

邵老将军青壮年的时候,是常年不在家的,四个儿女前前后后出生,他在产房外边儿守过的就只有邵群一个,其他时间都在外执行任务。

其实他本人并没有那么封建,非得要生儿子不可,其实他觉得丫头挺好的,乖巧听话。可是他的妻子却因为连生仨都是闺女而愧疚不已,非要生到儿子为止。生完邵群,身体就开始不行了,后来在邵群五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邵将军一辈子习惯了发号施令,妻子是他和年幼的孩子们唯一的纽带,断了这一块儿,他发现自己根本不会跟儿女们沟通,更不知道怎么相处。

邵群基本上就是三个姐姐带大的,俩父子同住一屋檐下,交流却少得可怜。

他对邵群很多公子哥儿的行径怎么都看不惯,尤其这次又是什么玩儿//男人的乱七八糟的事。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不管怎么年少轻狂,最后还是得回到正路上来。

可是现在的邵群,让他越发不认识了。

他讲话的时候,邵群就低着头动也不动地那么坐着,整个人跟丢了魂儿似的,把邵老将军气得够呛。

晚上的时候李文逊大厉小升都来了,要把邵群接出去聚聚。

小升是听说邵群回北京了,本来过完年已经去上海了,这就特意又回来了。

邵老爷子本来把邵群抓回来就是想让他收收心的,就不乐意让他出去,可是又不能不给小辈面子。

邵群坐上车后,也是一句话不说。

小升拿手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下:“哎,想什么呢,地方都安排好了。”

邵群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不耐烦地把脸冲着窗外。

坐前座的李文逊回头跟小升对视了一眼,露出一个“我都跟你说过了”的表情。

车开到一半儿的时候,邵群突然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小周。”

“邵总,你可算开机了,公司好多事儿我们拿不了主意……”

邵群直接问道:“李程秀的电话和住的地方查出来没有?”

小周在那边儿愣了一下:“邵总,公司很多……”

“我不管了,你跟我大姐说去,她什么都能耐,什么都能管。李程秀的电话和住的地方到底查到没有?”

“这,那人还跟着黎朔呢,应该很快了。”

邵群加重语气道:“赶紧,尽快。”说完就挂了电话。

车里一时陷入了安静,再没人说话。

李文逊他们把邵群带到了以前常去的会所。

一进门就有个艳丽的女人迎了上来,一看到邵群眼睛都亮了:“哎呀邵公子,你这可真是好久不见了啊,昨天东东还跟我念叨你呢,他要知道你回来了可得高兴死了。”

邵群爱答不理地哼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

李文逊冲那女人挥挥手:“去把以前那几个宝贝叫来。”

侍者领着他们进了包厢,李文逊跟他交代着酒水。

邵群坐到一边儿,反复盯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

小升坐到他旁边儿,推推他手臂:“哎,邵群。”

邵群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你究竟怎么回事?我听说你因为李程秀跟你家老爷子闹起来了。”

邵群身子一顿,抬头白了他一眼。

小升又好气又好笑:“你瞪我干什么,我惹着你了?”

邵群闷头喝了口酒:“我待不下去了,李程秀不知道跟那个假洋鬼子怎么甜蜜呢,我爸还不放我走,妈的。”

小升叹了口气:“邵群,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上次在上海我可劝过你,你也说得好好的,怎么如今弄成这样?”

邵群摇摇头:“你懂个屁,李程秀……他跟别人不一样。”

“他再怎么不一样,也生不出儿子来。你为了他得罪戚老,又给你爸丢人,你觉得值吗?”

邵群面上有几分挣扎,考虑了半晌,才缓缓道:“小升,你不明白,我,我真的放不下他。”

小升很不以为然:“放不放得下的,不过就是个时间问题。我不信你多稀罕他,充其量是个新鲜吧。世界上有几个人是真能爱得死去活来的,还不是热乎劲儿过了,就爱干嘛干嘛去了。你记得阿山吗,当初为了他那个小女朋友,又吃药又割腕的,后来怎么样?还不就不了了之,现在也活得一样风流快活。感情就这么回事儿,激情上脑的时候,觉得没了对方天都塌了,再过个几年你再回头看看,恐怕你连李程秀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邵群看着剔透的酒杯,眼里有一丝疑惑。

也许小升说得对,他只是给黎朔刺激到了,他只是看不得李程秀给他戴绿帽子,他只是一时冲动,他只是还没习惯没有李程秀的生活。

小升拍拍他肩膀:“你这人就是牛脾气,越得不到你越稀罕,谁不让你干什么你就偏要干什么。我太知道你了,你现在闹得天翻地覆的,等你真把李程秀弄回来了,我保证你没几天就腻歪了,这样有意思啊?”

邵群心里涌上一种莫名的哀伤。

真的是这样吗?

他确实有这个毛病,非得跟人对着干。越是离经叛道的事,他越是不亦乐乎,得不到就死活要弄到手,新鲜劲儿又持续不了多久。

对李程秀,也是这样吗?

包厢外响起了敲门声,适才那个冶艳的女人带进来了漂漂亮亮的三男三女,一进屋就往他们身边儿凑。

其中一个俊逸秀丽的男孩儿一见到邵群就叫道:“邵公子。”

邵群抬头看了一眼,是一张有点儿印象的脸,可是他已经想不起来这是谁了。

那男孩儿见到邵群漠然的表情,一点也不尴尬,乖巧地叫了小升一声“柯少爷”然后就坐到邵群旁边,轻轻挽住他的胳膊:“邵公子,我东东啊,你不会忘了吧?”

邵群没搭理他,径自喝着酒。

东东赶紧给他续杯,把酒杯端起来送到他嘴边儿。

邵群猛灌了一口酒,突然一把拉住正在跟旁边儿的美女说话的小升的胳膊,哑声道:“万一不是呢。”

小升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给弄愣了:“什么?”

邵群目光不停闪烁着,怔怔地看了他半晌,才颓然地放开他的胳膊,起身去了包厢的卫生间。

他前脚刚进去,那个东东就尾随了进来,媚笑着锁上了门。

邵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解下拉链。

邵群木然地低头看着卖力工作的男孩儿,他头上的发旋儿,跟李程秀有点儿像,就连这种深棕的发色都有几分相似。

他已经尽力幻想卖力伺候他的是李程秀,却全不起作用。李程秀不会这么干,被逼得急了,就不情不愿地给他弄,但是从来不会有这么娴熟的技术,可他就是喜欢享受得不得了。

那种青涩的、笨拙的,但是真挚的反应,即使害羞还是努力想要取悦他的心情,统统都是伪装不了的。从来没有人像李程秀那样毫无保留地对他付出,而从没要过任何回报。

世界上就这么一个李程秀,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邵群心痛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他一脚踢开地上的男孩,哑声道:“滚。”

那男孩儿相当识时务,一见这架势,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冲了出去。

邵群觉得眼眶酸涩发烫,他赶紧打开冷水狠狠泼了几把脸,看着镜子里憔悴恍惚的一张脸,一瞬间都有些认不出来这是自己了。

这家会所是他在北京最常光顾的地方,这本该是他熟悉的,也习惯了的生活,可现在他觉得厌烦。

他最想要的,是在这样乍暖还寒的季节,跟李程秀度过一个个平和温馨的夜晚。没有了李程秀,他突然就没有了想要回去的地方。

他不是没有追求过高傲难搞的美人,每次都能激起他的征服欲,给他意想不到的刺激和挑战,可是在李程秀之前,他从未想过跟一个人相伴厮守。

这么一个安静的、存在感微弱的人,斜风细雨之间,已经进驻了他的心,生了根,发了芽,要舍掉,就像要拿刀子剜出来那么疼。

邵群出去的时候,几个人抬头看他。

他淡淡说了一句:“我回去了。”

大厉站起来挡到他面前,皱眉道:“小升可是特意为了你从上海飞来的,咱们兄弟难得聚一次,你这不够意思啊。”

邵群低声道:“我要回深圳。”

“什么?”

“我要回深圳。”

李文逊和大厉面面相觑。

小升道:“邵老爷子不让你回去,你忘了,你可小心他把你关起来,这事儿他也没少干。”

邵群扒了下头发:“我得回深圳,我非得把李程秀弄回来不可。”

李文逊露出一个特别不理解的表情:“不是邵群,那么个小娘们儿,值得你这样吗,你不怕人笑话啊?”

邵群咬牙道:“谁他妈敢笑话我?再说给人笑话也比眼看着他跟别人强。”邵群说完转身摔门就走了。

他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想,因为以前他们都是同一种人。要听说谁玩儿男人把自己玩儿进去了,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可是邵群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只知道没有李程秀,他快要疯了。

邵群回家之后,已经快十二点了,邵老爷子正准备睡觉呢,看到他这么早回来还挺意外的。结果他就那么直挺挺站在他爸面前,说:“爸,我要回深圳了。”

邵老爷子微微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他:“你要怎么地?”

“我要回深圳,明早第一班飞机就走。”

邵老爷子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高声道:“反了天了你?我让你走了?”

邵群面无表情:“我必须得走。”

“为了什么?为了那个李什么的?”

“我深圳有生意等着我处理,公司一堆事呢,我必须得走。”

“净放屁!你就是为了那个……那个,你也不害臊。你是不是想活活气死我?”

邵群硬邦邦地甩出一句话:“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我一定要回去。”

邵老爷子气得在客厅转悠了一圈,抄起了自己的高尔夫球杆,一杆子敲在了邵群的膝盖窝处,邵群直接就给跪地上了。

邵老爷子举着高尔夫球杆就往他背上打。

邵群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忍着。

正在保姆房休息的阿姨听着动静赶紧出来了,她带了邵群十多年,一见他挨打心疼得不行了。

“老爷子,老爷子,别打,别打了呀,哎哟,这要打坏的。”

邵老爷子充耳不闻,一下接着一下,一点都不见手软。

邵群觉得背上被抽到的地方跟火烧一样,唇齿间已经尝到了血腥味儿。

阿姨实在拦不住,赶紧冲进房间掏出手机,给邵雯打了电话。

邵雯大半夜从家里赶过来时,邵将军已经累得在沙发上直喘气,邵群依然跪着。

邵雯一看她弟弟那样,眼泪差点儿掉出来,强自镇定地劝着她爸。

邵老爷子把邵群关了起来,反正大门外常年有人站岗,不缺人看着。

邵群被关起来之后不肯配合医生看他的背伤,也不肯吃饭。

老子毕竟是老子,他忤逆不得,他就是要看看谁先扛不住。

在房间里躺了两天之后,周助理终于主动跟他联系,给了他李程秀新的手机号。

邵群盯着那个号码犹豫了大半天,才鼓起勇气按下了通话键。

李程秀温和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喂?”

邵群只觉得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那头疑惑地又“喂”了一声,邵群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程秀。”

电话那头毫不迟疑地挂掉了。

邵群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不死心地一遍遍打着那个号码,直到那头彻底关机。

他不过是想听听他的声音,可是他已经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了。

邵群颤抖地按着按键,输入了“我想你”发了过去。

这短短的三个字就像把密封着邵群的情绪的匣子猛然打开了一般,他突然体会到了情绪临界崩溃是什么滋味儿。

他一遍遍地输入发送着“我想你”,就像要把这段时间以来的思念、悔恨、委屈、伤心都一并传递过去,乞求对方能给他一点同情和回应,他一遍遍地发,直到眼睛模糊得什么也看不清。

李程秀用公司的电话给黎朔打了过去,跟他说自己换了手机号。

黎朔有些奇怪:“好好的怎么换号码?”

李程秀小声道:“电话卡丢了。”

黎朔道:“没关系,电话卡丢了号码还是可以补办的,明天带你去补好了。”

李程秀忙道:“不,不用。”

黎朔皱眉:“不用?”

李程秀支吾道:“我,我买了新的。”

黎朔在那边儿沉吟了片刻:“那告诉我新号码吧。”

李程秀被噎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黎朔叹了口气,口气有些失望:“程秀,为什么撒谎。”

李程秀瘫软在椅子上,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并不想告诉黎朔邵群给他打了电话,他不想让他担心。黎朔为了他已经受了很多不该让他受的罪,他本就心存愧疚。

黎朔轻声道:“程秀,是我还不值得你信任吗?”

李程秀忙道:“不是,不是。”

“那为什么连这个都要瞒着我,是不是邵群给你打电话了?”

李程秀心里一阵难受,轻轻嗯了一声。

黎朔在那边儿咬牙切齿道:“这个畜生是没完了。”

李程秀声音里透着几分虚弱,“黎大哥,我怎么办。”

黎朔安抚道:“让我想想办法,你买了电话卡把电话告诉我,以后陌生的号码一律不接。”

“好……”

黎朔在那边儿叹了口气,“程秀,以后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我们两个不该分彼此,你说对不对?”

“我只是,怕你担心。”

“如果邵群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骚扰你,我岂不是更担心?你被他带走藏起来的日子,我天天担心得睡不着觉。如果你真的不希望我担心,就及时跟我沟通,别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李程秀心里渐渐暖了起来。想着电话那头的人的深沉温柔,就觉得有了力量,烦躁惊惶了一整天的心,也慢慢安稳下来:“谢谢,黎大哥。”

黎朔笑道:“你好好的,我才要谢谢你,不要再从我眼前消失了。”

李程秀心里微酸:“好。”

自那个电话过后,又过了风平浪静的几天。

李程秀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

这天晚上他加了会儿班,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住的地方是旧房子,一进门洞就特别黑,楼梯的灯是隔层好隔层坏的,他那一层就是个坏的。

走上楼一过转角就是他家,他刚拐过去,就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缩在他门边儿坐着,把他家门整个给挡住了。

李程秀都没看清楚是不是个人,给吓得心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就要跑。

刚转过身,后面就有了动静,一个干哑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程秀。”

李程秀一愣,虽然声音粗哑,可是对这个声音,他太过熟悉,无论如何都认得出来。

李程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微微转过头,看着邵群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邵群瘦了很多,头发有些乱,下巴上一圈儿青胡茬,脸颊上泛着不太正常的潮红,黯淡的神色在看到李程秀的一瞬间才有了光彩。

李程秀想走,可是这里毕竟是他住的地方,大晚上的,他能走哪儿去?

邵群看着他不断往后缩的身子,皱了皱眉头,喘着气道:“我大老远跑回来看你,连一脚都没歇,又等了你一天了,你是不是让我进去喝杯水啊?”

李程秀一步步退到墙边,戒备地看着他,哑声道:“你走。”

邵群拿那种专注的眼神看了他两秒,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失望,他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你可真不跟我客气,直接就赶我走。我记得你以前,赖了吧唧的,跟人说话都不敢大声,现在跟我怎么就能这么硬呢?嗯?”

李程秀靠着墙一点点往楼梯口移动:“你想干什么?”

“我他妈能干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你,看你过得好不好,跟你那姘//头美不美满。”邵群说完之后,发现自己给自己说难受了,就低下了头。

李程秀颤抖地指着楼梯,再次道:“你走,我,我很好。”

邵群猛地抬头,眼里闪着怨毒的光芒,盯得李程秀心惊肉跳。

邵群抬脚一步步朝他走了过来。

李程秀浑身一震,抬腿就要跑下楼。

可他还没来得及转身,邵群已经扑到了他身上。

邵群一米八八的大身板儿直接往李程秀身上压了下去,李程秀用尽力气也没撑住他,两个人双双倒在了地上。

当邵群贴到他身上后,李程秀才发现邵群发烧了,皮肤烫得厉害,喃喃地在他耳边叫着他的名字。

李程秀使劲想推开他站起来,可是邵群就跟块石头一样,无知无觉地晕了过去。

李程秀看着闭着眼睛面色潮红微微喘着气的邵群,一时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忍不住摸了摸邵群的额头,发觉他烧得很厉害,穿的衣服很是单薄,全身发烫,身子还直抖,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邵群生病,原来他这样的人,也会生病,生了病,也会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李程秀心里莫名的感到一阵酸楚。

要不要叫救护车呢?他为难地想。

听说叫一次救护车要上千……

李程秀叹了口气,费劲地从他身子底下爬了出来,拿钥匙开门。

他对这个人再怎么避之唯恐不及,毕竟不能把发着高烧的他扔在阴冷的走廊里,况且还是在他家门口。

一开门小茶杯就听着动静了,颠颠地跑到门边儿,拿脸蹭他裤腿,眼巴巴地看着他。

李程秀拿脚拨了它一下:“躲开,别踩着你。”他蹲下//身,用力把邵群拖进了门。

小茶杯对着邵群呲牙咧嘴地汪汪直叫,咬着邵群的裤腿不让他进去。

李程秀就怕邵群倒了压它身上,又空不出手来把它拿开,只能拿脚拨拉它。巴掌大的小奶狗却来劲儿了,愤怒地叫个不停,一直咬着邵群的裤腿要把它往外拖。李程秀不仅要拽着邵群,还要不时把它拨弄到一边儿去,弄得手忙脚乱的,从门口到沙发的路程,走了好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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