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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支匕首,三枚铁球,在空中接连不断,年轻人每次都能准确地抓住匕首的刀柄,而不是被刀刃划出个血肉模糊。但这都不是最令观众们惊诧的,令他们瞠目结舌的是那青年的手——四只手!

没错,四只手。其中两只与常人无异,但另两只却是长在背上。自他背后的肩胛骨,伸出两条胳膊,大臂小臂手腕手掌五指一应俱,与他正常的那两条一模一样。

“怪、怪物!”人群中传来惊惶的声音,更有“畸形”、“怪胎”之类的字眼不时冒出。带着孩童的妇人,慌忙用双手捂住了孩子的双眼,似乎生怕他们多望一眼,便会像那台上的青年,长出四只手来一样。

“下去!谁要看个畸胎啊!”伴随妇人愤怒的声音,一件灰黑色的物事被狠狠地掷向青年,那是一只破烂的草鞋,正拍在了他的左肩。顿时,他的手为之一抖,那高高抛起的匕首与铁球便再也接不住,眼看利刃急剧下坠,就要扎上他的脑袋,青年慌忙向后急退,一个踉跄摔倒在台上。

只听“铿”地数声,匕首险险地擦着他的面颊,扎进了他身旁的木板里。青年惊魂未定,还来不及爬起身,却听见台下爆出一阵大笑:

“哈哈,看他那蠢样儿,摔了个四脚朝天。”

“喂,你算错啦,明明是‘六脚朝天’才对嘛。”

正如围观者所说的那样,此时的青年背部着地,双腿和四手都向上抬起,简直像是龟壳儿着地的乌龟一样,动作荒诞滑稽。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他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向大家鞠了一躬,然后慌乱地往台下走。可跑了一半,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折返回头拾起了那黑斗篷,系在肩上遮住了背后的双手,这才又匆匆忙忙地下了台。

这一场表演,就在大伙儿的哄笑中,仓促地结束了。虽有不少人对这畸形怪胎又怕又厌,但也有不少人觉得猎奇有趣,尤其摔倒那一幕,更是蠢得可笑,在他们意犹未尽的笑声中,下一位出场的是个干瘪的老头儿,他驼着背,脸上瘦成了皮包骨头,右手捧着一盆并不名贵的普通茶花,左手攥着一支米黄色的骨笛。

老头儿走到戏台中央,放下了那盆茶花,然后双手搭上那支骨笛,吹奏出一个低沉呜咽的音调。

霎时间,那茶花好似闻音而动,陡然震颤了一下。随着笛声绵绵,原本盛开的花朵渐渐凋零,先是红润的花瓣失了颜色,卷了枯边儿,然后整朵花蜷缩起来,褐黄干枯的花瓣缓缓掉落。繁花不再,笛音吹奏之下,那陪衬的绿叶也随之枯萎零落。当一曲终了,一盆好花竟是半点绿意都不剩,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了。

这一番变故,令在场观众赞叹不已,又是一阵狂雷般的掌声。而这似乎是杂耍团压轴的表演了,那小猴子又端着铜盆晃悠悠地走上前,向客人们索要起钱场来。大饱眼福的人们倒也不吝啬,铜钱抛入,竟是像落雨一般,叮咚作响。

戏台旁热热闹闹,生意是红红火火,那老头子和杂耍班子的戏员们,除了那个面色苍白的四手怪胎,其他人都是喜笑颜开。而此时此刻,在远处观望的四人,却是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夔骨之笛有耗元吞灵之能,令繁花枯萎自然是轻而易举,”毕飞一语道出了老者的把戏,“但此异术并非凡人能够驾驭,夔骨之笛同时也在吞噬那老人的生气,瞧他面容枯槁,怕是撑不了太久。”

陆灵恍然大悟:“难怪老头儿瘦得跟干尸似的,原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这也好办,人家是开门做生意的,咱们干脆出个价,将那笛子买了就是。”

听了她这办法,小竹忍不住轻笑出声:“陆姐姐,你这法子倒是霸气,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几个身上能凑出十个铜板么?”

“呃……”陆灵登时语结:她行走江湖,奉命斩妖除魔,又不是出来做生意的,哪里会带多少钱财在身上?毕飞已是赤云弃徒,必是身无分文。至于小竹和归海鸣,能上天入地,乘长风万里,武技术法更是难有敌手,他们要钱做什么?

见她说不出话来,毕飞缓声解围:“陆师妹的法子有些道理,只是咱们此次寻找夔骨之笛,并非为了占有这法宝,而是以此为饵,引出应龙尊者。如此看来,骨笛在谁之手皆不重要,阻止应龙尊者夺笛之举,夺取尊者所持的命器,才是初衷。”

“对,毕师兄说得在理,是我目光短浅,就事论事了。”陆灵称赞道。性子直率的她,做错事说错话也绝不推脱诡辩,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误。

小竹转而望向归海鸣,轻声询问:“小蛇哥哥,你先前说感受到帝奴的妖气,‘魂煞’就在城中。而这杂耍班子又掀起这么大的热闹,他理应看见了才对,为何不直接夺取夔骨之笛,反倒是按兵不动呢?”

归海鸣眼神一黯,冷声道:“昔日应龙四尊者之中,‘魂煞’帝奴是个异类,他行事诡谲,玩心极重。每每瞧见旁人美满,便要想方设法从中作梗。他常变幻形貌,逢场作戏,直至拆得对方家破人亡、生死相隔,他便乐在其中。”

这一番话,让众人皆是一怔,不由忆起当日天水镇的那一幕。“魂煞”帝奴假扮慧文大师,骗慕子真交出尸人居尘,随后引诱居尘吞食人血人肉,将之彻底变为妖魔。面对悔恨自责的慕子真,帝奴猖狂大笑,还要夸赞自己演技非凡,再布下生死难局,硬生生逼慕子真手刃居尘。他的阴险毒辣,由此可见一斑。

“我呸,”陆灵愤然道,“这个魂煞帝奴简直卑鄙无耻,根本是见不得人好!”

“不错。旁人越是矛盾挣扎,帝奴便越是开心快意。如今他藏身于杂耍班子里,必是找到了乐子,所以暂缓杀人夺笛,又开始演起戏来。”

归海鸣的回答,让小竹微讶:“小蛇哥哥,你是说,帝奴现在已经变成了杂耍班子里的一员,正想着法儿使坏?那你能不能查探他的妖气,看出他究竟变成了谁?”

归海鸣摇首道:“戏台众人皆被帝奴妖气所染,即便是我,也无从判断。”

这么说来,那驯老虎的小姑娘、刀枪不入的壮汉、四手畸形的怪胎,以及吹笛的干瘪老头儿,都有嫌疑了。而他们也不能直冲上前,逮住这几人逼问。一来,这未免打草惊蛇,帝奴若是乘乱逃走,便失了线索。二来,这另三人皆是寻常凡人,他们是想制服帝奴,但更要保护凡人,不能有所闪失。

思及此处,毕飞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将计就计,逢场作戏。由我加入戏班,找寻线索。帝奴从未见过我,亦不知我们循着夔骨之笛的线索,早已锁定了他,所以应该不曾防范。一旦我认定出帝奴假扮之人,便引他出来,届时陆师妹、月姑娘、归海兄再上前围攻,必能将之制服。”

“我也去,帝奴也从来没见过我,”陆灵斩钉截铁地道,“再说了,这计划虽好,但万一有什么危险,只有毕师兄一个人,我不放心。”

一句“不放心”,话说到这个明面上,就是毕飞也难以找到什么说辞,阻止陆灵的提议了。而归海鸣与帝奴曾同为应龙尊者,自然是老相识,小竹也在天玄门一战中,与帝奴打过照面,所以皆是不便前往。两人只得隐藏行迹,小心跟随,暗中保护友人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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