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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茅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等我醒来的时候,小苟早已起来,整理完毕了。
“庄哥,早餐在桌上,你将就吃一点吧。”
我看见,桌上摆着山东特产:煎饼卷大葱,还有酱,一碗小米粥,盖在碗里,保持着热度。
“哎呀,不好意思,小苟,这贴心。你早就起来了?”
“他们走的时候,敲了门,我就醒了。宾馆的早餐太零碎,我在下面一个老字号,端了这些上来,好吃不好吃,反正也算我们这里的特产了。”
正是我所需要的。洗漱完毕后,开始吃饭。这煎饼比较绵,需要很强的咬劲。我想起山东人,大部分都长着典型的国字脸,与男方人不同。大概是因为他们咬合肌比较发达,显得脸部两边比较宽吧。都是这煎饼闹的,确实需要费劲咀嚼。
但配上脆生生的大葱,绵与脆的对比中,很让人感受到口感的冲击。这酱的味道非常复杂,似乎包含了好几种味道,让人回味无穷。这个食物之所以在山东流行,除了他们本地作物产出之外,也有它味道上的独特风格,是吃不厌的。
当我吃完早餐,小苟已经泡好了茶。
“这茶是李茅早上给我的,说庄哥喜欢这种绿茶,不知道我泡得对不对?”
他当然是知道规矩的,走南闯北的人,他的操作完全正规,温度合适。他这样说,只是谦虚的一种表现。
我发现,到处做工程,特别是当项目经理的人,在与人打交道的能力上,比一般人要厉害得多。他们可以在各种层次各种场合里,与各色人等搞好关系。这就是所谓的协调能力,属于职业需要的技能。
第一口茶喝完,我的内心变得清醒而安定。吾心安处是故乡。我在家里,喝茶已经成了生活习惯。在山东这地方,如果喝到熟悉的味道,也相当于有了在家的安稳心态。
“今天早上,李茅跟我说,他与苏总,估计还得有两三天。听教育局的口气,好像我们县有好几所学校,都想请他们去呢。”
我笑到:“这个小苏,太能忽悠了,怎么样,下不来台了吧?”
在笑声中,小苟问到:“庄哥,要不然,我开车,带你出去逛逛?”
“暂时不去吧,我们继续昨天的话题,怎么样?”
“那太好了,庄哥,其实我们县,也没啥好逛的。全国的县城都差不多,农村你也看了。要说,这几年搞工程,我真还遇到许多怪事,只是没有机会碰到懂行的人,正好你在,我还巴不得多向你请教呢。”
“请教谈不上,但探讨一下,确实有意义,我也很想听听。毕竟,要谈民间见闻,你比我丰富多了。”
“前天你也到李茅家去过,李老师说,他设计这个院子,是参照过去一个地主家的老宅子设计的,你还有印象吗?”
“有印象,一般过去地主家修房子,都是要找职业风水师勘测过的。房屋布置和格局有讲究,如果不是一个专门学过风水的人,自己设计房子,要做到这讲究,那是很少见的。”
小苟不解地问到:“是吗,庄哥,不就是一正两偏的房子,在农村,这种布局很常见啊?”
这个专业搞工程的,建筑学是他的强项,居然如此理解风水,我只好仔细跟他解释了。
风水不仅仅是指房屋修建的样式,它实际是一个系统工程。包括选址地的风貌形势,周边环境的改造,数字的讲究,以及花草树木的布置。前案后山的形势,什么叫来脉绵长,什么叫曲折有情,什么叫聚财地、权势地,什树辟邪什么树兴旺,一一跟他作了简介。
他这才感叹到:“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庄哥,碰上你,我算是赚了。我们单位的老设计师,虽然懂一点风水常识,哪里有你专业?况且,你讲得精当,我听得明白,这太难得了。我也问过那老设计师,他倒不是保守,但我估计他自己也不太明白,总是对我语焉不详,今天,我才明白,什么叫专家!”
我谦虚到:“我也算不上专家,只是知道一些常识。今天跟你讲的,也只是一些基本原则,谈不上高深。当然,里面学问太大,如果有兴趣,我们慢慢探讨。”
“庄哥,其实李老师家模仿的那个地主家的院子,我是知道的,并且见过的。前几年还有一个故事,你看看,是什么道理?”
“什么故事?”
“那个院子距李老师家并不远,十来里路吧。民国时期,是我们当地最大地主家的房子。主人姓汤,那是他家老宅,我们叫汤家院子。这个汤家院子历史上出过不少人物,有中过举的,也有当过县长的,据老一辈人说,他家最粗的木柱子,得超过一个合抱的,他家的院子里,石板都是厚度超过两尺的大青石铺成的,气派不气派?”
这不仅气派,而且是非常有钱有势的人,才盖得起来。看一个建筑的档次,最好形容的,是它柱子的粗细,石板的厚度。看样子,小苟的形容,说明他对建筑常识,还是非常专业的。
“这个院子存在的时间,大概也有百年时间了,就在前几年,突然发生大火,完全烧毁了,真是可惜。”
我问到:“这种房子,一般厨房用火的地方,都考虑过防火问题,怎么说烧就烧了呢?”
“就是啊,它起火的原因,也很奇怪,在我们乡,就这一例,它是被雷击后起火的。这事在我们当地,从来没有发生过,你说巧不巧?”
这就更不好解释了。雷击起火不是没有,但当地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况且这房子存在上百年,也没有遇到雷击,也太偶然了吧。
“当地村民说,估计与那次整修有关,至于究竟是不是,还想请庄哥帮忙分析一下。”
在他的叙述下,我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解放后,打土豪分田地,这汤家当然属于土豪了,更莫说,他家有人还在国民党队伍里当官,房产当然也是平分的对象。原来本村没房的农民,一家占一间,汤家后人,还有两家在,只被挤在最西边的两间厢房里了。
汤家掌家的,被当作地主恶霸,整天挨批头,五十年代就死了。这两家,是他的夫人和后代,在夹缝中生存了下来。这是中国的大历史,总是受物极必反、否极泰来的哲学控制。
当然一个家族的运,仅有风水也是不行的。因为势,即天下大势,总在流转,风水也在流转。旺盛太过,如同亢龙有悔,灾祸就埋藏在其中了。
汤家的正房被贫穷的农民占据,也没见风水给他们帮什么忙。农民还是农民,贫苦依旧贫苦,只是扬眉吐气,昔日的长工住了正房,昔日的东家住的偏房,感觉有了尊严。这样过了几十年,改革开放后,地主摘帽,大家又平等起来。
“你说怪不怪?放开之后,最先发家的,还是地主家的后代。这两间偏房里的后代,有一个参加高考考上了大学,有一个做生意也发财了,好象这地方的风水,只给他们汤家有好运,对其它家不起作用。”
我解释到:“如果不是风水的原因,或许有另一方面的原因。比如基因,过去当大地主,都是聪明极了的人,他流传下的后代,继承了良好的基因。读书成绩的好的,不怎么费力就好,有的成绩差的,怎么努力还是差,是不是有智商问题呢?智商有时是天生的,这是不是与基因有关呢?”
我这一比方,小苟也承认,有这种现象。
我继续说到:“还有一个可能的原因,是教养。大户人家的家产不在了,但教养与思维习惯还在,他们毕竟经过大世面,知道什么重要什么正确,能够迅速把握时机,作出方向正确的选择。”
小苟承认:“是的,汤家的孩子,礼貌倒是很讲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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