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与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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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是在沈邵怀中醒来的, 她躺在他膝头，在晕厥中缓缓睁开眼，最先映入眸底的, 是他棱角分明的下颚。</p>

她感受到额上的疼，抬手去摸, 触到的是一段柔软的丝帕。</p>

永嘉轻推了推沈邵，见他紧闭着双眼没有反应, 她有些费力的, 将他紧环在自己腰上的略沉的手臂推开，坐起身来, 永嘉回头看没有反应的沈邵, 待目光触到他额上的冷汗，心头不由一紧。</p>

她抬手去碰他的额头, 是一片滚烫, 永嘉匆忙从衣袖中掏出手帕, 她一面替沈邵擦汗，一面轻推着, 想要唤醒他。</p>

可不知怎得无论永嘉如何唤, 沈邵就是没有丝毫反应。</p>

永嘉摸着沈邵滚烫的额头, 无措的环视四周，忽然她目光触到一片突兀的血红，那样刺眼。</p>

沈邵的左腿受伤了，不止的流血，半片衣袍都被他的血染得通红, 永嘉看着血，心慌的更厉害。</p>

“行尧，行尧…醒醒, 你别吓我……”</p>

眼前生了模糊，永嘉抬手擦掉眼底涌出的泪，她忽然掀开裙摆，用力撕开里衬，她将缎料撕成长条，一层一层的紧裹在沈邵的伤口上。</p>

他的额头仍旧滚烫，长久烧下去定要出事，永嘉脱了外裳盖在沈邵身上，她转头去看伏在地上的长安。</p>

马儿摔得不轻，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眼皮耷垂着，永嘉蹲在长安身边，轻抚着它的脖子，这地洞太深，若长安能站起来，他们踩在长安的背上，便能爬上去。</p>

永嘉试着让长安站起，但长安亦虚弱的厉害，她忽而触到悬在马鞍上的两个水壶，打开来闻，一壶是水，一壶是酒。</p>

永嘉心上一喜，她试着喂了些水给长安，有了水，它似有了几分精神，但依旧倒在地上不动。</p>

永嘉又抚了抚长安，接着她拿着酒壶起来，回到沈邵身边，她用酒打湿手帕，不停的替沈邵擦拭额头，面颊，脖子，双手，胳膊。</p>

永嘉有些冷，忙得久了，身上渐渐出了细汗，半壶酒擦下去，她再摸沈邵的额头，明显降了些温度。</p>

永嘉紧绷的心，终于能略略放松，她又拿着水壶，试着慢慢喂给沈邵一些。</p>

永嘉一直陪在沈邵身边，马儿失蹄掉下地洞时，原是她在前，本该是她先摔在地上，是沈邵从后护着她，当了她的垫背。</p>

永嘉并肩坐在沈邵身边，她紧紧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臂抱着他，又将外裳在他身上裹得更严实些。</p>

沈邵醒时，天色将黑，他疲惫睁开眼，率先低头朝怀中看去，他看着怀中的空旷，霎时清醒，抬头左右寻找，最后在长安身旁看到了永嘉。</p>

永嘉又发现了长安前蹄受了伤，简单替它包扎，见它仍耷垂着眼皮，只怕一时没力气起身，永嘉仰头看着就快要黑的天，她也不知他们身处何处，离营地又有多远，也不知现在御前的人可发现天子不见，他们又有多久才能寻来，更不知沈邵何时会醒……</p>

永嘉思及，忍不住深叹，她收回目光，转头去看沈邵，她习惯的时常看看他，看他可醒了，永嘉看了眼，又下意识收回目光，忽然她身子一顿，再次转头看去，接着整个人僵愣住。</p>

永嘉眼眶忽而一湿，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急奔向沈邵，她跑到他身边，看着他眼下密布的血丝，一时泪掉得更厉害：“你吓死我…”她原想捶打他，又不舍得，抬起手，温温柔柔的盖在他额头上：“冷不冷？头疼不疼？哪里不舒服？”</p>

沈邵睁眼望着永嘉面上的泪，他抬手轻轻拿下覆在他额头的柔软小手，紧紧的攥在掌心，他替她擦眼泪，满是自责，心疼的开口：“都是朕的错，”他看着她额头上被丝帕覆盖住的伤口隐隐透出血来：“永嘉…都是朕的错…是不是很疼？”</p>

永嘉闻言摇头：“现在别说这些了…你腿受伤了，我们得从这里上去，回营地止血才是。”</p>

“我原想着可以靠长安上去，只是它伤得太重，只怕站不起来了。”</p>

沈邵闻言看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长安，他又抬头看了看高度：“永嘉，你踩在朕的肩上，朕将你举起，你试着能不能爬上去。”</p>

若是往常，这方法，或可一试，只是现下沈邵腿受了伤，永嘉想摇头，却见沈邵已撑着站起身，他拿下身上的外裳，重新穿回她身上。</p>

“现下只有这法子，你上去，看看周围可有树木，朕便也能上去。”沈邵抬手轻抚了抚永嘉的鬓侧：“别怕，朕没事。”</p>

永嘉踩在沈邵肩上，随着沈邵缓缓起身，她离洞口愈来愈近，只是沈邵站直后，距洞口还有些距离，她正想着法子，忽然脚踝被人用力攥住，她像是被人托起，永嘉手够到洞口，她一面臂上用力向上爬，一面沈邵从下向上举，永嘉终是出了洞口。</p>

永嘉倒在地上缓了缓，连忙爬起，她趴在洞口向下望，看着沈邵发白的面庞，不禁心疼，她照着他的话，四处张望，就近处没有树干，或是任何可固定处。</p>

永嘉再次脱下外裳，沿着洞口续下去，她欲独自将沈邵拉上来：“行尧，你将你的外裳与我的系在一起，我拉你上来。”</p>

沈邵听了先是低笑了笑，他仰头望着外面的永嘉：“你拉不动朕，说不定还要再被朕拽下来。”</p>

“永嘉，你先走，往西边去，多走一会就能看见营地。”沈邵说着，走到角落，从箭筒旁拿起水壶，折返回来，用力向上一丢，他将水壶丢给永嘉：“到了营地，去找庞崇，让他来救朕与长安。”</p>

永嘉抱着水壶，她眼睛一时湿了，摇头不肯先走。</p>

“我不走，要走我们一起走。”</p>

沈邵听着永嘉的哭腔，他看了看马上要黑的天，一时犹疑，让永嘉夜里独自在林里走，他也不放心。</p>

永嘉跑到一旁的林地拾了些草，丢入洞中，让沈邵喂给长安吃。</p>

沈邵试着喂了些，长安连进食都缓慢，更别说站起来，长安跟了沈邵多年，沈邵自然了解它，沈邵摸了摸长安的脖子：“等朕出去，就派人来接你。”</p>

沈邵站起身，环顾四周墙壁，沙土都太过平整，没办法借力攀爬，沈邵将整个地洞看了个遍，正想得再想想别的方子，忽然他目光触到角落里平静躺着箭筒。</p>

沈邵走到箭筒旁，拾起弓，他搭箭，朝着远处的墙壁上用力射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