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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黄米蔡,蔡是哪个?”
吴郡诗书传家,两小儿沿街诵读早课。一人发问,另一人挠头道:“我不记得,想必蔡是凑数的吧。”
“一手五指,该凑五啊!”
孩童迷惑不解,谢皎牵驴走上前去,问道:“小娃娃,这附近有没有租赁牲畜的铺子?”孩童朝南大街学宫一指,奶声奶气道:“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
谢皎刚望见一处澄碧的泮池,疲驴长耳摆动,踢踏踢踏往那儿走了。
三人风尘仆仆,越过野水小桥,果见一副牌匾上书“太瘦馆”三个大字。杨柳长庭下,一圈走骡驴子垂头饮涧,鲜见北方那种毛皮油亮的烈马。二驴拱门,脖颈铃串儿丁零当啷的响。
馆主应声而出,还了押金,谢皎掂量道:“老马识途,没想到驴子也能。”
“富游四海,贫恋家乡嘛。”馆主搭话。
谢皎不以为意,又道:“城中当铺在哪儿?”
她有意没提陶朱钱庄,馆主连说带比划:“近得很,你往右拐,常有旅人典当盘缠。这条街都是明花团的铺子,你找陶朱钱庄也是一样。”
马童泼水,用力清刷驴皮,徐覆罗拿胡萝卜逗它,讶异道:“一整条街的地皮?”
馆主摊手道:“实不相瞒,本馆也是。”
云影参差,胭脂铺子前的小女儿对镜搽雪粉,铜镜一晃,照到一块金漆匾额,赫然是“陶朱钱庄”。
谢皎举步进门,四周一时之间无处下脚。伙计忙进忙出,她随手拽住一人,揖道:“劳驾,今日还做生意吗?”
“生意?”那伙计一拍脑袋,“要得要得,客官往里走,我们小掌柜今日大驾巡铺,不耽误做生意的呀。”
三人眼见他匆匆出门,大道沿途摆满粲粲鲜花,偶有秋树也鲜绿非常,青石板光可鉴人。小刀欣羡道:“哇,大红绸子高高挂,丝管队都备上啦。”
流苏叠叠,谢皎和徐覆罗径直撩帘往里走,小刀连忙跟进。待到大堂,木栅栏后的柜台边守着一个女账房,算盘敲得正响。
纲船冲滩之前,谢皎掘地三尺,果然找回两张十贯的钱引。算上绿甸子,还赚许多,只对徐覆罗绝口不提。她递上票子,女账房明察秋毫,翻覆检视赤印花押。
徐覆罗道:“敢问娘子,用交子票换钱的人多吗?”
女账房瞟他一眼,“官交子吃你折价,明花团却不会吃,我们不乱发。”
谢皎心想:“你不乱发交子票,确保足值,那官府的交子务不就成了吃空饷的么?”
这时有个黄袍的胖头陀,左一步,右一步,大摇大摆,像那戏台老将,拿度牒来换银钱。栅栏后走出黑衣老郎,正了正冠,伸手接过度牒,笑吟吟道:“客官估价多少?”
胖头陀比个“八”:“八百贯!”
狮子大开口,女账房蹙眉一望,老郎斟酌道:“头陀可知,惠素方丈特意提点过,杭州文殊院的度牒不能卖太贵?”
胖头陀怒道:“岂有此理!女算盘,你给老子换!”
她接过度牒,眨了眨眼,瞧出折缝里的血迹印子,摇头拒绝道:“活圣人在文殊院有长生牌位,我可没那天大的面子。师父,你看这张钱引,像不像益州旧式?”
黑衣老郎伸长脖子,女账房一递,谢皎怔道:“莫非是假?”
女账房只道:“明花团不进川蜀,此地接壤段氏大理和吐蕃诸部,日子不甚太平。”
徐覆罗使个眼色,朝她搓手指,谢皎也同时想到:生意大了,铜铁外流,还有资敌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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