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巫山神女（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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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日赵云卿和公孙凌晚上外出是因为赵云卿有话对公孙凌说, 赵云卿直接问公孙凌是否钟情于尹羲。</p>

公孙凌一直不知道怎么办，当赵云卿这么直接问题，他想否认也无处否认。</p>

公孙凌叹道：“我知道我瞒不过你。”</p>

赵云卿问他：“参不透吗？”</p>

公孙凌苦笑, 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 我会想着她, 回了山后, 我知道她是女孩子, 我更加想她。我想逃离一个情字, 从几十年前开始，我觉得我早就参透一切。可原来并不是那样。如果能和他在人间相守, 不修仙又如何？”</p>

赵云卿摇头叹道：“当初若是知道现在的结局, 我真不该收她为徒，如今你也好过一些。”</p>

现在正是脏唐臭汉中的脏唐时期, 哥哥霸点弟媳, 儿子摸了老爸的女人, 老爸抢了儿媳这些事不稀奇。本门门规中也没有规定辈份不同不能一起双修，可是在本派内师伯爱上了师侄也是稀奇事。</p>

公孙凌说：“我听陪着她就好，我暂时不想别的。”</p>

赵云卿也做不到为自己的师兄和自己的徒做媒，赵云卿也知道这样下去，公孙凌根本就没有机会。</p>

赵云卿说：“过几日, 我先回玉华派, 你陪她去扬州吧。”</p>

公孙凌苦笑, 说：“你也不必这样。我……我知道……她心里没有我, 她只是把我当师伯。”</p>

赵云卿肃然质问：“你既然知道，为何不肯接任掌门？大师兄，你没有试过，你是不会死心, 堪透情关的。如果不行，你回来告诉我，我会安抚好她的。”</p>

于是他们离开洛阳时分了两路，赵云卿称想早日回玉华派帮着师父处理一些派务，尹羲还以为赵云卿想通了计划接任掌门之位，自然不会拦她。</p>

尹羲要去江南找陈硕真的计划也不能半道而废，现在就变成了公孙凌和她两人同行了。</p>

尹羲将寄养在洛阳的大宛名驹给了公孙凌，他这回没有推辞。</p>

这夜八月初十，他们歇在驿站，尹羲洗了澡后一时还睡不着，穿着一身便服袍子出了屋，只见廊下白衣男子正望着天上的半轮明月发着呆。</p>

他的样子十分落默孤独冷漠，他听到尹羲出屋来的声音，才被惊到，转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头看天空。</p>

尹羲奇怪地看向天空，说：“师伯，今晚没有帝流浆吧？”</p>

公孙凌淡淡道：“没有。”</p>

尹羲说：“那你看着月亮等什么？”</p>

公孙凌仍然说不出口那种话，只说：“我在想我……为什么那么无趣。”</p>

尹羲笑道：“师伯这是老成持重，师伯一直勤于修炼，没有被花花世界所污染。”</p>

“你为什么不会无趣？”</p>

“因为我会玩呀。”</p>

“我……能不能过像你那样有趣的生活？”</p>

尹羲吃了一惊，抚着额头，说：“那是怎么样的画风？这跟张飞去绣花一样。”</p>

公孙凌蹙着眉，说：“所以你觉得我只是一个很无趣的长辈，我跟你是不一样的。”</p>

尹羲解释：“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不一样。”</p>

公孙凌握紧了手中的剑，说：“那么样来你会……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像你一样有趣的人吗？”</p>

尹羲想到洛凡，眼波多了些光彩，挠了挠后脑勺转开了头，喃喃：“师伯问这个问题真奇怪。”</p>

公孙凌深呼吸一下，说：“因为我还俗了，我也在想应该寻一个怎么样的……妻子。”</p>

尹羲大吃一惊，半晌反应过来，说：“我都忘了师伯还俗了……师伯要找个妻子，这还真比较难。七师叔是你妹妹，李云意又逐出师门了，琼华派和瑶华派的师叔们有没有合适的？我都和她们不熟。要不咱们到了扬州去茅山派走走，多认识一些人。”</p>

公孙凌转开头，他觉得扯开这个话题，她又这样展开想象让他丢脸极了，可是不谈这个话题，她更加意识不到他也是一个凡人男子。</p>

“你要找个什么样的道侣？”</p>

“我不用找呀……”尹羲忙住了嘴，洛凡说过不得他的同意不能和别人提起他们的关系，会像上回他好心办坏事一样引会一环接一环的灾难的。</p>

尹羲干干笑了两声，说：“主要还是感觉要对。其实出身、收入……就是修为都不太重要，感觉要对。”</p>

尹羲穿了几世角色，第一世遇上的林琛比她有本事有钱出身也比她高，但在她自己的专业上绝对比他强；第二世时她可是当朝最受宠最有权势的长公主，萧驰风却只是落迫前前朝的皇族，但他是最懂她的人，同时她也懂他；第三世的李斯言赚钱能力和博学多才上都远不及她，但是在西医知识和手术能力、资力上绝对甩她几条街；现在这世遇上洛凡，她觉得他是一个谜，而他也觉得她与众不同。</p>

尹羲微笑道：“一定有互相吸引的点。风流倜傥、博学多才、风趣幽默、呆萌可爱、诡计多端、温柔体贴，这些都有可能是吸引女子；天生丽质、温柔似水、贤惠大度、聪慧伶俐、多才多艺、俏皮可爱，这些也会吸引男子。每个人都不可能完美占了所有的好处，但是你灵魂中需要什么，你遇上有其中一个特质的人时你的心就会告诉你。”</p>

公孙凌忽说：“像我这么无趣的人，应该会需要有趣的人吧。”</p>

尹羲拍手道：“很有可能的！这就叫性格互补！”</p>

公孙凌手心一阵汗，又道：“那你这样有趣的人岂不是要找个无趣的人当伴侣？”</p>

尹羲笑道：“那不会。有趣和无趣都是相对的，我怎么可能找个绝对无趣的人？像师伯也不是绝对无趣的人，师伯修为在同辈中难有人及了，这就不是绝对的无趣了。”</p>

公孙凌觉得已经到达自己的极限了，他都说得这么明显了，可是她仍然一点都没有往那方面想。（尹羲：明显？你认真的吗？）</p>

公孙凌说：“总之，也不是多让人喜欢的……”</p>

尹羲连忙安慰：“不会！像你这种冰山美男子在婚姻市场上还是挺受欢迎的，有些姑娘就是喜欢你这款，那些姑娘就是觉得越冰山越有挑战的趣味。”</p>

从前霸总小言一个个都是冰山男主，需要热情的小太阳去焐热，然后冰山男主一遇女主就热情似火。</p>

许多女人喜欢冰山美男、高岭之花，公孙凌长得这么帅，喜欢他的女人肯定会很多。</p>

……</p>

洛凡抓了陆雪心交给了洛神，因为女祸圣人把炼妖壶送给了洛神，洛凡觉得陆雪心心术不正，不但擅自传投胎为人的武媚娘药物和《素/女/经》，还有想对凡人宰相下手。</p>

洛神得儿子来探望，也十分高兴，取了仙果、琼浆玉液招待儿子。</p>

洛神听儿子说让她用炼妖壶炼了陆雪心，叹道：“她也不是什么大凶大恶之妖，妖族肉身飞升成仙的本也不多，何必为此就要她的命？”</p>

妖族也是伏羲女祸的作品，他们被人族奉为先祖圣人，也被妖族奉为圣人。</p>

洛凡叹了口气，说：“母亲就是这样心慈手软。”</p>

忽听一阵银铃一般的笑声传来，只见从殿外走近一个天姿国色、仙袂飘飘的白衣女神。</p>

“听说小叔叔回来了！”</p>

洛凡不由得翻翻白眼，说：“你怎么会在这儿？”</p>

那女神道：“我在巫山上住着寂寞，来陪陪姑奶奶。”</p>

这位女神正是炎帝之女巫山神女，名叫瑶姬。炎帝之父少典是宓妃的兄长，按照辈份来说，宓妃是巫山神女的姑奶奶，洛凡就是她的表叔了，而她和宓妃交好，就叫他小叔。（注：说瑶姬是玉帝之妹、杨戬之母，是电视剧《宝莲灯前传》的影响。）</p>

洛凡虽然是长江水神，与巫山神女的道场毗邻，却不太亲近巫山神女。这位神女虽然心善，怜惜凡人，关爱百姓，可是太过风流，总是喜欢人间美貌的男子。而且她很看得开，最多与男子私会几次就将人抛之脑后，而人间男子却会长时间忘不了她，苦苦相思。</p>

她也是中原大地的爱神之一，人心中对爱情的追求不死，她总是气数绵长，天界的各位思凡女仙对于她风流的事只有羡慕嫉妒恨。</p>

巫山神女和人间男子相会只为自己喜欢人间美男，绝不会像狐仙一样：看上一个书生从此当一个贤妻养活一家子，照顾一家子，为他生下孩子，等他高中后又退出，让他另娶高门国色得享人间富贵。</p>

用直白粗俗的话来说，巫山神女对凡人男子是只求风流但是不倒贴钱的，穷书生想从她身上人财两得，那是白日做梦。</p>

洛凡说：“你可别将母亲带坏了，我父亲会生气的。”</p>

巫山神女笑道：“小叔说的是什么活？对了，听说小叔也有意中人，我找她玩玩？”</p>

洛凡一扫平常的淡漠，说：“你休想！”</p>

巫山神女捂着嘴笑，说：“前几日我和姑奶奶已经偷偷瞧过她了，长得好可爱！她的歌唱得真好听，也是一个多情女子呀！”</p>

原来尹羲路过洛阳，洛阳正是洛水一带，是洛神的地盘。儿子谈个恋爱之前出了一个瞎主意弄得长江、黄河、洛水流域内的所有土地、山神、龙王都知道了，她这个当娘的哪能不知？</p>

尹羲路过洛阳，这么方便，她怎么能不去看看？</p>

洛凡神色一变，说：“我警告你，你给我离她远点！你要是把她带坏了，我跟你没完！”</p>

巫山神女摇了摇宓妃的胳膊，笑道：“姑奶奶，你看看小叔，这急得要吃了我一样。哎，我那小婶不知何时修成正果，小叔就这样痴痴守着，真是可怜。”</p>

宓妃见儿子是动真格的，拍了拍瑶姬的手，说：“瑶姬，别逗他了。”</p>

巫山神女笑道：“小叔，就算我不去找尹羲，难道她就不会爱上别人了？你让她和一个对她有情的美男子长时间在一起？”</p>

洛凡不解地看着她，巫山神女微微一笑，道：“我亲耳听到那两个玉华派的弟子谈话，那玉华派的大弟子对尹羲情根深种，为了她连玉华派的掌门都不做了，一心还俗想和她结成道侣。”</p>

洛凡惊道：“什么？”</p>

巫山神女笑道：“那玉华派的大弟子容貌非凡，丰姿潇洒，尹羲不知何时修成正果，难免寂寞。”</p>

洛凡想了想站起身，巫山神女笑道：“你去找她也未必有用，这人间情爱也不是你可以阻止的。尹羲要修成正果，总是要在凡间行走，那人是爱护她的大师伯，你还能改变这因果不成？”</p>

洛凡这才犹豫了，转过身，说：“听你这么说，你有更好的办法？”</p>

巫山神女笑道：“不如小叔求求我，我们去设法暂时将二人分开，你带走尹羲，我来会会那个玉华弟子。”</p>

洛凡蹙眉：“那总是阿羲的师长，你动蜀山玉华的弟子，将来见到尹喜真人怎么办？”</p>

巫山神女不以为然，说：“尹喜真人多少徒子徒孙，他还在意一个几十代之后的弟子吗？这两千多年来，多少和蜀山有关的修士殒落，也没有见尹喜真人心疼。我助他过一过情劫，他将来渡劫飞升还要谢我呢。”</p>

巫山神女也非虚言，凡人凡妖修仙本不易，若是没有渡过情劫，那心魔萦身，实难过天劫。若是巫山神女真愿与他有一段红尘，红尘过后，不舍也得舍，方可六念寂静进入玄妙之境，炼神还虚、渡劫飞升。</p>

洛凡虽不认同巫山神女的手段，但也不再劝她了，巫山神女又说：“小叔可得记得，你欠我一个大人情哦。”</p>

宓妃提醒她：“不要玩太过了，我看那位玉华弟子实在是一个老实的男人，与楚怀王、楚襄王之流不同。”</p>

巫山神女笑道：“姑奶奶放心，我岂是那强逼男人的人？”</p>

洛凡目光泠泠看着巫山神女，这个危险的大侄女，他一定要让尹羲离她远远的。</p>

……</p>

唐时的天气本来就热，江淮一带比关中就更热上几分。</p>

便是有修为灵力护体，跑了半天的路后尹羲仍有些受不了，公孙凌见前方有个农人搭起来的茅棚，便说下马歇歇。</p>

尹羲让两匹马也去吃一吃草，喝一喝水，它们估计也够呛了。</p>

若非现在已经八月十一日了，离九月初九没有多长时间，她必须快点到扬州或睦州找到陈硕真，不然过了一两年，她可能又不在这一带了。</p>

公孙凌从空间袋中取出一碗灵泉水，施展了法力将之变得冰凉递给了尹羲。尹羲红尘纷扰，个个亲人朋友要照顾，虽从蜀山带了不少灵泉水下山，可是早就用完了。</p>

尹羲接了过来，微笑道谢，暗想：师伯虽然是南极冰川，其实是正派的名门弟子，他冷着脸可是对她这些小辈可真不差。</p>

尹羲捧着水喝了一口，真是透心凉心飞扬呀，她竟然想到了萧驰风，他总会在夏日里用寒冰真气给她化水为冰来冰镇水果给她吃。虽然脱离角色后，她像是看别人的故事，但那仍然是极美的故事。</p>

公孙凌忽问：“到了江南，你要去拜访那位洛道友吗？”</p>

尹羲虽然很想洛凡，可是她明白现在相见也无可奈何。</p>

“我不是为了他下江南。”</p>

“那你为了谁，对江南如此执着？”</p>

尹羲说：“我有所感应，江南有人与我有缘，若能传道于她，能助我修一场功德气数。师伯也知我等修士要渡劫成仙，功德气数可以助一臂之力。也许这一场功德，你、师父和我三人都能修成正果呢？”</p>

公孙凌叹道：“功业之事，何其难也！隋室唐室开国何等功业，各仙门也有世俗凡人弟子参与，我也从未听说这几十年有人成仙的。就算师父当年也收了些世俗凡人弟子传了武功，师父还未练神还虚。”</p>

尹羲奇道：“隋唐开国时名臣中谁是我派凡人弟子？”</p>

公孙凌摇了摇头说：“我当时还在山中修炼，师父下山授徒，我并不清楚。那些人杰之道与我等修士避世之道不同，一旦出山，便是师徒缘分已尽，未再相见。师父既然没有提起，估计也不像李靖、李绩之辈一样功高吧。”</p>

尹羲叹道：“我猜师祖是不擅长传授凡人世俗中混的本事。师祖应该是从小修道，自己都不通功名利禄和人心驾驭上的事，也不懂政治，所以他的凡人弟子的功业都不大。看你和师父就知道了。”</p>

公孙凌抿了抿唇，说：“我和师弟有什么不对？”</p>

尹羲说：“一个南极冰山，一个谦谦君子。拜托，这是要在乱世中闯出名堂，冰山和君子在俗世是闯不出名堂的。”</p>

尹羲想着这两个原著酱油党，他们的道法肯定不低，但是有时候做事就完全是世外之人的做法了。</p>

公孙凌目光深深瞧着她的脸，道：“你是说我和师弟本事低微……”</p>

尹羲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p>

公孙凌说：“我们的本事在俗世中闯不出名堂，那么什么本事才行？</p>

尹羲想了想说：“一切功业未完成之时都需要一个理念一来作为核心。秦统一六国，秦始皇就有建立一个他理想中的统一国度的理念，隋文帝和当朝李世民也一样。所以挑徒弟时，练武资质不是第一考虑的因素，而是徒弟有一种去改变这个世界上的某一种现象的野心和倔强。便是我们的玄门祖宗太清圣人，当年化身老子出函谷关传道，他为了什么呢？是为了教化人族，他想要改变人族的愚昧，帮助人族认识天/行规律助人族适应自然。若是本着趁乱收几个没有仙缘但是练武资质好的弟子以图沾点开国功业，这只是出于改变自己，而不是改变世界。”</p>

公孙凌不由得深思，想起师父执于炼神还虚、渡劫合道，确实没有多少这样的理念。</p>

公孙凌说：“有人指点了你吗？”</p>

尹羲说：“我自己的一点心得。女娲娘娘与伏羲大帝，创造众生，改变这个世界；太清圣人教化人族，人族才慢慢走出蒙昧，才有现在的人族文明；元始圣人欲阐尽真理，也是让天/行之理明朗；上清圣人截取一线生机，心存慈善，怜悯众生；至于佛家渡化人心，化戾气为祥和，也功德无量。但凡圣人，都有敏锐的嗅觉，发现这个世界还有不尽善之处，都用自己的办法去解决这个世界的不尽善之处。”</p>

公孙凌不禁深思，他自小跟着师父钻研太上忘情道，尹羲这些想法与太上忘情有些相悖。</p>

公孙凌暗自摇头，他觉得自己凡心不死，本也不能太上忘情，如今对此道本就不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