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Chapter 16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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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大雪不曾停歇。</p>

安安在沉睡的法瑟怀中醒来。从内到外的寒意让她的手脚变得冰凉。尽管室内有炉火，尽管法瑟一只胳膊就把她圈在怀里难以动弹。</p>

法瑟侧着身子，半边脸陷入枕头，被高挺白皙的鼻梁遮住。在清晨白茫茫的阳光中，他软软微卷的金发散开，有几撇干涸的汗水黏在颈项上。此时此刻，他身上唯一的装饰物便是脖子上的紫水晶项链，坠子也歪歪地藏在了被子里。他们之间仅剩的阻碍，只有她缠着两人手臂的长发……</p>

安安的第一反应只有一个：她的第一次对象不是井洺，而是法瑟。</p>

是不爱自己，甚至轻视自己的人。</p>

法瑟的呼吸很均匀，似乎还在美梦中。安安的思维已混乱，没想到仅仅挪了一下，撕裂感一直顺着中枢神经蹿到脑中，痛得她双耳嗡鸣眼泪直冒。</p>

安安看着法瑟漂亮的睡颜，心中的感觉是五味杂陈。</p>

这时，床头柜上有东西震动起来。</p>

那是她的通讯器。</p>

她挣扎着伸手翻开衣服，拿起兜里的通讯器，选择接听。然后轻手轻脚地坐起来。</p>

“安安，快起来。今天街上人多得不得了，要买东西还得排队。”尤茵欢快的声音从那一头响起，“你在法瑟殿下那里吧？我过几分钟后来找你？”</p>

安安看了一眼法瑟，心都跳停了：</p>

“不，不要。”她压低声音，“我这里有点事，可能要晚一点。”</p>

“那要什么时候？”</p>

察觉身后有细微的动静，安安心不在焉地说：“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你现在在哪里？”</p>

“我刚从旅馆出来，一个小时太久了，你不能快一点吗……”</p>

后面的话安安听不进去了。因为法瑟的手已经从后面穿过她的腋下，把她整个人轻轻松松抱起来，坐在了他的腿上。剧痛又一次让安安龇牙咧嘴。她摇摇头，刚想集中精力，后面的男人已经开始捣乱了。</p>

“你说，大概要多久？”安安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p>

身后的人在她耳边坏笑着说道：“安安，你的心跳得好快……很紧张么？”</p>

“半个小时能来吗？”</p>

尤茵是这么说，但安安已经听不进去了。细密的吻落在她的后颈，然后法瑟用牙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触电的快感让她几乎失力地靠在他的身上：</p>

“我……我不知道。”</p>

“安安？……你怎么了？”尤茵似乎察觉了她的异样。</p>

“安安在我这里。”法瑟接过通讯器。</p>

“呃……法瑟殿下？”</p>

“嗯，她有重要的工作要做，所以今天来不了了。”法瑟难得态度温和体贴。</p>

断线后，法瑟再次看向安安。她已经动作迅速地穿好衣服，但脸部表情十分扭曲，好像在忍着极大的痛苦。</p>

“不和我温存一下？”法瑟一脸调笑。</p>

“不了不了。”安安脸色苍白。</p>

“居然比想象的还要难一些。”法瑟揉了揉金发，“我都以为做好准备了，结果还是很痛……安安应该更痛吧，这几天要好好休息。”</p>

“还好，还好。”安安脸色更难看了。</p>

“洗澡的时候碰到伤口应该会更难受……”法瑟想了想，微笑道，“这几天我帮你洗吧。”</p>

“别！别！”安安哭丧着脸把最后的衣服穿好，忍着剧痛坐在法瑟身边，“过了今早，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吧。”</p>

法瑟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当没发生过，吃亏的人是你。”</p>

“我没有关系。”安安眼眶有些湿润，努力让自己不露出难过的表情，“你先回去吧，我休息一下，晚点准备回阿斯加德。”</p>

法瑟走了以后，她迅速撤掉了那张沾了血的床单。咬紧牙关去洗了个澡，温水流过身体的时候，从来没因为受伤掉眼泪的安安，第一次因为疼痛大哭起来。</p>

法瑟一定觉得无所谓。对他而言，女人们总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夺走哪个女孩的第一次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说不定他在心底还会鄙视她，因为她只是个人类……</p>

可是，她给出了很多。</p>

在浴室里，安安安静地把衣服乖乖穿上，看见镜子里的兔子眼后，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一次决堤而出。</p>

一边用浴巾擦眼泪，一边推开门，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法瑟。</p>

安安突然不哭了，眨了眨红红的眼，狼狈地缩回浴室。但脚步仅后退一些，身体就被拽入了对方的怀抱。他的力气大得惊人。但在这样沉重的拥抱中安安却没有一点安全的感觉，反倒觉得背脊一直发凉，好像四面八方都会有利器会刺过来，令自己尸骨无存……</p>

安安推开他，抓了抓脑袋，带着鼻音自嘲道：“居然会痛到哭鼻子，真是好丢人……要不下午你先回阿斯加德吧，我休息几天。”</p>

法瑟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无声地看着她，像是已经轻易看透了她拙劣的演技，还有她心底已经完全失去安全感的本质。</p>

“去吧。”安安推推他的手臂，催促道，“我还要休息一下。”</p>

她演得越来越糟糕，声音也在他长久的注视下微微发抖：“别老站在这里啊，我想一个人待着。”</p>

希望他早点离开。</p>

好像……快要撑不下去了。</p>

大雪在静谧中飘扬。</p>

精灵的世界依旧绚丽如在梦中。</p>

等了很久法瑟终于开口了。但是，他说的却是：</p>

“对不起。”</p>

安安怔住。</p>

虽然早就猜到会是这种结果，她也以为自己够清醒了，但亲自听到这句话，好像最后的尊严也跟着被击碎。</p>

想与他擦身而过，自己离开，但刚迈出两步，她忽然拿着手中的浴巾砸在法瑟的头上！</p>

“——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大颗的泪水从通红的眼中涌出，她沙哑地哭喊，用浴巾使劲打他，“是！昨天是我先亲你！但后来醉成那样都告诉你我想把第一次留给喜欢的人，可你做了什么！你说！你做了什么！！”</p>

此时身体上的痛苦丝毫没有减少，反倒每分每秒都在提醒着她和法瑟关系变得非同一般的事实。</p>

从出生到现在，这是第一次体验到崩溃的感觉。</p>

不管如何对法瑟发泄，不管嘴上说得再怎么狠，这一刻，她知道自己心底真正的期望。</p>

其实，很希望他能说“跟我在一起”，或者“留在神界吧”，或者“我不介意你变老”……</p>

或者，“我喜欢你”……</p>

但法瑟只是沉默地承受她的攻击，眼中一片黯然，没有任何挽留，更不会像刚才那样去拥抱她。</p>

如此明显的事实。</p>

法瑟不喜欢她——或许有好感，但是构不成爱情，更不用说为她放弃很多东西。</p>

她已经输了。</p>

与此同时，城中心。</p>

艾尔夫海姆白天的美景并不亚于夜晚。退去了黑夜的神秘，天上地下只剩下了一片纯净的雪白，夹杂在白中的苍翠之绿。</p>

城中的热闹却与这种宁静的魅力格格不入，不仅世界之树上人来人往，连由树根连接的桥梁道路上都挤满了人，水面上更有无数冰船缓缓行驶。</p>

女神节之后，这里的繁荣程度和阿斯加德的新年都有的一拼。</p>

艾尔夫海姆四季如春，土壤肥沃，绿化程度是九大世界中最大的，有很多植物庄园。因此最出名的特产有三样：葡萄酒，各种颜色的羽萱花，还有安安和尤茵一心挂念的尹特尼提眼膜。</p>

尹特尼提公司推出了今年冬季的限量版眼膜。因为添加了七年一熟的特殊植物精油，又秉着老顾客至上的经营策略，所以不论男女老少，普通顾客每人最多只能购买二十对。</p>

尽管五对眼膜的价格已经超过了艾尔夫海姆人口每月平均收入，但几乎每个光临专卖店的顾客都会买足二十对还丝毫不觉得满足。</p>

一堆女顾客付账时闲聊道：</p>

“一周一次，差不多够用半年了，明年下半年说不定又会有新款上市。”</p>

“可是不会有这么好的了……”</p>

“尹特尼提是商业公司，不是慈善机构。相信我，明年肯定会换汤不换药地发行一套‘精灵女神春季美颜滋养系列’，然后继续捞钱。”</p>

……</p>

在一片叽叽喳喳的讨论中，尤茵抱着十盒五十对眼膜出现在VIP会员收银台前。她享受着无数条羡慕嫉妒的目光，掏出白金会员卡和银行卡豪放地刷了一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