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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居忆鸢褪下睡袍、换上那身家族紫裳的时候，一股凄凉的感觉席卷而来。这袭衣裳依旧合身，紫藤萝花纹巧妙地勾勒出她柔美的曲线，右袖的月牙图由浅白丝线编织而出，映出居忆鸢般般入画的容颜……人在、衣在，只是家已不在。</p>
今日是她和柳悠然御水试炼的日子。柳悠然加入水月门的真实目的，居忆鸢并不知道，但她铁了心要成为水月门的弟子。</p>
居忆鸢披着一头柔顺乌黑的散发，缓缓推门出房。窗外鸟鸣清脆，晨曦调皮溜入辰星楼，居忆鸢深呼吸一口气，企图让自己暂时放松。</p>
就在这时，她的耳朵却蹿进了一声惊惶又颤抖着的嗓音——</p>
“掌门大人，我并没有留意那个女子！”</p>
“哦？那你为何紧张？”夏遇笙故作威严。</p>
居忆鸢向楼下看去，只见客房一层的厅堂处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两人都身穿白衣，男子显然是夏遇笙，而那女子似是灵熏。灵熏双手端着木制方盘，盘上摆着茶壶与桂花糕，而此刻，茶点正随着灵熏的身子一起颤抖着。</p>
“我不过一介侍女，面对掌门大人，自然是紧张的。”灵熏奋力解释。</p>
“你……”夏遇笙顿了顿，又缓步走到灵熏的侧身旁，“你当真没看到刚刚那个女子？”</p>
“我只是看到那女子一身红衣，插着金簪子，从你的房里走出来……”</p>
“你都看到这么多了，还说没留意？”夏遇笙闻言便怒不可遏，他一只手从侧边掐住灵熏的肩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灵熏，你今早之内给我离开水月门，若是正午我还看到你在弄蝶湖，你就别想活了！”</p>
“大、大人！”灵熏吓得双膝一颤，几乎要跪到地上去。她支支吾吾了半晌，最终勉力站直了身躯，睁着哀求的眼眸小心望着夏遇笙，又轻声询问道：“真的必须要离开吗？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p>
“滚吧。”</p>
简单明了，一句话便击溃了灵熏所有的期待，夏遇笙冷冷抛下一个嫌恶的眼神，又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袍，大步往辰星楼之外走去。灵熏转身望向掌门微胖的身影，看着那抹冷漠的白消失在拐角，迟疑半晌，又返身上楼。</p>
灵熏如醉酒般晃晃悠悠、心不在焉地端着木盘走到楼上，目光呆滞而沮丧，她低眸看着盘中的茶点，却蓦然愣在原地，似是忘记了自己要来干什么。她正在痛苦的漩涡中辗转之时，一双白皙的手温柔接过木盘，灵熏仰头，入目所见的是淡紫的藤萝、还有被金黄色晨曦沾染的残月花纹。</p>
“居姑娘？”灵熏的声音轻如蚊蝇。</p>
“你怎么了？怎么像魔怔了似的？”居忆鸢的唇角向下一撇，眸间流转出一股体贴，似是全然不知道刚刚她和夏遇笙发生了什么。</p>
“没、没什么。”灵熏浑身一颤，有如大梦初醒：“对了！居姑娘，这茶和桂花糕是做给你的早膳，你快吃吧！”</p>
“不了，柳公子似乎还没吃早餐，你还是给他留着吧。”</p>
“可是姑娘你……”</p>
“不用在意我。”居忆鸢打断灵熏的呢喃，又微微靠近了她一步：“只是灵熏你看上去甚是沮丧，发生什么事了？”</p>
“我……掌门大人他……”</p>
灵熏奋力保持着身为侍女的礼节，但她的一切都在慢慢崩塌。她对上居忆鸢的眼眸——如此清澈纯净，眼底的倒影只有自己痛苦的面目，居忆鸢的温雅耐心令她忍不住想要彻底发泄。从进入水月门成为侍女，灵熏已渡过了六个年头，她侍奉过上一任掌门卢光聆三年有余，卢光聆过世前，将掌门之位传给夏遇笙，于是她便继续一丝不苟地效命于这任新的掌门大人。</p>
直到今晨，偶然撞见一位陌生女子从夏遇笙寝房中出去的她，明明毫无过错，却是被夏遇笙下令离开。</p>
“掌门大人他一定不愿意我说出那件事。”灵熏努力遏制住眼泪，又想从居忆鸢手上拿过木盘，却被居忆鸢躲了过去：“我现在仍在水月门，既然是水月门侍女，便必须遵从掌门的意志。夏大人之所以要我走，就是因为他害怕我会说出什么。”</p>
“要你走？”</p>
“是的。”灵熏点点头：“掌门大人要我正午之前离开水月门……”</p>
“你有可去之处吗？”</p>
“没有，此前我的使命便是侍奉水月门，若是离开这里，我实在不知还能干什么……”</p>
居忆鸢沉思片刻，面露同情，片刻后又用窘迫的声音说道：“既然这是舅舅的意思，那我也无能为力。不过，我也不忍心看到你风餐露宿，正午之前请在镜楼等我，御水试炼结束后，我会想办法找点钱财给你的。”</p>
“不必劳烦居姑娘了，我还是自谋出路吧。”</p>
“不！”居忆鸢的脸板了起来，话语中也透露出一股严肃，让灵熏不禁为之一振：“既然我已经插手此事，便定会插手到底。”</p>
“居姑娘……”灵熏的呆滞的眼底悄然升腾起一丝感激，颤抖着的苍白双唇微微张开，欲言又止，终究只是吐出了“谢谢”两个字。居忆鸢淡淡笑了笑，不施粉黛的她沐浴在晨光中，妩媚的五官显得那样温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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