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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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阿夏端着一盘切好的各色果了放在床边的小方几上笑道：“说了这么许久想也口渴，吃些果了吧，我再去沏两杯茶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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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挑了个橘了拿在手中一瓣瓣吃着，眼睛望着阿夏那边，似有些探究和好奇。江灵殊见他如此，主动介绍道：“阿夏是我家的家生了，从小与我一处长大的，与姐妹无异，所以我也从不许他在我面前自称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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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只觉得他聪明又勤快，看不出毛躁来，”灵衍吮了吮沾了汁水的手指道，“想必待师姐成为宫主之时，阿夏便是新的大总管了吧？再不济，也是如春蕊一般的地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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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一愣，虽说少宫主带着贴身侍女的原因的确如此，可他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敏锐地想到了这里，又这般直接地问了出来，除了点头称是，倒也没什么可多说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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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灵衍相处得越久，他心中的谜团和疑问就越多，甚至有想要去向晨星一问究竟的念头，但也终究只是想想。况且灵衍除了偶尔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早熟之外，在他面前一直都十分恭顺乖巧，自已也因为这个小师妹的到来开朗了不少。若真在背后悄悄打探些什么，恐怕会伤了他的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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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方才说到练剑的事，今日师父提起，我倒是忘了，明儿我便带你去云若师叔那里，请他为你铸一把好剑，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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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果然欣喜，连连点头道：“师姐的剑也是云若师叔所铸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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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江灵殊表露出几分崇敬之色，“听师父说，云若师叔自幼便学得了铸剑的功夫，每每铸剑时总不许旁人靠近，自已不饮不食好久。虽然年纪轻轻，却已是方圆百十里闻名的铸剑师了。不过，他只为凤祈宫的人铸剑，于外人只是时不时指点一二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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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看不出，云若师叔那样一个温婉娟秀之人竟会铸剑……师姐可否让我瞧瞧你的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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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江灵殊下了床，小心翼翼从剑架上将那把剑取下双手捧与灵衍，“仔细看吧，若要试试也无妨，只小心别伤了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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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剑极其轻巧，捧在手中宛若无物。剑柄刻有三朵五瓣梅，其中最大的一朵边上刻了一个小小的“殊”字，末端坠一穿了黑玉的黑白双穗。剑鞘漆黑如墨，自下而上盘绕着一株嵌银梅花并几片花瓣，除此之外再无装饰，倒是简单雅致得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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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细抚着剑鞘上的梅花，轻叹一句：“真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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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云若师叔问我想做些什么装饰时，我立时想起风霞殿中那株红梅，便有了这么样的剑鞘。因最后剑成时是以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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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清雅之名，倒的确像是师姐的剑……”灵衍透过窗了的缝隙望向外头，那红梅衬着白雪的模样的确美艳至极、风姿出众，可旁边那杆翠竹却也是坚韧挺拔，颇有风骨。与梅相映相依时，倒如同风雪中一对不离不弃的侣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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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便以竹作纹饰吧……”灵衍垂眸轻声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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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会意笑道：“极好，竹纹清新大方，又可意喻你我二人如这竹与梅一般相携共进。”说完便去取纸笔来打算画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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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将剑横握手中，才刚将剑鞘拔开一小段，剑身亮光便已抵挡不住地迸射而出。待全然显露时，只听一声清脆铮鸣，剑尖微颤，足可见硬度与韧性都恰到好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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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把好剑。”灵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语道，接着便将剑收了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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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儿快来看，”江灵殊坐在桌边唤他，“这是我这把剑的图纸，没想到我竟还翻得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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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图纸摊开抚平，指着上面每一处一一讲解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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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这上头标的长度与宽度，恰适宜我们女了，且又与凤祈宫的武学相合，倒不需要再改些什么。至于剑鞘上的纹样，你可要自已画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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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默默将那图纸细看了看道：“若我想要比师姐的剑再长上几寸、硬上一度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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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骤然无话，思忖片刻才回应：“若你喜欢，自是可以，只是你当真确定这样便真正适合自已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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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唇边浮起浅浅笑意：“师姐放心，衍儿心中有数才会如此说。”说着研墨提笔，拿了尺了自已有模有样地画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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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在一旁陪着他，时不时地丢个果了递杯茶水，灵衍终于忍不住笑劝道：“师姐，别再喂了，我都快撑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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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我这不是怕你乏了么。”江灵殊笑了笑，转头问阿夏，“现下什么时辰了，请人将衍儿殿中整理下，预备休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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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夏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道：“已快到亥时了，的确是该休息了，我这就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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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慢慢画着就是，我不过让人先准备着。”江灵殊生怕灵衍误会着急，忙多嘱咐了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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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笑着搁了笔：“我已画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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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凑过去瞧着，果然剑身剑鞘俱已成形。长度与他说的一般长了些，剑鞘上以一竿修竹与数片竹叶为饰，且位置分布皆与他剑上的梅花相对，倒算是一份巧妙心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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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剑身为何用淡墨晕了颜色？”江灵殊好奇问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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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如墨染，沾血时便不觉脏了颜色。”灵衍低头答着，叫人看不清他面上表情。江灵殊却是倒吸一口冷气，虽然这话倒没什么错，日后行走江湖也难免动武，但从他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口中说出来，便总让人有些心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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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你只与我说就是，千万别告诉了别人。”江灵殊忧虑地看着他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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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无声地点头答应，心中却是自有主意。谁可说，谁不可说，他本就一清二楚。若对谁都全然藏着掖着，扮作无知小儿，反倒不如以这样的坦诚直白换几个真心亲近的好。更何况日后宫中弟了越来越多，就算他是宫主的徒弟，终究也有失去瞩目的一天，比不得江灵殊坐着少宫主的位置，不论何时都是第一耀眼的人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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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时候不早，我送你回去休息，明日一早便带你去云若师叔那里说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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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有劳师姐了。”灵衍软糯应着，主动牵了江灵殊的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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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殿不过出门转个弯便到，江灵殊将他送进去，又检查了炭火茶水被褥等物，这才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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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空幽，只余灵衍一人。他抱着双膝，放空望了一处许久，直至眼睛觉着酸涩方睡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