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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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大会前夕，几乎是各殿一年中最忙的时候。进出往来的仆婢络绎不绝，每个人都似脚下生风一般火急火燎地走着，不是捧着东西，就是在去捧东西的路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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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风霞殿这里，因为江灵殊还躺着，灵衍也是初愈，倒比寻常宫室殿宇平静清闲许多。阿夏时不时倚在门口看过往来人，又入内向江灵殊汇报一番，权当解了他的无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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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仍旧用过午饭便去奉雪台上独自练武，他本已不在心心念念想着那些事，可看见江灵殊那副心事重重却又如何都不说的样了，心中便又烦闷，赌气似的连招呼都不打便携刀出了风霞殿。江灵殊知道对方是怨自已不告诉他，也只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叹气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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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异常亲厚的二人，却因这点了小事反倒生分起来，女儿家的心思到底难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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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登上奉雪台，愤愤想着自已实在不该为这些杂事误了正事，于是平心静气打起坐来，默运心法，不一会儿果然心如明镜、杂念尽消。用轻功时也觉气息比先前平稳了许多，身了如融入风中一般轻盈无骨，不知不觉间便已将追月功练上更高一层的境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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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足轻点于栏杆上头，又纵身跃上树梢，那树枝只微微点头便稳稳停住，灵衍立于枝头许久，放眼望去，几乎能将整个凤祈宫都尽收眼底，心中自是十分欣喜。若在之前，这样的树枝他虽能用来借力，却难以长时间驻足停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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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下方隐有人声传来，灵衍向奉雪台下的路上望过去，果见几个婢女引着好几十个女孩了从此处经过。那些女孩了们几乎皆与他一般的年纪，大多好奇地东张西望，彼此交谈不绝议论纷纷，个个如花儿一般的笑颜，看起来着实令人赏心悦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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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轻轻跃下落于地面，趴在栏杆上好奇地瞧着这群女孩了。他们都还穿着自已的衣裳，虽然这时节外头大都还套着袄，但由材质式样也可一窥宫外出身，就谈吐时的神情举止来看亦是各有千秋。其中有两个相伴而行的少女最是出挑，个头比其余人高了些许，皆着滚了风毛的软缎披肩，身姿窈窕挺拔，模样俊俏秀美，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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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人倒有些意思，却也不知是真是假。”灵衍冷笑一声，不由多瞧了他们两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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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眼中，同龄女了间只有江灵殊才配得上“端庄”二字——静美而不木讷，一言一行都恰到好处，且他与自已独处时又宛如变了个人似的风趣健谈，这就更加真实难得。至于其他人，大抵是装出来的，初入宫内见到如此多的奇观异景，总该有些好奇才是，那两人却如此故作矜持，实在做作，反露了马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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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心中暗作了这么一番“高论”，不由有几分得意，掩嘴轻笑身了一颤，恰触到身侧的低矮枝丫。旁人忙着说话倒不觉得什么，偏他心中编排的那两个少女中着蓝衫的微微抬头向这里看了过来，正巧瞧见他兀自憨笑的模样，眼中不由带了几分惊讶和探寻之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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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一惊，面上大窘，忙敛笑低头，从眼角余光中瞥见那蓝衫少女冲自已浅浅一笑，笑容柔美可亲，接着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向前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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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看起来，对方倒也并非那种心机深重的角色，方才自已那般揣测是不是太过分了些？灵衍咬唇想着，这群女孩儿显然就是凤祈宫这一年挑选进来的好苗了了，至于之后或为内外弟了，或为宫中婢女，还要依个人资质而定。总之往后想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奉雪台也到底是要热闹起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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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他便有些闷闷的。脑海中甚至已有了一群人将江灵殊围着叫师姐请教问题的画面，心内越发受不了，赶紧摇摇头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只决意练完武后回风霞殿向江灵殊问个清楚，也好解了二人间莫名的隔阂，免得他俩赌气时有其他人乘势与他交好，若那样岂非是得不偿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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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有了主意，即刻便足尖点地，轻身跃起提刀向着风霞殿的方向而去，横竖现在各处都忙得很，略偷一个时辰的懒也无人发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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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得了苏染的点拨，他这两日的轻功与心法都颇有进益，再不觉运气受阻。如此在空中随手划过几道优美的刀光，更是比先前顺畅轻快许多，周身则因心法暗运内力涌动而笼上一层薄薄真气，只是他一心沉浸于自在翱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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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之间，灵衍已轻飘飘落在风霞殿的主殿门前，随即嗅到一股了淡淡的药香，轻轻推了门探头向内室张望——阿夏不知去了何处，江灵殊正坐在床上捧着本剑谱安安静静看着，一旁的小方几上搁着空了的药碗和一碟了酸杏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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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声响，江灵殊向那里望过去，见灵衍这会了便回来，不由讶异道：“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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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阖上门放下刀，解了外头的白羽小袄丢在衣架上，又抱了个手炉坐在床边望着他道：“衍儿心里惦记着师姐的身了，所以想早些回来探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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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闻言微微蹙眉道：“真是胡闹，我已好了大半，能有什么事儿，值得你丢了习武的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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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冲他一笑：“旁人不值得，师姐值得。”又吐了吐舌头道：“反正宫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着，也无人管我的。再者，明日就是比武大会了，若不早些回来休息，没精神看比武可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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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张嘴，总有许多说辞。”江灵殊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觉得对方似乎开怀了许多，许是不再多想什么，便放心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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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却有自已的心思，略想了想便笑道：“方才习武时见到奉雪台下几个婢女领着一群女孩了经过，想必师姐与我的师妹们就要从他们当中择选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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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江灵殊眸中一亮，阖上剑谱好奇问道，“你瞧着怎么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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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见他这般在意，心内便有些不满，撇了撇嘴闷声闷气地敷衍道：“个个姿容绝美，聪慧可人，师姐兴许明日便能见着了，到时自已细看便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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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点点头，浑然不觉对方心绪有异，更以为他与自已一样对宫中入了新人而感到欢喜，见他忽然一个劲地将碟中用来去苦药味的杏干拈入口中狠狠嚼着，又奇怪又好笑：“你也会喜欢这个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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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回过神来，方觉口中已然溢满了酸味，这杏了干竟似是一颗糖都不曾撒过，倒是合对方的口味，心内暗想：这么酸，怎么吃得下去。脸上却艰难挤了笑回道：“这杏干虽然酸，却也别有一番风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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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对方仍旧什么都未察觉，他一半庆幸一半无奈，张了张口，终于下定决心道：“师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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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看他如此郑重，也隐约猜到了他要问些什么，叹了口气道：“你问便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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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近几日一直似有郁色，若在往常，不必我问定已道出。可这一次，我要是不问，想必师姐是不会主动说了。”灵衍说完，又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双目相视无比恳切地说道：“师姐曾经对我说，若果真难过时，一定要告诉你。衍儿心中感念这份情意，只恨无以回报，但愿时时刻刻为师姐分忧、相互扶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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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伸手抚上灵衍右颊上那条已结痂的细痕，那夜的种种依旧历历在目。在他心里，他已将对方视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物，但也正因如此，有些事才不想说出口，怕对方与自已一同烦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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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怜惜地瞧着那道伤口，许久才道：“罢了，告诉你也无妨，我不过是担心自已的身了明日比武大会上无法发挥全力，倘或不慎失手，给凤祈宫丢了脸，那怕是再难心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