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末日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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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徐北尽沉声说：“他们都已经疯了。”</p>

“疯了？”绯有些诧异地问，她不免问，“如果疯了，不是更应该在图书馆里继续工作吗？”</p>

“图书馆……不太一样。”徐北尽说，“疯狂在人类社会中蔓延过后，很多人就发生了改变……就像是博物馆，如果不是那位老馆长的坚持，那么恐怕没有人愿意停留在博物馆继续工作。”</p>

关于博物馆的事情，NE并没有给他提供相关的信息，不过他通过直播间看到了相关的情况，所以在这个时候就顺理成章地说了出来。</p>

对于任务者们来说，这不过使得他的形象更为神秘莫测，仿佛对噩梦的情况了如指掌一般。</p>

但其实，他只是通过直播系统作弊了而已。</p>

绯略微诧异地问：“图书馆、博物馆……原本的员工都不愿意工作了吗？”</p>

“他们似乎认为这样的工作，较为可恶吧。”徐北尽说，“认为是没有意义的。不仅仅是他们自己，有些员工也是因为家人的反对，最后不得不离开图书馆。”</p>

没有意义……吗？</p>

绯沉默着。</p>

她突然想到了空空如也的、荒废的航天大楼。</p>

的确，人类社会在此刻或许没有必要再去认真对待星辰大海、对待过往的文明、对待曾经的历史。他们面对着更为残酷的现实。他们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唯独不需要在意过去的人类文明。</p>

这是一个乱世。</p>

除却生存、斗争，其他任何事情都毫无意义。</p>

……为什么乱世过后，文明的程度总是会倒退？</p>

这是一个不能被言明的必然。</p>

沉默之中，几名任务者默契地忽略了这个话题，四散在图书馆的五楼，开始寻找可能存在的线索。</p>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五楼并没有什么活人存在。</p>

片刻之后，绯与巫见汇合到一起。</p>

巫见诧异地说：“难道，图书馆里就只有两个活人吗？”</p>

绯说：“并不仅仅只有活着的人，才能带来线索。”</p>

巫见点了点头。</p>

这个时候，远处一点的寸头突然扭头对他们说：“你们来看这间办公室！”</p>

几人纷纷围拢过去。</p>

这里的办公室，大多的门都敞开着。他们就来到了其中一间，这里似乎是什么古籍研究中心，桌面上堆积着大量的古朴书籍，甚至还有竹简。</p>

巫见不禁诧异地问：“这种东西，怎么会随意堆放在这里啊？”</p>

“因为没有人工作了啊。”</p>

他们转头看去，发现是那名学生模样的男生。</p>

他说：“这里没有人工作了，就只剩下徐哥守在这里。”他指了指徐北尽，“本来，疯狂在我们之中蔓延之后，图书馆就打算把这里的一些珍贵的古籍转移走。</p>

“但是还没来得及做完，那些职员就陆陆续续不来了，临走之前还把图书馆里的藏书搞得一团糟，说什么本来就是已经没有用的东西……</p>

“我是去年暑假来图书馆做兼职的。后来我家里人也……疯了，所以我就经常来图书馆，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做了。我就和徐哥一起，有空的话就把书理一理。</p>

“这些书，当初被分门别类地拿出来，结果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也找不到对接的人过来接收，就只好先堆在这儿，暂时整理一下。”</p>

任务者们慢慢明白过来。</p>

对于图书馆的遭遇，他们爱莫能助。况且，比起这里发生的事情，他们更在意这个噩梦的真相，而并非这里的一些书。</p>

那个男生看他们无动于衷，也就只好将目光转向徐北尽。</p>

徐北尽轻轻摇了摇头。</p>

绯和巫见，还有牧嘉实，看着这两人的眼神交流，却忍不住想，他们是在按照剧本演戏吗？</p>

在意识到窄楼居民的问题之后，他们就再也无法彻底代入到这个噩梦之中了，反而总是会将自己、将别人通通看做是戏中人。</p>

也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p>

他们继续在图书馆的五楼进行着探索。</p>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p>

过了几分钟，寸头突然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他说：“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p>

任务者们面面相觑。</p>

他们凝神去听，隐约听见某间办公室里，传来沙沙声。</p>

“那是……”巫见迟疑了一下，“收音机？”</p>

*</p>

当任务者在图书馆的五楼，听见收音机的沙沙声的时候，丁亿与贺淑君同样正在赶回图书馆的路上。</p>

她们刚刚从博物馆离开。</p>

本来老馆长还想带她们再去参观一番，但是贺淑君以自己身体不太舒服，想去找专业的医生看看的理由，顺利地离开了博物馆。</p>

也或许是因为她们还没有开始参观，所以老馆长就决定让她们离开。</p>

在她们离开的时候，她们看见博物馆转移藏品的那辆厢式货车，也同样从侧门驶出。不知道它即将去往什么地方，或许也是噩梦中的某个场景？</p>

丁亿与贺淑君沿着公交车载着她们驶来的道路，快步地往回走。</p>

然而走了一段路之后，她们就遇上了层出不穷的疯子。不仅仅是使她们感到恶心与阵阵晕眩，同样也挡住了她们的路，有时候让她们不得不绕路走。</p>

也就是这个时候，贺淑君不由得无奈地说：“我们得走多久，才能回到图书馆啊？”</p>

她此刻才意识到，因为来的时候是公交车，而且后面的路程公交车还越开越快，所以，她们似乎大大地低估了这段路的距离。</p>

贺淑君不由得有些沮丧。</p>

她想了想，又说：“不如我们把沿路的这些店面商铺都调查一遍吧，毕竟之前去博物馆的时候是公交车，压根就没注意周边的情况。”</p>

丁亿说：“好的，我没有意见。”</p>

于是，她们更加放慢了步伐，去关注街边的店铺。</p>

……好多疯子。</p>

一旦仔细去看，贺淑君就忍不住这么感叹。</p>

她已经大概知道，发生在这个世界的事情。那名医生给她们讲解了一番，让她们对这个噩梦多少有了些把握。</p>

但是，她们一路行来，并没有真正遇到那些疯狂的人类。她们是通过公交车去往的博物馆，而公交车上的司机与乘客，以及博物馆里的人，尽管疯狂，但是并不是特别的危险。</p>

他们的疯狂属于可控的、没有杀伤力的。</p>

但是她们现在遇到的，并不一样。</p>

贺淑君有些吃惊、恶心地看着落地窗里面的那一幕。</p>

这是一家教育机构，在中学生的课后给他们补补课，做做题。</p>

令人惊讶的是，在现在这个时刻，这里面仍旧人满为患。家长与孩子将里头堵得水泄不通，大多在排队等待进去补习，而只有少数几名幸运儿，才能够进入那个房间，受到补习老师的教育。</p>

那个房间的两面都是落地窗，一面朝向外面的街道，一面则朝向店内等候的家长。那些等候的家长与孩子，目光十分嫉妒地看着里头学习的人们。</p>

那房间里面不只是学生，还有家长。在这个特殊的补习机构里，孩子在学习的时候，家长也需要陪同。</p>

而家长陪同的目的，并非是为了让孩子专心学习，而是……</p>

贺淑君怔怔地盯着那一幕，眉头紧皱。</p>

她看见家长们都伸出了手臂，细细的抽血管就固定在他们的手臂上，细小的血流从他们的静脉中抽出，然后汇聚到了学生课桌上的一个小碗里。</p>

学生们都拿着蘸水笔，面色平静而专注地低头写字，时不时看也不看地就用笔尖蘸一蘸家长的血液，然后继续写下去。</p>

家长们则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孩子。</p>

尽管他们面色苍白、疲惫而虚弱，但是他们与有荣焉。他们孩子的作业本上，也有着他们的一份辛劳。</p>

贺淑君只觉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那一小碗一小碗的、鲜红的血液，令她感到一阵阵的晕眩和痛苦。她的嘴唇颤抖着，低声说：“疯狂？疯狂……！”</p>

丁亿静默地垂下眼睛，不去看那一幕。</p>

贺淑君恨恨地闭上眼睛，用力地跺着脚，赶忙远离了这家教育机构的窗户。</p>

等到丁亿追上她的脚步，贺淑君才对她说：“真是疯了！”</p>

丁亿说：“这样的疯狂，似乎也与他们没疯之前的经历，有一些关系。”</p>

贺淑君说：“我爸妈才不是这样的。”她想了想，又说，“我也不像那些疯孩子。难道这样的疯狂真的来自于他们原本的生活吗？”</p>

丁亿无奈地笑了一下。</p>

她意识到，尽管在窄楼之中，但是贺淑君似乎仍旧保留着一点属于地球上，和平时期的开朗性格。难以想象这样直率、善良的年轻人，要如何在窄楼这样的地方生活。</p>

……又或者，生活本身就是如此磋磨人的东西？</p>

她并没有回答贺淑君的问题，而贺淑君也不再询问。</p>

她们打算继续往前走。</p>

然而就在这一刻，她们突然听见远方传来沉闷而模糊的巨响。那必然是有什么东西坠落、倒塌甚至爆炸产生的声音。</p>

两人下意识抬头望去，这才发现远处的天空早已经是昏沉一片，原本碧蓝如洗的天空被黑烟、灰尘以及凌乱的杂物所覆盖。</p>

丁亿怔住，下意识说：“什、什么……？”</p>

她感到一阵冲击波，就像是一阵狂烈的风，将她刮倒。她听见身边传来乒乒乓乓，就好像很多东西砸落的声音。她感到眼前一片昏沉。</p>

随后，她突然听见耳边传来某种……某种恐怖的、令人难以形容的闷响。</p>

……什么？</p>

丁亿几乎是下意识扭过头，随后瞳孔紧缩。</p>

直到噩梦重启，她也无法忘记那一幕。恐怕，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幕。</p>

远方击来的巨大石块，将贺淑君彻底地掩埋。那个活泼的、年轻的女生，在一瞬间无声地死去。流淌的血液，缓缓来到了丁亿的脚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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