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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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p>

【1】</p>

专案组虽然把涉案够抓能抓的犯罪嫌疑人悉数抓获，但这并不是说警察的工作就结束了。</p>

韩健说：“在这次代号‘蓝剑’的收网行动中，我们抓捕了以刘唐、刘元为首的众多犯罪嫌疑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已经取得了最终胜利。这个涉黑犯罪团伙在所属区域，危害多年。由于种种原因，他们所造成的一些严重罪案，直到现在仍未破获。现在我们打掉了这个黑恶团伙，必须要依法深挖余罪，决不留死角。我们要对这个犯罪团伙来一次总清算！在最后的预审环节，人民警察必须要交给人民群众一份最坚决、最彻底的答卷！”</p>

预审并非是“纸上谈兵”，在侦查阶段同样无比重要。为了获取犯罪证据，警察甘愿冒生命危险，可用生命换来的证据，有时并不被检察机关所采纳，有的在预审环节就干脆被排除。</p>

新修订的《刑事诉讼法》颁布实施以来，有关“口供和证据”“律师会见”“非法证据的排除”“同步录音录像”等新要求，给办案人员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p>

刘唐是著名的慈善家、企业家，这样的人物涉嫌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媒体哗然。</p>

无数“大V”、无数“公知”，全都瞪起了雪亮的双眼，公安机关提供的证据只要有一点点瑕疵，马上会被放大无数倍。</p>

鉴于此，对刘唐涉嫌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的审理，必须做到对历史负责、对法律负责、对人民负责、对媒体负责了！</p>

为了真正做到“对历史负责”，有关部门要求，审判结束后，全案所有移送起诉的材料和重点没有移送起诉的侦查卷要全部归纳整理存档，上交中央档案局，永久保存！</p>

【2】</p>

这么大的压力不仅仅给了公安机关，检察院、法院也同样如此。</p>

为了对媒体负责，法庭审理时，要通过电视进行直播。</p>

负责起诉的检察官刘子围对贺延龄毫不客气地说：“你们送来的卷宗可得要整得明明白白，不要以为咱们关系好，我就会照顾你们。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只要我发现有一点问题，我立刻把卷宗给你们退回去。”</p>

公安机关费了吃奶的劲儿，搞完的预审卷宗，被检察院退回进行补充侦察的，常常是不计其数。其实，按照法律规定“退补”最多两次。但在实际工作中，检察官真要是“公事公办”，那将导致有太多的案子“腹死胎中”。</p>

现如今，为了真正做到既要依法办案还要执法为民，人民检察官与人警察都很不易。中国如此之大，警力如此不足，人民检察官只好深深地理解人民警察的无奈与辛酸。</p>

卷宗到了检察院，负责案件的检察官一般都会先帮着警察认真地看，看出问题了，就给警察提出合理的建议。当然了，如果碰到了大要案，同样忙得不可开交的检察官，就只能铁面无私了。</p>

刘子围说：“不要怪我们无情，如果是你们公安机关在侦察、预审时出的问题，可到了法庭，丢人现眼的却是我们检察官！”</p>

【3】</p>

中国的律师虽然是在相对劣势、相对被动中成长起来，但正因为是在逆境中，也促使优秀的律师们练就了火眼金睛！</p>

法庭上，公诉人证明犯罪既要从主观到客观，还要从客观到主观。所有的证据除了要连成锁，还得要形成墙。</p>

如果能发现尚未形成锁的证据，如果在证据墙上找到一个漏洞，律师就会由弱势变强势由被动变主动！</p>

因为任何漏洞都可能是致命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p>

法庭上，只需一个致命的漏洞，律师就能挥起法律之剑，一剑封喉！</p>

【4】</p>

刘唐明知可能被抓还敢回来，之前曾和律师有过探讨。被抓之后，在看守所里还认真地看了相关的法律书籍。</p>

但在法庭上，明明已经看了不少法律书籍的刘唐，却把自己伪装成法盲，他上来就无比实在地说：“我承认我有罪！”</p>

刘唐承认自己有罪开始都把公诉人搞得一愣！</p>

当然了，刘唐承认自己的罪不是杀人更不是黑社会性质组织，他承认的是包庇罪。</p>

刘唐说得很煽情：“刘元逃跑的时候，我的确帮过他，我的确让公司给刘元的老婆拿过钱！刘元是我亲弟弟，我不能不管他。但我之所以管他，决不是因为他是杀人犯！检察官指控他，说他指使别人杀了聂树远……对此，我感到无比震惊！”</p>

刘唐无比详尽地说了聂树远如何混蛋敲诈刘元，而刘元又如何忍辱负重，答应给聂树远拿了一百万。</p>

刘唐说：“我弟弟让他的手下吴立波、钱凯去送这一百万现金时，谁承想，吴立波、钱凯却见钱眼开，他们俩是为了吞下这一百万，才没有人性地杀了聂树远！”</p>

这之前，法庭上以确凿的证据，已经证实了刘元指使手下枪杀聂树远等人的事实，刘唐这么说等于是胡说，但旁观的听众却不这样认为。审理刘元时，刘唐没有在法庭上。于是，听众自然地站在了刘唐角度上：</p>

刘唐肯定不知道他弟弟是杀人犯，要不然，他也不会承认包庇了他弟弟啊！</p>

法庭上赢得旁观听众的认可，就相当于赢得了社会舆论的认可。为了达到这种效果，出庭前，刘唐已经按照律师的教诲演练多遍。</p>

刘唐承认了自己包庇弟弟刘元是真话，但刘唐说真话的目的是为了说假话。</p>

公诉人指着刘唐身边的郭子强问：“你认识他吗？”</p>

刘唐说：“我认识，他曾经给我开过车！”</p>

公诉人说：“他叫什么？”</p>

刘唐说：“他叫什么……我有点儿想不起来了，抱歉，给我开车的人太多了，他应该叫王什么强吧？”</p>

刘唐看着郭子强像是努力回忆着，那种感觉好像是真的想不起来了。</p>

刘唐的表演很成功，他都敢说包庇自己的弟弟，所以，对这个简单的问题，刘唐没必要撒谎！这样看来，刘唐是真的和这个郭子强不熟悉啊！</p>

旁观的听众对刘唐产生了这样的印象，让公诉人多少有些被动。</p>

公诉人问刘唐：“那你是否命令郭子强枪杀了王永成？”</p>

刘唐勃然大怒：“我是省政协常委，我是慈善家，我是……”</p>

公诉人说：“请你回答是否命令郭子强枪杀了王永成？”</p>

刘唐说：“绝对没有。”</p>

对公诉人的指控，不仅刘唐不接受，连旁观的听众也不接受。</p>

刘唐对郭子强都没什么印象，对这样一个不熟悉的人，刘唐怎么可能会去指使他？怎么可能会给他下达杀人的命令？</p>

【5】</p>

郭子强是刘唐的司机！</p>

郭子强是刘唐的保镖！</p>

两个人都在一起吃住那么长时间，刘唐竟然说他和郭子强不熟悉？</p>

【6】</p>

刘唐在法庭上公然撒谎，公诉人当场戳穿。</p>

公认人出具了郭子强的供述材料。材料清楚地显示出，郭子强与刘唐熟悉，且受刘唐指使枪杀了王永成。</p>

但让人感到意意外的是，郭子强却当庭翻供。</p>

郭子强说：“我一共给刘总开了半个月的车，我和刘总确实不熟！”</p>

汤夫在法庭上问郭子强：“刘总是谁？”</p>

郭子强说：“是刘唐先生。”</p>

汤夫说：“你在公安机关曾经承认，枪杀王永成是刘唐先生向你下达的命令，是这样吗？”</p>

郭子强说：“我没有向公安机关这样承认过。”</p>

公诉人播放了郭子强当时承认的视频录像。</p>

郭子强说：“我那样承认是有原因的！”</p>

汤夫说：“什么原因？”</p>

郭子强说：“我如果那样承认了，警察就会去找我妈……”</p>

汤夫说：“警察找你妈做什么？”</p>

郭子强说：“让我妈给我包饺子吃！”</p>

郭子强说的情真意切：“我犯的是死罪，我很想……死之前吃一顿我妈包的饺子，警察就忽悠我说，如果我能指认是刘唐向我下达的命令，就答应我这个要求。”</p>

汤夫说：“你还记得是哪位警察忽悠你的吗？”</p>

郭子强说：“我记得，他是警察苏岩！”</p>

汤夫向法官申请让苏岩出庭。</p>

苏岩来到法庭上，汤夫问他：“苏岩警官，请回答，你是否找了郭子强的母亲？”</p>

苏岩说：“我找了！”</p>

汤夫说：“你是否让郭子强的母亲，包了饺子？”</p>

苏岩说：“是的。”</p>

汤夫说：“郭子强的母亲一共包了多少饺子？”</p>

苏岩说：“包了能有一大锅……”</p>

汤夫说：“你带走了多少？”</p>

苏岩说：“有整整两饭盒吧。”</p>

汤夫说：“这些饺子，郭子强吃着了吗？”</p>

苏岩说：“吃着了。”</p>

【7】</p>

苏岩让郭子强的母亲包饺子是在刚刚抓捕之后。当时苏岩答应郭子强是为了能让郭子强放下枪不再拒捕。</p>

但郭子强却以此诬陷苏岩，让苏岩有口难辩。</p>

这种事往往越描越黑。警察以“欺骗”方式进行诱供，是旁观的听众愿意相信的，苏岩如果辩解只能增加人民群众的反感！</p>

抓捕郭子强时，郭子强持枪拒捕，完全可以将其击毙。苏岩和那些特警之所以宁可自己去死，也要让郭子强活下来，目的是让郭子强说出真相！</p>

郭子强被抓之后，也的确表现良好。他问苏岩：“你答应让我妈给我包饺子吃，算数吗？”</p>

苏岩说：“算数啊！”</p>

苏岩经过层层批示，总算把郭子强母亲包的两饭盒饺子，放在了郭子强的面前。</p>

郭子强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把饺子统统吃了。那个时候，他心里想着母亲，嘴里说着感谢警察的话。</p>

所以，在预审阶段，郭子强是很配合的。</p>

很多年前，王永成扬言要把盛唐集团给炸了。盛唐集团那么高的大厦，真要是给炸了，得需要多少炸药啊！</p>

这明显是在吹牛！</p>

但狂妄的刘唐是不允许别人在他面前吹牛的，于是，他亲自让郭子强在一个漆黑的深夜，把王永成枪杀了。</p>

刘元后来为什么因为聂树远吹牛了，也让人把聂树远枪杀了，这是受到了刘唐的影响。</p>

警察之所以重视王永成被杀案，无非是想一箭双雕。</p>

警察想要证明的是，刘唐、刘元都是一路货色。</p>

可关键证人郭子强见了律师之后，供词就发生了重大改变。</p>

【8】</p>

律师名叫姜书恒，他对郭子强还真没说一句“过分”的话。他对郭子强说的每句话，都符合法律，都符合律师职业规范。</p>

姜书恒见郭子强前，认真地研究了检方对郭子强的指控。</p>

郭子强涉嫌杀害三人，且手段残忍。</p>

姜书恒对郭子强说：“你要有心理准备，我的辩护只能尽力而为。”</p>

姜书恒搬出法律条款，逐一逐项分析了郭子强涉嫌犯罪的所有指控。</p>

郭子强即便不懂法，也完全听得懂。</p>

郭子强说：“判我死刑，我不在乎。”</p>

姜书恒说：“那你在乎什么？”</p>

郭子强说：“我在乎我爸我妈。姜律师，如果我被判死刑了，那我给我爸我妈买的房子，会被法院收回去吗？”</p>

姜书恒没说会也没说不会，他说：“你给父母买房子的钱，是哪来的？”</p>

郭子强说：“当然是挣的了！”</p>

姜书恒说：“你是怎么挣的？如果是杀人得的酬劳……”</p>

郭子强说：“绝对不是！”</p>

姜书恒说：“是不是不能由你决定！”</p>

郭子强说：“那由谁来决定？”</p>

姜书恒说：“据我了解，你买房子时，是公司给你的奖励，对吗？”</p>

郭子强说：“对。”</p>

姜书恒说：“谁是你们公司的老大。”</p>

郭子强说：“那当然是刘唐了。”</p>

姜书恒说：“如果刘唐犯了重罪，被判了重刑，刘唐的财产可能会被全部没收的！”</p>

姜书恒这样说是符合法律的，但郭子强却听出了弦外之音。</p>

【9】</p>

郭子强在法庭上承认自己确实杀了王永成。</p>

公诉人说：“你为什么要杀王永成？”</p>

郭子强说：“是因为公司有人给我下了命令！”</p>

公诉人说：“是谁给你下的命令？”</p>

郭子强说：“是孙总。”</p>

公诉人说：“请说出孙总的名字。”</p>

郭子强说：“孙总是孙亚辉。”</p>

郭子强说是孙亚辉指使其杀了王永成是撒谎，但郭子强杀的另外两人，也的确是孙亚辉向他下达了命令。</p>

孙亚辉不仅向郭子强下达过这样的命令，也向公司的其他人下达过这样的命令。</p>

所以，郭子强说刘唐没有向其下达过杀人命令，连旁观的听众都认为郭子强没有撒谎！</p>

郭子强对警方曾经的供诉，由于缺乏足够的证据支持，这种言辞证据不具备直接证据效能。</p>

依法办案的今天，一切以庭审为中心。法庭只能采纳郭子强在法庭上的证言。</p>

汤夫说：“鉴于此，刘唐涉嫌故意杀人犯罪缺乏证据支持。”</p>

【10】</p>

警方侦破以刘唐、刘元涉嫌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过程中，需要核实的案件需要查找的证据不计其数。要求把所有的案件所有证据全都查实查到再收网，是不切实际的。打击犯罪是为保一方平安，公安工作必须要把人民的利益放在首位。部党委明确要求专案组，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坚决彻底地打掉黑恶势力。</p>

收网时，抓捕刘唐的法律依据主要是其涉嫌包庇刘元。在实际侦破过程中，尽管警方深刻地怀疑刘唐是涉嫌黑社会性质犯罪的主犯，可直接的证据并不充分。</p>

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主要特征之一，是组织结构严密。警方虽有足够证据证明盛唐集团曾实施了多起犯罪，但认定刘唐为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却有了难度。</p>

公司的法人不是刘唐是孙亚辉。虽然公司的法人不是实际控制人并非个例。但这些年，孙亚辉如同刘唐的影子一样。刘唐对孙亚辉不仅充分信任，也把很多权力真的交给了他。</p>

盛唐大厦里，有很多年，刘唐连办公室都没有。</p>

刘唐不喜欢办公室，他喜欢喝酒喜欢女人喜欢赌博，他在办公室一天都待不了。</p>

而证明是否为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只能从资金控制权、重大项目决策权、重大人事任免权等去认定。而这些权力孙亚辉也确实具备。</p>

正是这些实际存在的权力，关键时刻，给刘唐关键的帮助！</p>

汤夫说：“这些年，孙亚辉完全架空了刘唐先生，他利用刘唐对他的信任，背着刘唐先生做出了很多非法之事。”</p>

汤夫这么说，不仅有郭子强等人的证实，连刘元都为其做证。</p>

刘元说：“这些年，我一直想成为益州的老大，但我哥对我这一点十分不满，他让我学好，要做他那样的人，但说心里话，我不愿意学，也不想做。我真正想成为的是像许文强那样的大英雄！”</p>

汤夫说：“许文强是谁？”</p>

刘元说：“许文强是电视剧《上海滩》里的老大！”</p>

汤夫说：“你宁可学电视里的老大，你也不想学你哥那样的人，是吗？”刘元说：“是的。”</p>

汤夫说：“孙亚辉为什么要背着你哥，去干那些事儿？”</p>

刘元说：“是因为孙亚辉也想成为我这样的人！”</p>

汤夫说：“孙亚辉也想成为老大？”</p>

刘元说：“是的。”</p>

汤夫说：“你怎么知道？”</p>

刘元说：“是孙亚辉亲口告诉我的，他说，他佩服我这样的人！”</p>

汤夫说：“你去杀聂树远时，你哥刘唐知道吗？”</p>

刘元说：“不知道。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哥和我是两种人，他喜欢做慈善，我喜欢做老大。”</p>

【11】</p>

谎言里如果一句真话没有，是很容易被戳穿的。</p>

好的谎言都是把假话藏在真话里。</p>

刘元杀聂树远刘唐确实不知道。</p>

刘唐让刘元不要再去当什么老大，这都是真话。</p>

刘元就是在说着这些真话时，把律师向其暗示的某些假话都巧妙地隐藏其中。</p>

刘元这些年始终打打杀杀，他对死亡不惧怕，加上毒品早已把他的大脑弄得支离破碎，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被判死刑。</p>

死都不怕，他还怕为刘唐承担下所有的罪责吗？</p>

连郭子强为了保住父母的房子，都能替刘唐隐瞒罪行，何况是拥有共同父母的刘元了。</p>

刘元把该承担的、不该承担的统统承担了。</p>

而那些没有承担的，汤夫就通过有理有据的辩护，让远在国外的孙亚辉为刘唐承担了。</p>

【12】</p>

李良说：“这样一来，刘唐涉嫌杀人、涉嫌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有可能定不上了。”</p>

徐永年说：“不是有可能，根据目前的证据，刘唐的这些罪就是定不上。”</p>

李良说：“定不上了，难道法院就会以此判决吗？”</p>

徐永年说：“这你还怀疑吗？”</p>

李良不吱声了。</p>

是啊，现如今是以庭审为中心了。对刘唐的审理又这样公开透明，如果不依证据给判了，谁敢承担这样的责任？</p>

李良说：“定不上杀人、定不上黑社会性质组织，那给刘唐也就能定个包庇？”</p>

徐永年说：“看来也只能这么定了！”</p>

李良说：“真要是这么定了，他妈的，用不了三年，刘唐就能出来。”</p>

徐永年说：“出来又能如何？他的翅膀被打掉了，那些为他卖命的打手都已经被绳之以法，刘唐不可能再为害一方了！”</p>

李良没吱声，他明白，徐永年这么说，无非是在安慰自己。</p>

市局、省厅、公安部先后下了这么大的力气，最后因证据不足，让主犯刘唐逃脱了法律的制裁，这是全体警察的耻辱！</p>

李良说：“部里也是，都抓了，为什么让孙亚辉漏网了？”</p>

徐永年说：“孙亚辉当时压根儿就没回来，那种情况下，部里再不收网，最后漏网的，可就不止孙亚辉一个人了！”</p>

李良想想也是。</p>

两个人正谈着说着，李良想到了什么，他从包里拿出了一瓶酒，这瓶酒不错。</p>

徐永年说：“你这酒哪来的？”</p>

李良说：“我亲家给的。”</p>

徐永年说：“那你拿回去和你亲家喝吧！”</p>

李良说：“我亲家还有好几瓶，这瓶今天我想和你喝了。”</p>

徐永年把酒拿起又放进了李良的包里，说：“今天不喝了。”</p>

李良说：“为啥呀？就喝一杯尝尝还不行吗？”</p>

徐永年说：“这么好的酒，喝了一杯就想喝第二杯……喝了第二杯……李局啊，我有点儿怕举杯消愁愁更愁！”</p>

见徐永年这么说，李良就没再把酒拿出来。</p>

李良说：“那就留着将来喝吧！”</p>

李良这时告诉徐永年，苏岩被部里的贺延龄借去了。</p>

徐永年说：“借去干吗呀？”</p>

李良说：“估计是到新加坡了吧！”</p>

徐永年说：“想要把孙亚辉劝回来？”</p>

李良说：“有可能吧！”</p>

徐永年苦笑了。</p>

李良说：“徐厅，苏岩真要是把孙亚辉劝回来，咱们到时候就把这瓶酒喝了！”</p>

徐永年却说：“李局啊，我觉得这瓶酒，够呛能喝上了。”</p>

那个时候，中国还没有在全球开展“猎狐行动”，靠嘴上功夫就能把孙亚辉劝回来，只能是一种美好的愿望！</p>

徐永年说：“刘唐也许早就算好这一步了。只要孙亚辉不到案，法律对他就只能是无可奈何！”</p>

李良这时情绪有些激动了：“徐厅，你说现在的法律究竟是在保护人民还是在保护像刘唐这样的罪犯？”</p>

徐永年勃然大怒：“李良，我警告你，这种话，今后你不准再说！”</p>

【13】</p>

苏岩到北京首都机场与贺延龄会合后，乘坐的是一架空客A380，去的新加坡。</p>

这么大的飞机，苏岩头一次坐。东瞅瞅西看看，还觉得挺新鲜。</p>

一路上，贺延龄没怎么吱声。</p>

刘唐真要是这么判了，他会比徐永年还闹心。贺延龄在部里专门负责这类案件，领导这么重视，最后被他搞成了这个奶奶样，他今后都会无脸见人。</p>

到新加坡来，苏岩很兴奋。</p>

飞机要坐6个多小时，苏岩坐在贺延龄的身边，嘴几乎没闲着。</p>

什么刘唐、刘元那些人几乎每个人都有几个老婆，但这些年，孙亚辉这方面确实与他们都不一样，孙亚辉可能都没搞过婚外恋。</p>

苏岩说的这些，贺延龄在调查时，也都注意到了。</p>

贺延龄不免有些感慨，他说：“在他们那种花天酒地的环境下，还能有孙亚辉这样的人，真有点儿意外！”</p>

苏岩说：“所以，我们把孙亚辉这种人劝回来，还是有可能的！”</p>

贺延龄说：“但愿吧！”</p>

贺延龄这次到新加坡来没抱任何希望，把孙亚辉这种人劝回去，想都不要想。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明知不可能，贺延龄该来还得来。</p>

类似的工作，中国有无数的警察每天都要这么干。</p>

明知干不成，还得拿出干成的态度，因为万一成了呢？</p>

苏岩对此也心知肚明。他那么说，只是想安慰贺延龄。</p>

贺延龄说：“这种事儿，我见的多了。苏岩呐，你不要有任何压力，就当咱们到新加坡来旅游了，啊！”</p>

【14】</p>

到机场来接机的是一位华人。他叫戴炳鹏，在新加坡定居好多年了。最初，到新加坡他是来留学。当时，已经来留过学的，劝他说：“别来了，白花钱，学不到什么。”但戴炳鹏还是来了。来了之后，家里花了很多钱，他确实也没学到什么。正常来说，他拿着文凭就该回国了，但戴炳鹏有了想法：大家明知到新加坡学不到什么可还坚持来，这不是商机吗？</p>

于是，戴炳鹏开了一家专门负责出国留学的中介。</p>

可真开了这个中介，戴炳鹏才发现，有他这种想法的人，不仅数量上多，而且时间上也比他早得多。</p>

正常来说，戴炳鹏靠此都生存不下去，但好在出国留学的人太多，通过亲属朋友这条线，戴炳鹏也能有不少“客源”，就这么的，这些年，他在新加坡也算是活得有滋有味。</p>

戴炳鹏比苏岩小不少，他们怎么认识的，苏岩都记不起来了。苏岩这样的一线警察能认识无数的人。</p>

贺延龄打电话问苏岩：“你认识戴炳鹏吗？”</p>

苏岩说：“我认识啊！”</p>

既然认识，贺延龄没再问过多的话，就让苏岩跟着来到了新加坡。</p>

来之前，苏岩给戴炳鹏打电话，说是去度假。戴炳鹏无比兴奋：“欢迎欢迎热烈欢迎。”</p>

接到了苏岩和贺延龄，戴炳鹏开车拉着他们往宾馆走的时候，就开始为他们设计如何吃如何玩了。</p>

苏岩说：“你那么忙，你就不用陪我们玩了。”</p>

戴炳鹏说：“最近我一点都不忙，简直是闲得要死，你们来，我正好陪你们在这儿一起玩！”</p>

见戴炳鹏如此热情，贺延龄笑着说：“老弟，我们来可不是玩的。”</p>

戴炳鹏说：“不玩你们来干什么呀？”</p>

苏岩只好说：“我们来是想让你帮着找个人！”</p>

【15】</p>

怕给戴炳鹏添麻烦，知道了孙亚辉住的地方后，贺延龄让刘正君给孙亚辉打电话要聚聚，孙亚辉想都没想就来到了饭店里。</p>

进了包间，孙亚辉看到屋子里只有苏岩和贺延龄，转身想走。</p>

苏岩假装热情始终站在门口，孙亚辉只好坐了下来。</p>

贺延龄按照境外相关纪律要求，首先向孙亚辉表明了身份。</p>

孙亚辉听到贺延龄是公安部的，嘴都不好使了，他说：“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p>

苏岩说：“亚辉，你别害怕。”</p>

孙亚辉说：“我……有绿卡，你们不能在这儿抓我！”</p>

贺延龄说：“孙先生，您不要误会。我们是中国的警察，即便你没有绿卡，我们在这儿也不能抓你！”</p>

苏岩也说：“我们这次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来看看你，亚辉，你允许吗？”</p>

孙亚辉说：“当……然，允……许了！”</p>

贺延龄都笑了：“既然允许，那现在你能不能别哆嗦了？”</p>

孙亚辉说：“好好好，我……不哆嗦！”</p>

【16】</p>

孙亚辉是在新加坡的实龙岗买的房子，他住的小区里华人几乎没有。</p>

孙亚辉大概认为，住得这么秘密，中国的警察都能找到他，就没必要再躲躲藏藏了。</p>

所以，孙亚辉很配合，他先后到茶馆到饭店到海边谈了六七次。</p>

但谈是谈，孙亚辉始终没有任何表态。</p>

最后一次是在苏岩、贺延龄住的房间里，孙亚辉进来时还主动地对贺延龄说：“你们怎么住在这里啊？换个好点的酒店呗！”</p>

贺延龄说：“不换了，我们住在哪儿都一样。”</p>

孙亚辉坐在房间里唯一的沙发上，苏岩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劝说。</p>

像前几次一样，苏岩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孙亚辉就是不插言不多语不表态。</p>

苏岩气得在房间来回走。</p>

贺延龄要配合苏岩，他的眼睛就只能跟着苏岩来回转。最后，贺延龄都憋不住了，他对苏岩说：“你能不能别走了，你把我都走迷糊了。”</p>

苏岩坐在孙亚辉的身边，掏出了香烟。</p>

孙亚辉接过来之后，贺延龄也不失时机地伸过来打火机。</p>

打火机闪出了火苗，孙亚辉才急忙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p>

贺延龄坚持着为孙亚辉点燃了。</p>

孙亚辉说：“谢谢。”</p>

贺延龄说：“孙先生，我们和你谈了这么多次了，你总得给我们说点儿什么吧！”</p>

孙亚辉见贺延龄这样说，又像往常似的低着头，默默地抽着烟。</p>

苏岩有点儿急了，他把身体紧紧地靠着孙亚辉，小声地说：</p>

“刘唐说是你指使郭子强杀了王永成，而郭子强也证实确实是你向他下达的命令，这形成证据链了。孙亚辉啊，您要想清楚！你现在有绿卡，我们不能抓你，但如果公安机关认定你是主犯，根据相关法律，公安部就可以向国际刑警组织发出红色通缉令，到了那时……”</p>

苏岩说到这儿，贺延龄狠狠地瞪了苏岩一眼，苏岩假装点烟，就没再往下说。</p>

【17】</p>

贺延龄说：“向国际刑警组织发出的不是红色通缉令，英文翻译过来应该叫红色通告。你和孙亚辉说红色通缉令，你这不明显是在吓唬他吗？”</p>

苏岩说：“对呀，我就是要吓唬他呀！这个孙亚辉也太气人了。”</p>

贺延龄说：“我看是你太气人了。”</p>

让苏岩跟着来，除了因为和孙亚辉熟悉，也是因为苏岩过去的表现。苏岩把拿着枪拒捕的郭子强都劝得放下了枪，贺延龄以为，苏岩劝孙亚辉也能有一套呐！但来了之后，贺延龄很失望。</p>

贺延龄说：“苏岩呐，你不能再吓唬孙亚辉了。”</p>

贺延龄、苏岩到新加坡来是旅游签证，和孙亚辉吃吃饭、聊聊天都没问题。万一孙亚辉向新加坡当局控告说受到了中国警方的恐吓，那就麻烦大了。</p>

贺延龄说：“我是公安部的，弄出事端来，我回去饭碗都没了。”</p>

苏岩见贺延龄这么说，也很来气：“你回去饭碗没了，我出来时饭碗都快不保了。”</p>

贺延龄这才问苏岩：“怎么回事儿呀？”</p>

【18】</p>

刘唐被抓后不久，益州市就开始全面肃清其所造成的各种影响。其中，凡是经过刘唐运作提拔的干部，要接受彻底全面的审查。</p>

苏岩被提拔为副处曾经是刘唐给运作的。</p>

苏岩说：“你给我打电话时，对我的审查还没完全结束呢！”</p>

贺延龄说：“是吗？那你这么走了，对你有没有影响啊？”</p>

苏岩这次出国不能代表官方，从市局把苏岩借走，也都是以贺延龄个人的名义。这种情况下，部里不会给苏岩开任何证明的。</p>

苏岩说：“如果不是我们局长担保，市里还以为我要跑呢！”</p>

贺延龄说：“估计最后能给你个什么处分呢？”</p>

苏岩说：“不知道。贺处，不瞒你说，昨天夜里市纪检委还给我打电话，让我赶紧回去呢！”</p>

贺延龄说：“既然这样，那咱们就都提前回去吧！”</p>

苏岩说：“别介，我提前回去吧，你再待两天劝劝孙亚辉吧！”</p>

贺延龄说：“劝也没什么大用。孙亚辉这种人心里什么都明白，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咱们都说好几遍了。我再留下来，也是白搭工夫！”</p>

其实，苏岩不走，贺延龄也打算提前回去了。</p>

苏岩吓唬孙亚辉让贺延龄有些担心，他不想在国外弄出点什么风波来。</p>

【19】</p>

苏岩临走前，特地给孙亚辉打了电话。一方面道个别，更重要是强调，我和贺处这次是以个人身份来看你，你可千万别说我吓唬你之类。</p>

这些话，苏岩不能直接说，必须得说得很委婉。</p>

委婉就得绕上几圈，可还没绕一圈呢，孙亚辉就着急地问苏岩：“你们不是后天走吗？怎么今天就走啊！”</p>

苏岩心说，今天走和后天走对我们都是一个鸡巴味！</p>

苏岩说：“来了这几天，天天打扰你，贺处怕给你添麻烦，所以，就想今天……”</p>

孙亚辉说：“苏岩，你问问贺处，如果我跟你们今天一块回去，这算不算我投案自首？”</p>

孙亚辉这句话，说得太突然了，苏岩愣了好一会儿，才把电话递给贺延龄。</p>

贺延龄见多识广，他很平静地说：“孙先生，我们现在不具备抓你的条件，你这次如果能跟我们回去，你本身就已经立功了，你的这些表现，将来在量刑时，比投案自首会更重要！”</p>

孙亚辉说：“既然这样，那我现在就订票！你们等我电话！”</p>

贺延龄放下电话后，苏岩急得都跳了起来：“你咋不说，让咱们给他订票呢？”</p>

贺延龄说：“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不能显得太着急。孙亚辉肯定想利用订票这个时间再想想！”</p>

苏岩说：“他可别再多想了！”</p>

苏岩闭上了眼睛，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向窗外的蓝天，轻声地说道：“孙亚辉，你这个王八蛋，求求你，这次你就跟我们回去吧！”</p>

【20】</p>

孙亚辉订了机票一同到了机场时，贺延龄和苏岩也都没表现出怎么兴奋，直到上了飞机，飞机飞到了云海之上，这两个从中国来的警察才终于把喜悦之情流露出来。</p>

贺延龄握着苏岩的手，说：“这次你又立功了！”</p>

苏岩说：“我没立功。”</p>

贺延龄说：“你把孙亚辉都劝回来了……”</p>

苏岩说：“孙亚辉不是我劝回来的！”</p>

贺延龄说：“就是你劝回来的，苏岩，这个功一定要记在你的头上……”</p>

苏岩说：“这么大的功记在我头上，我可承担不起！贺处啊，信不信由你，我觉得，孙亚辉是被老天给劝回来的！”</p>

贺延龄笑了：“何以见得？老天干吗要帮咱们去劝孙亚辉啊？”</p>

苏岩说：“老天看咱们这帮逼警察是太不容易了！他感动了！他觉得再不帮咱们劝劝孙亚辉，老天的良心过不去！贺处，我说的有道理吗？”</p>

贺延龄的眼圈都有点儿红了，他紧接着说：“有道理，有道理啊！”</p>

【21】</p>

孙亚辉不是被老天劝回来的，他是自己想回来。</p>

警察来之前，孙亚辉就已经有了回去的想法。见到贺延龄之后，这种想法变得无比强烈。</p>

贺延龄是公安部的官员，这对孙亚辉影响太大。</p>

孙亚辉这些年跟着刘唐接触了很多官员，用他自己的话说，除极少数很操蛋外，大多数官员都是好样的。</p>

好样的官员有个特点，那就是一言九鼎！答应你的肯定落实。很多事儿就怕领导重视，只要领导重视了，没有解决不了的！</p>

既然贺延龄都答应自己了，那就不能再给脸不要脸了。</p>

何况孙亚辉早有回国的打算。</p>

当初，刘唐回国前，孙亚辉那么苦口婆心地劝刘唐不要回去，可刘唐忘不了国内的荣华富贵，死活要回去，结果被抓了以后，却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孙亚辉的头上，这让孙亚辉对刘唐非常的失望！</p>

为什么你刘唐要让我孙亚辉留在国外？</p>

原来你刘唐早就为你自己想好了退路！</p>

刘唐啊，刘唐，你这么做也太无情无义了吧！</p>

你为自己留下了退路，可我剩下的，就只有绝路了！</p>

【22】</p>

当孙亚辉走进来时，整个法庭变得无比寂静。</p>

这种寂静都让人有点儿喘不过气！</p>

坐在被告席上的刘唐极力控制着自己，孙亚辉即将在面前走过，他必须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p>

这么多年来，每次只要刘唐盯着孙亚辉的眼睛，孙亚辉的心就会跟着颤抖。</p>

出庭前，贺延龄特地叮嘱孙亚辉，一定不要去看刘唐的眼睛。</p>

孙亚辉答应得很好，可当他经过刘唐的身边时，却产生了巨大的冲动。</p>

孙亚辉竟然向刘唐走了过来。</p>

刘唐盯着孙亚辉，孙亚辉也盯着刘唐。</p>

刘唐倒被孙亚辉盯得有些发蒙。</p>

孙亚辉来到跟前，对刘唐说：“唐哥，面对吧！”</p>

面对这个词此时说出来，其中的意思很有些味道！</p>

面对什么呀？</p>

是过去的罪行？还是未来的结局？抑或弟兄的背叛？</p>

【23】</p>

“王永成是被谁杀害的？”</p>

“是被郭子强杀害的。”</p>

“你怎么知道？”</p>

“因为是我向郭子强下达的命令！”</p>

“你为什么要下达这个命令？”</p>

“因为是刘唐向我下达了这个命令！”</p>

孙亚辉在法庭上侃侃而谈，他详细地说出了刘唐向他下达命令的时间和地点。</p>

公诉人问孙亚辉：“你说是刘唐向你下达的这个命令，这你得拿出证明啊，当时，你是公司的法人……”</p>

孙亚辉说：“我是公司法人不假，但我根本就不是实际控制人。我那时的工资每个月只有两千七。郭子强杀人之后，光奖金就有一百七十万，难道这一百七十万是从我工资里扣掉的吗？显然不是吧！况且，我和王永成无怨无仇，他之所以被杀是因为他扬言要灭了刘唐，扬言要炸掉盛唐大厦！”</p>

堡垒最怕从内部攻克！</p>

这些年，孙亚辉等于是刘唐的影子。刘唐做的每件事挣的每分钱甚至干过的每个女人，孙亚辉都能如数家珍。</p>

孙亚辉说：“刘唐的报复心极强。刘唐唱歌时因为一个叫冯雪的女人得罪了祁民，祁民当时借着酒劲儿侮辱刘唐。刘唐对他说，你这样讲话是在找死。祁民醒酒之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先后找了聂森找了杨生贵找了毛显斌，来和刘唐说情。刘唐表面上答应不再和祁民过不去，可过了一年零两个月后，刘唐亲自给我批了一千万，让我下命令把祁民干掉！”</p>

孙亚辉滔滔不绝，有提问的，他回答，没提问的他也回答。即便回答某个明确的问题，他也会把刘唐其他问题顺便说出来。</p>

公诉人本以为，刘唐的律师会与孙亚辉针锋相对，怕孙亚辉说多了被律师抓住把柄，可不久前还口若悬河的律师们几乎都成了哑巴。</p>

由于没了对手，法庭上的孙亚辉倒显得有些孤单！</p>

这么多年来，生活在刘唐的阴影下，孙亚辉始终是在夹着尾巴。他谨小慎微，从不多说一句，忽然，压抑的大门被冲破之后，表达的欲望就变得无比强烈：“刘唐开始与他弟弟刘元都是一样的人，后来刘唐接触了更多的高官，他就变了，他觉得不能再去打打杀杀了，那是小流氓干的。所以，当刘元命令钱凯、吴立波枪杀了聂树远等人之后，刘唐也真是被吓坏了。他之所以动用了一切关系去保刘元，是因为他深知，刘元一旦被警察抓住，他刘唐过去所犯下的罪行也一定会被揭露出来！”</p>